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酒吧兜了一圈，见是一撞很气派的建筑，三层楼，估计共有二百多平方使用面积，临街的窗户都是茶色玻璃，从这一点就可猜想出里面的装潢有多富丽。李所长估算一下，没有十万八万拿不下这撞楼，作为这房产的主人，李琼倘真的卷入这柱凶杀案，必定有着极复杂的背景，否则，她可以用钱来解决问题，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

    李所长本还想进酒吧看看，与女老板接触一下，因考虑到了这一点，就打消原来的主意，转身走了。

    他不准备打草惊蛇。

    回到局里，刑侦队长向两名部下作了布置，命他们广泛收集新潮酒吧文老板李琼的材料。

    不到两天，厚厚一叠巻宗就摆到了抗队长案头。李所长连夜翻阅。从材料中看到，李琼历史上没劣迹。

    八年前她因病从医学院退学，休养了几年，后来就做了个体户，把家中私房改造成店面经营服装，前年用赚到的钱加上贷款将店面翻造成一幢三层楼房，转向开设酒吧，另买一处房子让父母弟妹居住。酒吧收益丰厚，一年下来，李琼已还清六万货款。从她的履历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李所长把挑别的眼光转到了李琼的社会关系上。李琼交往的人大体分两类：一类是生意人、供销员，属经济活动范畴，集中在她经营服装阶段；一类是当官的；税务局项科长、工商局闵副局长、市府毛秘书长等等，这里似乎有规律，年月越后，她交往的官越大。

    然而不管哪类人，从侦察员调查所得材料来看，很难说谁与李琼关系昧，与缪振龙更是素昧平生，从无往来，因此，想要通过李琼的社会关系找到她卷入凶杀案的依据，也是瞎子点灯一一白费蜡。

    刑侦队长又陷入了黑洞。怎样才能重新峰回路转、看到一线光明呢？杭越东思来想去，决定冷处理，他让三名部下建成缪案侦破小组，对新潮酒吧女老板外松内紧，予以密控。

    李所长采取这个步骤，目的是要惊动一人，谁？曾打来举报电话的沙喉咙。此人或是确实知情，或是挟嫌报复，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反正都是要叫李琼日子不好过。

    那么公安局不去为难李琼，沙喉咙这口气咽不下，十有**还会再打匿名电话的。李所长作了必要布置，耐着心等那个电话。

    半个月后，沙喉咙果然不住，又打电话到刑侦队。电话内容全被录了下来。沙喉咙这回依旧简简单单几句话，但这不多的句话，像颗重磅炸弹，引起李所长极度震动。

    办事一向果断、任何时候都勇于承担责任的李所长，面对沙喉咙第二次来电内容，竟也一反常态犹豫起来，再三掂量，不敢擅自作主，只好去请示局长。

    幸亏邱局长支持，让他放手去查，一查到底。不过邱局长又提出要求说：除了你和你们队里少数几人，这个电话录音以及查的结果，绝对不准扩散。至少，暂时得高度保密。这是纪律！谁违反，我饶不了谁！

    李所长带两名最可靠的助手，傍晚下班时，把政治部宣传处常处长请进了刑侦队办公室。

    常国鹏原本也是个很有业务水平的刑警，因为干这一行辛苦、危险，他千方百计调到了宣传处，靠三寸不烂之舌，很快提升为处长。李所长和他平时见面很客气，但无深交，今日杭越东执意留他，使常国鹏感到隐隐不安。

    稍许寒暄几句之后，李所长就转入正题，说：老常，经局长批准，请你听一段电话录音。你是行家，我就不必画蛇添足，多作什么说明了。

    说罢，朝助手扬扬下额，一名助手就开始放录音，是两人的一段对话。

    沙喉咙：喂，刑侦队吗？你们队长在不在？李所长：我就是，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我想为了我们能开展工作，你或许愿意再提供一些情况吧。

    沙喉咙：这么说来，你们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女人，看来我不必催促你们了。

    李所长：可是，你不提供必要的情况，我们很难立案侦查，这点请你务必明白，给予协助。

    沙喉唬：让我想想

    磁带沙沙沙空转起来。常国鹏不由摇了摇头，这个沙喉咙真是傻瓜，竟不曾想到刑侦队长是故意尽量拖延通话时间，以便让部下查出对方的电活是从哪儿打来的。然而，很快常国鹏就无暇替那个沙喉咙瞎操心了，因为磁带上放出沙喉咙的话，令这位宣传处长脸色陡变，心惊肉跳一一。

    沙喉咙：喂，我想好了，我介绍你们去问一个人，他会让你们知道李琼的秘密。这个人是你们公安局的，叫常国鹏。你们告诉他，四年前他强奸李琼时，我暗中录了像，假如他抵赖，我就把这证据交给你们。

    接着是咯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办公室一片寂静，一时谁也没有说话，空气沉网。

    常国島呆若木鸡，额上冒出一颗颗冷汗。

    他知道李所长他们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自己的失态等于招供，对自己将是极不利的。他也不想白费力气掩饰，因为他懂得掩饰得了一时，到最后仍旧会真相大白的。常国鹏干过刑警这一行，自然清楚李所长下决心要搞彻底的事，总有办法弄个水落石出，何况沙喉咙扬言录了像！倘若自己现在不肯承认，日后人证物证推开在面前，自己就更被动了。

    我放弃替自己辨解的任何理由，我只谈当时的事实，常国鹏垂头丧气开了ロ，至于是强奸还是通奸，甚至是女方主动的色情勾引，请你们根据事实，在刑法容许的弹性范围内，予以考虑。

    他很聪明，在东窗事发、绝对无从逃遁的情况下，为自已选择了一条最合算的路走。他如实讲述了四年前发生的事。

    四年前，常国鹏还是个刑事侦察员。一天，现任局长，当时的刑侦队长老邱交给他一只牛津包，包里全是女性课体照片，共二百张。老邱说，这只包是一位旅客在火车站公共圆所拾到的，交失物招领处登记时发现问题，经车站派出所转来的，从这些照片的数量来看，很可能是販卖淫秽品案，应当予以侦破。

    常国鹏接受任务后，首先对二百张棵照加以分析研究。初一看，都是些外国女影星，但常国鹏经过一番认真的比较，终于发现这些照片，仅仅面庞不同，躯干却完全是同一人的。拍摄、复制这批课照的人，使用了换头术明确了这一点，侦破就有了方向。

    这批裸照基本上可断定不是来自沿海的走私货，很可能是本市居民炮制出来，企图卖到外地去的。常国鹏据此把侦查范圃划定在本市，重点确定在寻找这只牛津包的主人身上。

    他到火车站调查了几天，有了重大的发现。

    据火车站圆所管理员反复回忆，终于想起这只牛津包似平是个绰号小黑皮的男青年带进厕所的，当时小黑皮显得很慌张，掏出五分铅角子换了一张草纸就往男厕所钻，草纸只消付三分钱，他连两分找头也顾不上拿。

    因这缘故，管理员留下了印象，帮上了常国鹏的忙。小黑皮在火车站一带有点小名气，倒卖车票兼带小偷小摸，在车站派出所挂了号的。常国鹏根据派出所给的地址，找到了小黑皮。

    小黑皮供认，这只牛津包是从侯车室打盹的一位女旅客身边偷来的，当时他刚走出没多远，那女旅客就惊醒了，四面寻找，所以他躲进了男厕所，他把包挂在坑位旁铁钩上，装模作样蹲了一会，发现有两个民警走了进来，以为是那女旅客报案后，民警进男厕所抓人来了，吓得拉了裤子一溜烟逃出了则所，根本没敢再拿牛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