不凡之物

不凡之物 > 第 59 章(好玩儿么?...)

第 59 章(好玩儿么?...)

    那场车祸过后, 霍铭意外去世,霍境却活了下来。

    因为车辆改装过,若是被外人知道, 必然会知道霍家要对霍境做的事情。为了避免事情败露, 霍昀儒把事情压下来, 对外只说霍铭生病去世了。

    在这场事故中, 没有人在意霍铭是想杀死霍境才意外去世, 霍家人只在意因为霍铭要杀死霍境才有了这场意外, 霍家人对霍境的恨又添了一条人命。

    但霍昀儒没有再动霍境。

    霍铭意外去世,霍家陷入动荡之中。霍家只剩下了年迈的霍昀儒和年幼的霍奕, 要想重新稳固霍氏, 必须得有得力的助手。霍昀儒看中了霍文岱。

    但霍文岱毕竟是外人, 且野心勃勃,十几年后,待霍奕长大成人,霍文岱在霍氏的地位必然也已经根深蒂固, 难以撼动。要想霍奕能拿回霍氏的主动权,必须有人能制衡霍文岱, 这个人非霍境莫属。

    霍境知晓自己身世,对霍家有恨。但是霍奕是他的亲侄子, 就算他不帮霍昀儒,也会帮霍奕, 所以霍昀儒才留下了霍境。

    就算留下霍境,霍昀儒对霍境也有忌惮,为了掌控霍境, 霍昀儒安排人给霍境的饮食里加入了精神类的药物。这也是霍境精神紊乱,被传难以控制情绪的原因。以此为由, 霍昀儒将霍境送去国外,接受心理治疗,实际是让他远离霍氏,与霍氏隔绝。

    在国外的这十几年,霍境独自居住,他虽然活着,却并不比死了好受。霍铭临死前的话一直在他的噩梦里,他失眠,精神失常,被诅咒,被憎恨,在这种痛苦中,唯一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就是贺青。

    在霍境临死前,贺青的呼喊和他眼中对让他活下来的渴望让贺青成为了他新的信仰。霍境想找到贺青,但他被禁锢在国外,所以只能在国外寻找替代品。

    这也就是外面传的,他在意外后,染上了一个怪癖,只喜欢脖子上有胎记的男人。找到脖子上有胎记的男人,他会先去追他,再抛弃他,让他体验从云端坠落到地狱的感觉。

    实际上霍境和那些有胎记的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他只是单纯的给了他们帮助,对他们好,就像是对贺青好一样。这样的帮助,让外人误认为霍境和他们在一起。

    但那些都只是贺青的替代品,直到去年十一月份,霍境回国,在白鹭会所的停车场看到了贺青。

    他和贺青在冥冥之中是有缘分的,就像贺青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他也第一眼就认出了贺青。尽管贺青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为一个清瘦俊秀的男人。但是他的那双眼睛,霍境永远都忘不了。

    桃花轮廓,漆黑的瞳仁,眼尾上挑,和十几年前的恐慌无助不一样,现在是清冷疏离。

    两人在停车场打了照面,简单交谈,然后各自离开。

    第一次见面,霍境没有太过热情,过于热情会让贺青警惕,况且贺青看着并不像是那么容易打开心扉的性格。从一开始,霍境就做了好持久战的准备。

    后来在医院的相遇成为了一个契机,霍境帮助了贺青,两人正式相识。后来一切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了。

    在和贺青的交往中,霍境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他接触的。在接触中,偶有试探,看贺青的反应如何。

    男人和男人的友谊很简单,爱情则要复杂的多,并不是任何男人都能突然接受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耐心地和贺青接触着,原本想顺理成章的表白,贺青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启示,先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计划被打破,霍境索性也承认了。贺青果然接受不了,进入冷静期和思考期。在这期间霍境也并没有放弃,主动进攻,贺青没接受。直到后来,贺青家里被砸,两人住在一起。

    霍境能清晰得感受到贺青对他的感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无措,到后来的随意,再到最后的在意。霍境抓住这个变化,刺激了贺青一下,两人就此确认了关系。

    确认关系的那一天,是霍境在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一天。

    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他只有在黑暗找寻着光,而那天光照亮了他的世界,让他没有一丝黑暗。霍境觉得自己活下来是对的,他会有很幸福的生活和未来。

    和贺青在一起的时光,满足而快乐。他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自然亲密,顺理成章的牵手、拥抱,亲吻,做、爱,霍境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霍境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在和贺青的相爱过程中,他偶尔也会察觉到一些不对。两人的相识相爱,像是设定好的剧本,随着起承转合一步步迈进,顺畅而又不真实。又比如贺青有时候会有一些反常的举动,他明明喜欢猫,在他想养一只的时候,他却告诉他不喜欢。

    这些细小的瑕疵并不会影响两人的感情,霍境一直忽略,直到贺瑜的出现。

    霍境和贺瑜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时,贺瑜眼中对他的恨意让他知道贺瑜对他和贺青的感情存在着偏见,她以为他对贺青的感情是假的,他们之间只是简单的金钱交易。

    再次见面,霍境和贺瑜解释了他对贺青的感情,而贺瑜却告诉他,贺青对他的感情才是假的。就算他喜欢贺青,贺青也不会喜欢他,因为贺青有喜欢的人。

    就像是在睡梦中,被人差点晃醒,梦境出现了裂痕。最后虽然依旧在梦里,却会一直看着那个裂痕。裂痕随着怀疑变大变多,以前被隐藏的裂痕也显现了出来。

    霍境和贺瑜分开后,去找了楚珊,楚珊亲自把这个梦打碎了。

    霍境仍旧记得当时楚珊给贺青打电话时,贺青在电话里的那声笑,他是和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笑的。

    安静平和清晰温柔,和跟他在一起时的笑容相比要真实许多。

    这就是爱和演戏的区别。

    那个女人是贺青的高中英语老师,贺青是因为她才学的英语专业。当年贺青因为那场车祸,遭遇了严重的创伤,是靠着吴佳才支撑下来的。

    这十几年贺青的生活要比他糟糕得多。他虽然被憎恶,被诅咒,没有人爱,但是他的基本生活一直有保障。而贺青在那地狱一样的家里,被厌恶,被打骂,还要支撑那个家,遭遇这一切的时候贺青也不过才十六岁。

    贺青是他的光,贺青也有自己的光,吴佳就是他的光。

    霍境了解那束光对贺青的意义,就像贺青对他的意义一样。无人取代,无人撼动,需要贺青照亮的霍境,永远比不过照亮贺青的吴佳。

    但是或许呢?或许贺青是爱他的呢?

    这样的侥幸并没有坚持过一晚,贺青的谎言让霍境彻底清醒了过来。贺青和他在一起只是对于他帮助他的一种报答,他的心上蒙了一层纱,纱上面是他,里面是吴佳。贺青不会透露他的内心给他。

    若是霍境对贺青的爱再浅那么一点点,那他们这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但他对贺青的爱很强烈,强烈到在他的心里贺青的幸福比他的幸福要重要得多。他希望贺青能真实的生活,有自己的人生。

    在开始他的计划前,霍境让游卓洋找了一套房子。房子是学区房,适合有孩子的家庭居住。他和贺青不会有孩子,但贺青和他喜欢的人会有。在离开前,霍境为贺青的娶妻生子的未来都铺好了路。

    齐枫是何岩找来的,何岩想帮助陈景,让齐枫破坏他和贺青之间的感情。他留下了齐枫,但什么都没做,并且让陈景也参与到了计划里。

    一个月的时间里,霍境和贺青很少见面,霍境夜不归宿,让贺青有所怀疑。后来陈景出面给了贺青门卡,贺青虽然不信,但最后还是抵不过霍境的反常。最后在公寓里,贺青看到了霍境和齐枫演的那出戏。

    两人是以贺青的演戏开始,以霍境的演戏结束,最后双双分开,未来不再相见。

    霍境不知道贺青和他演戏是因为他忘记了救他的记忆,以为他要报复他。现在他知道了,但是对霍境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都不是霍境期待的。

    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是还在想着他刚才的那番话。

    时间已经不早,钟摆敲响,七点钟了。

    听到钟声,霍境回过神来,他收回目光,对贺青道:“走吧,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

    贺青住在另外一个小镇上,七点过去,回小镇的最后一班大巴已经走了。贺青没赶上大巴,最后是霍境开车送他回去。

    上了霍境的车,贺青坐在副驾驶上,望着车窗外。

    小镇的夜晚比北城要黑,显得天空的星河格外璀璨。路面不算平整,贺青的身体随着车身颠簸,他的思绪也在颠簸。

    在看完霍境的日记,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后,贺青想要找到霍境,和他解开误会,和他道歉。现在误会解开,霍境原谅了他,他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贺青和霍境的缘分源于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也仅仅只有这些缘分。后来的相识,相恋,相知,都是演戏,都是错误。现在霍境亲手摘掉了这个错误,像是从人的身体上摘掉了一个肿瘤。刚刚摘掉并没有让人很舒服,反而随之而来的是不习惯,是怅惘,是迷茫,是不知道什么情绪。

    他和霍境是两条轨迹不同的直线,在某个节点错误的交叉,交叉过后分开,最终渐行渐远。霍境会继续在国外生活,他则回到国内,两人未来可能根本不会在见面。

    他们彼此就像是对方人生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只在夜空中闪烁了那么一瞬,便再也消失不见。

    贺青是知道这个结果的。但是当经历这个结果的时候,他的心像是沾上了未干的胶水。胶水没有干,很容易被撕开,撕开后有一丝脆弱的黏连。那种黏连堵在贺青的胸口,闷着他像是锉刀剐蹭着皮肉,痛感细微,但是连绵递增。

    贺青望着窗外的路,克制着,隐忍着,深呼吸着,缓解着。

    夜晚渐渐变黑,车子开着车灯,照亮着前方的路,他们离着贺青的民宿越来越近了。车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车轮碾压路面时发出的细碎声响。这种沉默像是黎明前的黑夜,天撕开了个口子,浓郁漆黑的墨汁倾撒而出,染黑了天空。

    两人一路无话,最终到了贺青住的民宿。

    霍境把车停在了门外,车子熄火灯灭,车子里暗了下去。

    “到了。”霍境道。

    民宿里透出些灯光,让车子里刚好能模糊的看到人影。霍境扶着方向盘,回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贺青。

    贺青坐在那里,安静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民宿,应了一声:“好。谢谢。”

    道完谢,贺青抬手解开了安全带。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开始拉长变慢,安全带的卡扣在车里发出清晰的声响。安全带缓缓收回,布料顺滑缓慢地摩擦,最后声音停止,贺青的身体被松开。

    没了安全带的禁锢,贺青直立了一下身体。他抬手落在门把手上,冰凉的金属把手平滑干净,贺青拉开,车门应声而开。

    车外新鲜的空气里带着青草和夜晚的气息,湿润凉爽的空气瞬间包裹在了他的身上。贺青的脚踏在地上,他听到了脚底踩着青草时的O@声。

    车门关上,贺青看了霍境一眼,转身朝着民宿走去。

    贺青的背影朝着光亮走去,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却也越来越清晰。霍境隔着车窗,望着他单薄的背影一步步走远。最终,霍境握住方向盘,叫住了贺青。

    “贺青。”

    身后霍境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贺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你来这里后有出去玩儿过么?”霍境问他。

    霍境在暗他在明,他看不清楚霍境的表情,贺青看着霍境所在的方向,回答道:“没有。一直在找你。”

    “明天我和我朋友去湖边野钓露营。”霍境道。说完,他语气一顿,问道。

    “你要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