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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桃

    无尽鬼域,煞气滔滔,腥光乱闪直漫九重霄汉,吞日饮月之余,更是横断星河,荡尽诸天!

    而在其下,云泽亦是遍体鳞伤,汩汩血气都被凶煞化开,漫入鬼狱之中。山河无尽,赤地千里,十万险地恶土尽都震动起来,演化杀生灵纹,演绎鬼龙乱窜,垂落下千丝万缕的杀伐气机,便连云泽也无法躲过。便只短短瞬间,他一身血肉就已近乎消融殆尽,许多地方都露出白骨森森,偶有赤红火光流溢,却也会有寒气辗转。

    阴寒炙热相交,云泽口中再度传来一声闷哼,牙齿都已经咬碎,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胡乱翻滚。更有甚时,他整个身子都会倒弯过来,而血桃药力与寒茶药力在其体内交互碰撞,仍是不肯罢休,便冷热极端之下,云泽面上神情也变得无比狰狞,瞳孔缩如针芒,口中吐的若非是血,便是森森寒气。

    他体内经络鼓胀,已经爆开,而若能够肉眼观之,便是千疮百孔的凄惨模样。药力游走不休,蹿出经络,行遍四肢百骸,而及皮肉筋骨,血桃药力如火如荼,一朝得胜,便似烈火焚身,却寒茶药力亦是非凡,如若涌动,便森寒彻骨,冻彻心扉。

    血桃本非寻常宝药,是药性阴森寒冷,却又药力如火滚烫之物,便无论何人吃下,都得经受一番难以言状的苦难折磨,更枉论云泽统共服下一十八只,药力尽都沉在体内,如今更是一朝爆发,便更为可怖。而那寒茶也非寻常,是采自鬼山头颅下的一种鬼草,药性火热,却药力森寒,是以用作中和血桃之力,最为有效。却即便如此,云泽所受苦痛,也绝难言表。

    而许久过后,云泽又忽的平静了许多,不再满地翻滚,反而躺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只是眼神已经完全呆滞,再无分毫光彩,也似刚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再无分毫气力。可血桃药力却仍在流淌,而他本已近乎消融殆尽的血肉,也莫名开始迅速生长,便不过短短片刻,就还作原本模样。

    却这一切,陶老爷子都未曾理会,他只在那无尽鬼域出现后便凝神望去,而至此间,方才看穿些许,神情首次微变,是眯起眼睛,眼神中端的阴郁凝重。

    “异象?”

    他右手摆在白玉桌面上,食指轻敲,化出灵纹三千,勾勒大道遗痕,将那遮天威势尽都困锁在院落当中,以免影响外物,跟着便眉关紧蹙,盯紧了云泽周身喷涌而出的瑞气虹光中无尽鬼域,眼神中满是狐疑。

    “异象者,一说是截取天道所悟而成,二说是天道眷顾所赠,却无论何种,都得通彻六脏六腑十二桥才行。可这种时候就显化异象,又如此完整,威力甚大,乃甚于隐有圣道气息,就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可若并非异象,又是何物?”

    “啊——!”

    云泽忽的又是惨嚎一声,将陷入沉思的陶老爷子唤回现实。而其整个身子都已经躺在地上崩紧后弯,不住地翻腾打滚,短短片刻,药力冲撞就已经让他再度落得遍体鳞伤,满是鲜血,更双手十指用力勾起,反嵌入土,猛地抓起大把草泥,捏成稀烂。而再一翻身过后,云泽就直接撞倒了玉凳,却紧跟着就抬手一拳将之砸得倒飞出去,轰然撞在围墙上,留下一个极浅的痕迹。

    可云泽那只拳头却已经骨裂,手臂骨骼更是断成数节,森森白刺破开皮肉而出,凄惨狰狞,摄人心魄。

    却药力之下,骨骼续生,皮开肉绽也迅速恢复完好。而不待片刻,便肌肉鼓胀,再次崩裂,血流喷涌如激射而出,再度变作皮开肉绽、骨骼崩裂的模样。

    一次次打滚翻腾,一次次惨无人样,骨骼续生复原,却又肌体崩裂,如此循环往复,似无止境一般。而最为严重的一次,云泽甚至伸出手去拉扯自己的另一条手臂,用嘴去咬,踩住死拽,疼到定要将手臂生生撕扯下来才行,更甚于双手其上,十指如钩嵌入心口皮肉,要将肋骨生生掰开。

    火热严寒交替,云泽早已不见人形。

    陶老爷子轻叹一声,无奈摇头。

    “真要疼得厉害了,就使劲砸吧。”

    他只分出些许心神护住玉桌不被翻到,而后便重新望向那无尽鬼域的血红异象,心下不明就里,面有愁云。

    而在院外,木灵儿先前还在忍不住偷看,可如今却是已经缩了回去,捂着眼睛蜷在围墙下边,一张小脸完全绷在一起,死死咬住嘴角,心疼到几乎哭出声来。

    院子里的惨嚎乱响断断续续传来,从白天持续到黑夜。

    又从黑夜,持续到白天。

    木灵儿小脸惨白,哆哆嗦嗦蹲在院落门口的围墙下边,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唇瓣都在颤抖。而这一天一夜之间,尤其鬼域异象显化时,惊动了许多云府中的仆从下人,便尽都赶来查明情况,却见到是陶老爷子的住处,又只得缩着脖子各自回去,不敢多看。

    而早已鲜少有人再提的血桃之事,也很快就在云府重新传了开来。

    后院经塔顶层,雪姬面容冰冷,立身穿斗廊中,黑白相称长儒裙无风自动,三千雪丝亦如是,而其脚下三尺之内更满是黑霜冰刺,森寒飘曳,比起往日还要更为冷冽,乃甚于整个后院都能觉得。

    许多自来便在后院做事的云家仆从都战战兢兢,不敢多发一言。

    “泽哥儿这回,可是吃够了苦头。”

    青槐现身在人字栱上,手里拎着两坛酒,站定之后便递去一坛。

    “你再担心也没用,陶老爷子自来偏向泽哥儿,乃甚于不惜耗费心头精血,致使自己年老至此,也要灌溉桃树,使之结果,就自然不会让他有事。”

    话音落罢,雪姬却似闻所未闻,一双雪银眸子仍是盯着远处。

    见状,青槐摇头一叹,只得收回。

    “宝药血桃,绝非寻常,只一颗便可使人踏入修行之道,更枉论泽哥儿已经服下足足一十八只宝药血桃。他体内底蕴太过厚重,潜力也过分庞大,一朝引出,会出现这般境况,也属正常。熬过去了,未来不可限量,熬不过去,最差不过功亏一篑,但也性命无忧。可我最奇怪的,还是先前那般异象。”

    说着,青槐仰头灌下大口酒水,又吐出一口酒气,眉关紧锁。

    “无尽鬼域之象,怕是跟那支金刚杵有关。却也不知那金刚杵究竟有着什么来历,竟能显化这般完整的异象,尤其还隐约带有圣道气息。若是处理不当,只怕日后会招来无穷祸端。”

    “嗯。”

    雪姬只颇为冷淡地应了一声,如此便罢。

    而在前院,孟支离与云鸿仁也正待在一起,遥遥望着陶老爷子院落中直射天穹的血腥红光,面有忧色。

    血桃之事,孟支离与云鸿仁并非不知,而也正是因此,云鸿仁才会再三思量之后,破天荒丢弃了原本云家哥儿该有的争夺权利,转而将宝全部压在云泽身上。虽说陶老爷子真正的身份来历并不为人所知,却其大圣境界的修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瞒过身在圣人之境的云温章。

    天道将塌,徒留一线生机于人争夺。

    云鸿仁不知自己究竟那里不如云泽,却陶老爷子此番行径,就足以支持云鸿仁做出这个决定。

    可一十八只宝药血桃,尽赋一人,便会如此?

    云鸿仁不知,孟支离不懂,而远观那腥光一线直冲霄汉,鬼狱浩大吞尽星辰便知,日后的云泽,或许当真有望争那一线生机。

    ...

    整整三天。

    云泽似人而非人,遍体淋血,已然是只能勉强瞧出一个人形的模样,仰面躺倒昏死在陶老爷子的院落草坪上,到处都是血迹,泥土也都被翻了起来,一片狼藉,却其体内澄澈如琉璃,肉身无垢无暇,一缕仿若初生孩提般的稚嫩气韵,更是缓慢游曳在躯干经络中,伸展舒张如金枝玉叶一般,走过浑身三百六十五座气穴,裹挟气穴生机,不断壮大。

    只短短片刻过后,那原本只是针线一般细弱不存的气韵,就已经壮大变成一条溪流。人之身躯,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后天食用五谷杂粮,自有浊气沉淀,以为阻塞。却如今,气韵行走游龙畅通无阻,而如今势大之后,更是横冲直撞,近似于掠夺般催动周身三百六十五座气穴,吸纳天地灵气,引为一阵风暴,摄入体内,汇入溪流。如此势头,似如鲤鱼化蛟龙般,直至一整天后,即将鱼跃龙门,冲撞气府,却唯独缺少经文功法指引,方才停滞下来。

    九品武夫而至一品练气士,四天方成。

    陶老爷子始终稳如泰山,端坐一旁,而那一壶寒茶也早已饮尽。

    “木灵儿。”

    他放下茶杯,瞧了眼气息逐渐稳定下来的云泽,叫了门外的小姑娘进来。

    “将他带回去休息,最近几天便先沉淀一番,练练拳脚功夫,练体之事不能落下。这些事情,我已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不得出现丝毫疏漏。待我寻到合适的经文功法之后,再助他鱼跃龙门,开辟气府。你可明白?”

    “是。”

    木灵儿战战兢兢,得了挥退之命,方才转身看向云泽。

    却地上那个,又哪还有先前那个泽哥儿的模样?也不过勉强可以认出是个人形罢了。

    木灵儿慌忙捂住嘴巴,以免叫出声来,好不容易回神,上前几步,却又不知该从哪儿下手将云泽搀扶起来。

    “他肉身无恙,不过血痂罢了,并无伤势。”

    陶老爷子面露不愉,颇有些不耐地催促一声之后,木灵儿才慌忙领命,伸手将云泽搀扶起来。而其入手之处,只听嗝吧嗝吧一阵碎响,竟是那些血痂大多脱落掉下,露出内里无暇肉身。也似药力还未完全沉淀,肌肤血肉之间,还有虹光隐现,走如游龙。

    木灵儿松了口气,眼神中也跟着带上喜色,知晓云泽是真的挺了过去,乃甚于往后的金鳞化龙,也指日可待,这才放心大胆得勉强将他抱在怀里,匆匆忙忙跟陶老爷子告退之后,便带着云泽回去宁心院。

    却如何选择经文功法,又让陶老爷子好一阵苦恼。

    后院经塔中,收录藏纳了不少经文功法,但大多寻常,至少在陶老爷子看来都是不过如此,而如云鸿阳曾经修炼傍身的《九转星辰诀》,便是出自经塔之中,勉强可以算得上登堂入室,却也难以入眼,尚且比不了云鸿仁与孟支离所修经文,只大抵与吕梦烟相仿罢了。

    后山有一妖道祖经,刻在一处险崖石壁上,是上古妖帝所留,陶老爷子自然知晓。但妖道并非人道仙道,纵然强于天下诸多经文功法,也与云泽而言稍有不合。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陶老爷子并非不知,就断然不能允许云泽走上许多人族都在走的歧途。妖道祖经固然极强,惹得天下人趋之若鹜,殊不知,真正对其有所求的,除却妖族,便不过都是为了借鉴其中道理,毕竟大道无常、殊途同归,上古妖帝能够成就大道王者果位,所修经文,终归是对各般修行者有着极大的帮助,却也断然不会真正着手修行。而那些心比天高、猪油蒙心的,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思来想去,陶老爷子已经有意倾向经塔中早已蒙尘许久的一段口诀,书于一枚黑石之中,正是鱼跃龙门开气府所需篇章,却不知来历,并无接续。也因此,陶老爷子终究还是无法自行拍板,便拿定了主意,转身去到隔壁正房。

    ...

    经塔上,青槐早已离开,只剩雪姬一人。

    她也将将才从经塔底层回来,重新站在顶楼,只是手里却已经多了一枚竹片也似的古怪玩意,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瞧不出什么来历,原本还满是灰尘,而被擦拭干净之后,才能见到竹片颇为通透,更有金字浮动其中,可却谁都看不清楚,一片囫囵囹圄,犹若墨团。

    “陶先生与云家主尚未有所决断,你便将之取出,可是已经想过后果如何?”

    雪姬方才立定,塔中便传来老迈人声。

    跟着,一驼背老人的身影便出现在经塔穿斗廊中,却大半身子都被阴影遮蔽,瞧不清面容,唯独露出腿脚蔽膝与雪白长须,那蔽膝黑边黄布,织有云纹繁复,流溢银光。

    “无妨。”

    雪姬面上神情固然依旧清冷,却较之先前,俨然是已经缓和了许多。

    闻言,驼背老人不再多问,转身没入阴影之中,继续奉命看守经塔。

    云家府邸中并不存在什么家族子弟亦或仆从下人不能随意涉足的地方,便连收藏归纳经文功法的经塔也是如此,却相较其他而言,经塔也能算是重中之重,方才会有这云家众多仆从口中所说的老鬼看守。而先前那驼背老人,便是这所谓的老鬼,却其真身如何,就连雪姬也从不知晓。

    只待老人回去经塔之中,雪姬手指缓慢摩挲石片,暗自等待。

    山肖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这个骨瘦嶙峋又身材高大的山上鬼依然满脸堆笑,皮肤都褶皱在一起,端的难看无比,是比起前院老桃树上的那些早该剥落的死皮还要难看,也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蹲坐姿势落在人字栱上。

    “泽哥儿的运气着实不错,一十八只血桃的底蕴潜力被一朝释放出来,我还以为他是死定了。当然,最差才是一死,但陶先生毕竟偏向泽哥儿,依着那位的本事,理应没有意外,可我一直觉得,就凭泽哥儿的那副身子板,便是吃了一十八只血桃都没用,最好的结果也就回到原本模样。嘿,却没成想这个软骨头的里子还挺结实,硬是凭着一股倔劲扛了过去。而如此一来,便连我也得好好思量思量了,泽哥儿、仁哥儿、支离小姐、梦烟小姐,他们四个,我到底该把宝,押在谁的身上啊?”

    雪姬不答,只是眼神变得冷了几分,而其脚下立足之处,也悄然附着了一片黑霜。

    山肖脸上笑意更甚许多,可却让人莫名觉得阴森古怪。他将两条长臂交错着盘在膝盖上,掩住了下面的半张脸,而唯独露出一双笑成缝隙的眼睛,紧紧盯着雪姬。

    “话说,开哥儿,也是选择之一吧?你说呢?”

    ...

    云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三竿,恍恍惚惚记不清时日,便拿着手机看了一眼。

    八月十三日,夜半丑时。

    依稀还记得饮寒茶、食血桃是在九日,却不知不觉一晃便四天时间,却如今想起,那时血光喷涌的画面也依然历历在目,让云泽禁不住激灵灵一个寒颤,脸色发白,呼吸也跟着变得粗重许多,带着颤音,是再不愿意经受那般寒暑交织的折磨。

    木灵儿正趴在床边,不远处的桌上摇曳着一点烛火,却让房间显得更为昏暗。窗外一缕月光透过漫天枝桠照射进来,影影绰绰落在她的脸上,小姑娘粉粉嫩嫩,颇有些邻家女孩的柔软气质,便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着可怕来历的怪物——至少在云泽看来,这云府上下约莫百八十的仆从下人都是怪物,也是不可捉摸的、真正的山上人。

    而这所谓山上人,便是民间广为流传的,用以形容修道之人的说法,毕竟世道变迁距今仍是不远,短短几年时间罢了,而许多早已习惯了早出晚归寻常生活的凡人就一时之间很难接受,更在经历了灾变黑暗时期之后,忽有一朝见到搬山倒海也不在话下的仙人,便将其奉若天上神明,认定是其受天旨意,下到凡间来止戈平乱。毕竟那时的凡人尚且还算愚昧无知,不懂修道所谓,大抵是在那些山人看来,这些凡间生灵就如野人一般,不知这些神明本质同样是凡,更不知那所谓的仙灵,正是修道所求的最终顶点。

    而在之后,凡人逐渐开化,便不知何时就忽然多了山人这么一种称呼,用以区别入道与否。

    可那两年究竟还曾有过什么,云泽便一概不知,毕竟那时的他还尚且年幼,初尝剧变,就连怎么才能活下去都成了格外棘手的难题。而若非云温章及时下山将其寻到,出手相助,更在随后几年有孟支离和云鸿仁相继支援,只怕云泽就早已变成了路边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被丢弃在荒无人烟之处。

    却话说回来,幼儿三月认母,四岁记事,而灾变发生时,云泽已然是始龀之年,又如何不能记得那时所见所闻、所言所行?只是每当有人问起,云泽都是敷衍了事,对于那两年的经历绝口不提,便是有人追问,也只回上一句“记不得了”,就算糊弄过去,跟着便改口说起其他话题。

    有些事,本就该被历史掩埋。

    至少在云泽看来是该如此。

    可今次之事,却又让他莫名想起了那两年。

    苍天震怒,凡人受灾,两年时间里,科技与未来一同沉默,而生命,则是偏向了本能,就连如今的历史文献,也对人性保持着本就该就有的敬畏,寥寥数字,便诠释了所有阴暗——馨竹难书。

    昏沉沉的房间里,云泽的呼吸声越发粗重起来,带着颤音,而他放在一旁的双手也不禁捏住被褥,两手用力攥紧,指节都已经发白。心头的烦闷感,让云泽觉得像是有着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他瞳孔一次又一次地收缩着,颤抖着,而眼前交织着的,则是那两年犹如刀刻斧凿般印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烧杀抢掠,不过寻常。

    握在手里的刀斧匕首,并非凶器,而只有丢弃人性后的极致残忍,才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可这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因而,有人易子为食,有人析骸以爨,乃甚于,就连一些埋在废墟里的腐烂尸首,都会变成锅中肉糜...

    有些事,云鸿仁与孟支离并不知晓,甚至就连云温章,都未曾发觉。

    云泽忽然觉得那口郁气出来了,跟着就是一阵干呕。可他却已经几天水米未进,便只能吐出一些酸水,直到吐得涕泪横流,肠胃翻滚,也依然不停。声音惊动了趴在一旁不知不觉睡去的木灵儿,她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瞧见云泽模样之后,困意一扫而空,神色慌张地爬到床上,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掌心吞吐着明灭不定的朦胧绿光,查探情况。

    角落里,半天前方才终于回来的小狐狸抖了抖耳朵,睁开眼睛看向不断干呕的云泽,就只是看着,眼神中略有波澜,意味难明。而其眉心处,更是不知何时就莫名多了一抹朱砂红云般的花钿纹。

    直到许久之后,云泽才终于平复下来,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木灵儿满脸忧色,不知云泽究竟状况如何,查探不出,有心想去陶老爷子那里问个究竟,却又不敢贸然打扰,便只得待在床边守着,再不敢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