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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节制啊!

    北中学府。

    最近两日,姜北成为北中学府学院弟子的事情已经暂且告一段落,一切也都重回正轨,景博文平心静气了两日,灵台筑成以后,也已彻底稳固,至于灵台神光的温养打磨与增长,虽然会牵扯到一个修士对于灵兵法宝的掌控与使用,但也不必太过着急,毕竟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一场水磨工夫,绝非一朝一夕便可将那灵台神光拔高多少丈,过分仓促,反而有弊无利。

    还是早些突破如今平静,晋升下一境界,将一身灵韵与血气合而化炁,才更加紧要一些。

    这早已松动的门槛,早该水到渠成。

    然在今日,景博文已经准备出门前往后山渡劫之时,却忽有一人找上门来,与景博文算得上“朋友”关系,再要说得详细一些,就是狐朋狗友,酒肉之交,因而维系两人关系的关键所在,还是在于“利益”二字,一旦失去这两个字,或许日后再见,就是敌非友。

    但在如今却还算得上朋友。

    从他口中,景博文这才终于得知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当即眉关紧蹙,几乎没太迟疑,就立刻掐灭了原本的想法,转而下山。

    花街柳陌,大名鼎鼎。

    景博文很快就来到那座红香楼门前,抬头望去,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红香”二字,堪得笔走龙蛇,尽管没有什么韵味在其中,却这笔触,也是来历极大,据说乃是老老年间一位文章通神的夫子,偶然间来到红香阁门下的其中一座红香楼,自此流连忘返,沉醉于此中女子的高超技艺,实在是乐不思蜀,后被红香阁当代阁主得知此事,就亲自出马,与之“追对厮杀”,再后来,就有了那位文章通神的夫子亲笔书写“红香”二字,从那以后,无论何处红香楼,是在城池之中的亭台楼阁,也或大渎水流之上画舫船队,都会刻意悬挂临摹而成的红香匾,哪怕无法临摹“红香”二字之中的韵味,却只凭这般笔触,也是牌面。

    要不怎么能说红香阁牵扯深远?

    从圣地世家,到先天佛子,再到儒家夫子,种种传言,且不论真假如何,只说红香阁以此大做文章,肆意宣扬,也依然能够安然无恙立于湘水上游,便可知晓这座尽是风尘女子的一流门派,绝不仅限于所谓的“一流”而已。

    景博文没有着急步入其中,而是站在红香楼门前街道的对面,安静等待。

    一方面是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景天明就一直未曾现身,便知这位景家族主之前出门,至今未归,另一方面则是景博文心中其实对于红香楼有些畏之如虎。

    人的命,树的影。

    景博文从来都很有自己的见地,能够大概判断哪些传言只是无稽之谈,也能大概判断出哪些传言不是无稽之谈。

    有关红香楼的种种传言,真假参半,风尘女子先是误了先天佛子,后又误了儒家夫子,有些言过其实,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出身红香阁的女子修士,或许修行天赋参差不齐,或许样貌身段各有千秋,可但凡能够离开红香阁宗门所在,转而来到红香楼里“误人子弟”的女子修士,就绝对都在床笫之术的方面极为不凡。

    这可不是仙宴阁的那些少女修士,更不是寻常青楼勾栏里的普通女子。

    弹琴唱曲儿,熨帖人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种种方面,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真正想要留得住这些花客,还不是要靠一身“真本事”?

    红香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丈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可不是说说笑笑的小事。

    这些最善“勾魂夺魄”的女子修士,那可是真正要人命的红粉骷髅,景博文虽然自认心坚如铁,可以只谈风月,但若非必要,像是红香阁麟女问红尘这样的盛事之外,就依然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会因这些不过狗屁一样的男欢女爱,误了修行大道。

    他可不是什么四大皆空的先天佛子,更不是修心养性的儒道夫子,绝非无懈可击。

    便安安静静候在街道对面,等待自己那个早年间只知打打杀杀,并且风流成性的父亲返回此间。但话又说了回来,据家里老人所言,自从当年大婚之后,自己那个曾经也是风流成性的父亲,似乎就再也没有跑去外面这些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当然主要也是母亲管得比较严,怎么这会儿来了临山城,就忽然转了性子,丢下正事不做,反而特意跑来这座刚刚建成,方才开业没过多久的红香楼?

    莫不成,真是憋得久了,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干脆打着收回《御雷真诀》的旗号甩开了母亲,跑来临山城顺便放纵一回?

    景博文神情古怪,双手负于身后,将手中那把司雷扇轻轻敲打腰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为了避免父亲流连忘返,误了景家,就将此事直接高发,或者干脆就用此事作为要挟,逼迫父亲放弃收回《御雷真诀》?

    倒也不是为了那位木河镇少女,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毕竟还是景博文一时心起,自己捅出来的篓子,没道理牵连别人受苦,甚至还要为此丢了性命。

    景博文深深一叹,抬头瞧了眼天色。

    不知打从何时开始,已经天色昏暗,乌云密集,眼看又有一场冬雨,或者冬雪落下。

    今年的雨雪,要比去年多一些。

    其实自从人皇强闯天关失败以后,雨雪天气,就一年更比一年多,尽管次数增加并不明显,若非刻意,就很难察觉,但景博文之前还在景家的时候,恰好听到家中老人提过一次,这才记在心里。

    确实一年更比一年多。

    大大小小又形形色色的雨水,让人心头烦闷。

    景博文忽然眉头一挑,压下司雷扇中险些就要雀跃而出的天劫雷弧,扭头看向街道尽头,神情一滞。

    那个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尤其鼻青脸肿如同猪头一般的家伙,真是自己往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

    但其实景天明返回临山城的一路上都在尽量遮掩自己的面容,也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暗恨秦九州那个狗东西不讲规矩,有什么本事全都是往脸上招呼,甚至还不惜动用了符箓派修士的某种独特手段,让他原本能以某种秘法迅速化解的青肿伤势,没个三五天时间,根本消不下去,就只能顶着满脸青肿返回临山城。

    这一路走来,可真是丢进了脸面,但若不是之前一场激烈大战已经让他不剩多少余力,只凭这些境界低微的小修士,又怎么可能以肉眼瞧见他的身影?

    景天明后知后觉,忽然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一拍大腿。

    “姓秦的,你这狗东西果然别有用心!”

    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都被惊动,瞧见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古怪男子,立刻议论纷纷。

    景天明回过神来,嘴角一抽,神情一戾。

    方才一路而来,实在是走不太快,被那些境界地位的小修士瞧见也就罢了,一群凡夫俗子,也敢在这儿看笑话?真当力竭的圣人就不是圣人了?

    却其正待破口大骂,也已经做好了杀鸡儆猴的打算,就忽然瞧见了红香楼门前街道对面的景博文,险些没让一口气给憋过去,猛地咳了一声,脸红脖子粗,然后立刻提起袖子挡在脸前,脚步匆匆转身就往旁边的巷子里钻了进去,然后来到与之相邻的柳陌街,头也不抬,就要继续往前走。

    景博文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爹,您老人家的口味还挺重啊,这地方也去?”

    景天明愣了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

    好嘛,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花街柳陌,竟然还有这般全是俊美相公正在招揽客人的地方。

    门口那几个,打扮得真叫一个“花枝招展”,尤其藏在最后面的那个俊美书生模样的相公,不仅没有嫌弃他这满是青肿的猪头脸,更不介意同为男子,四目相对片刻,蓦然脸红,垂下头去,躲在前面那个相公的身后,然后鼓足了勇气,神情怯怯地露出半张脸,抛了个羞答答的媚眼过来。

    或也算得上“犹抱琵琶半遮面”?

    景天明一阵恶寒,连忙扭头就走。

    景博文适时让路,然后更在景天明身边。

    “被谁打得?”

    “...”

    “来了多久了?”

    “...”

    “你已经见过谢安儿了?”

    “...”

    景天明始终抬着手臂,用那破破烂烂的大袖挡在两人中间,闷不吭声,一路走到红香楼,一头钻了进去。

    景博文不肯落后,但最终还是被景天明抢先一步进了客房,将他关在门外。

    其实不必景天明亲口回答,景博文也能猜个**不离十,无外乎是跟秦九州打了一架,方才落到如今这种凄凉境地罢了,当然更大的原因肯定还是景天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会遭到那位秦家少爷的刻意报复,所以景天明最终变成这幅模样,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得上是咎由自取。

    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性子,景博文心知肚明。

    但事情肯定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景博文便不再多说,用力拍门。

    那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的景家太上,这才终于幽幽醒转,迷迷糊糊坐起身来,瞧了眼外边的天色,稍稍一愣,陡然回神,连忙冲出内室,就瞧见了正捂着脸上青肿之处龇牙咧嘴的景天明。

    景家太上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然后扭头看一眼还在砰砰作响的房门,小心翼翼凑上前来,压低了嗓音开口问道:

    “族主,您...已经去过了?”

    景天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自知问了一句废话的景家太上干笑两声,再瞥一眼砰砰作响的房门,神情紧张,指了指外边,小心问道:

    “是...秦家少爷追来了?”

    “是你家少爷!”

    景天明气哼哼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捂着青肿嘴角,来回踱步。

    景家太上有些莫名其妙。

    拍门的声音忽然一顿。

    景家太上再一次紧张起来,看向自家族主,后者面沉如水,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景博文的声音。

    “爹,您要再不开门,我就只能将您最近几日下榻红香楼的事情跟娘说了。当天这几天具体发生过什么我是不太清楚,但也大概能够猜个**不离十,可即便我是全部猜错了,一旦被娘知道您老今儿个进了红香楼,就哪怕没有睡过别的女人,娘也未必能够饶得了您吧?她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一旦今日之事暴露出去,后果...”

    景博文随之笑了一声。

    闻言之后,景家太上终于恍然,还真是自家少爷,然后扭头看了眼自家族主的脸色,果真是一片铁青。

    这位景家族主略作沉吟,瞧了眼房门方向,又看向满脸纠结的自家族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头垂了下去,闷不吭声,一点一点小心挪着步子退入内室,不再露头。

    景天明瞪他一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再次传来景博文的声音,也不只是拦住了哪位姑娘,正在跟人讨要纸笔,当即神色一变,连忙冲了上去,打开房门,也没看清门口外面是不是真的还有另外一人,就直接伸手将景博文拽了进来。

    早有预料的景大公子,进屋之后好整以暇地抖了抖手臂,下意识就要抬起另一只手扫两下,忽然回过神来,微微摇头,还是放下已经抬起的那只手,在桌旁坦然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边举杯递到嘴边,一边看向内室方向。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景天明沉着脸坐在对面,既然已经暴露,就干脆不再遮遮掩掩,只是眼神确实有些吓人。

    景博文放下茶杯,冲着景天明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内室。

    “里边有人?”

    “...没有。”

    “藏了几个?”

    “没有!”

    景博文微微摇头。

    “我不信。”

    砰!

    景天明猛地拍案而起,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既是触动了身上的伤势疼得厉害,也是气急了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大逆不道”。

    景博文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拿过茶壶站起身来,给景天明倒了杯茶水,然后笑着示意一下,这父子二人方才重新落座。只是景天明依然没有什么好的脸色,毕竟往日还在家里的时候,自己一直是个严父形象,如今却被儿子抓了把柄落在手里,这可不是以前的“听说”,而是切切实实看在眼中,一旦这事儿真被捅到家里那头母老虎那里,最起码也会被她扒掉一层皮,连同自己那位心腹之人,一旦暴露,也难免族诛连坐。

    若非如此,那老家伙也就不会逃去内室躲起来。

    只是如今这般局面,倘若真要被儿子发现里面藏了个老头儿...

    若是别处还好,能够说得清楚,但这儿却是红香楼,切切实实的风月之所...

    景天明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这要真被发现了,那还真是百口莫辩,毕竟诸如此类的风月之所,自己带人过来找个方便之处的破事,虽然不太常见,但也并非没有,尤其二流三流小家族的已婚之人,与丫鬟私通之时,家里毕竟不太方便,就总会在外找个合适的地方。

    客栈,酒楼,风月之所...

    景天明逐渐额头见汗,小心翼翼瞥了眼安稳喝茶的景博文,如坐针毡。

    又是一杯茶后,景博文手里随意把玩着茶杯,似笑非笑瞥了一眼秦天明,实在是有些好笑。那个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父亲,已经近百年没有来过风月场所,好不容易来了一回,又被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撞了个正着。

    其实之前时候,倘若景天明换个方向,去了别处,景博文还真是不太好说,要怪也就只能去怪景天明自己失了智,慌了神,这才一头钻入红香楼,结果自然也就难免被他堵了房门。

    那个从来不够眼小的景天明,竟也有今日?

    景博文摇头一笑,搁下茶杯,老神在在靠着椅背,笑着望向那个不光被人揍成了猪头,并且已经全无往日里半点儿威严的父亲。

    “秦九州干的?”

    景天明下意识瞪他一眼,忽又回过神来,只得干笑两声,将身体蜷缩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满脸委屈。

    景博文随意把玩着手中那把司雷扇,斜着眼睛看向内室那边,一边猜测里面究竟藏了几个貌美姑娘,是不是真如家中那些老人暗地里跟他说的,自己这位看似不苟言笑的父亲,其实结婚之前,也是风流浪子,哪怕夜御百女也不在话下,并且尤为喜爱容貌稚嫩,却胸脯硕大的女子,一边随口问道:

    “谢安儿的事情说好了?结果如何?”

    景天明张了张嘴,依然有些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无奈言道:

    “说好了,谢安儿自斩修为不必,只需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外传《御雷真诀》即可,那姓秦的...原本是说,那姓秦的以后不会再插手你与谢安儿之间的事儿,但我觉得,那狗东西未必就会真的罢手。”

    景天明还待说些什么,景博文却已经了然起身,开口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事了,正巧这两天正准备着手渡劫突破,就先回去了。至于今日之事...”

    说到这里,景博文略作沉吟之后,方才继续言道:

    “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您老最好心里有数,毕竟现在也是已经有了家室的人了,娘又是个燥烈性子,就还是尽量不要太过放肆得好。”

    闻言之后,景天明当即双眼一亮,只是景博文忽又变得神情古怪,迟疑许久,方才好奇问道:

    “爹啊,我听家里那位经常帮您处理琐碎小事的那位太上说过,您老一直都是特别喜欢样貌稚嫩,又...那个...”

    景博文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就是这个,很大的。所以才会放着那么多一流家族出身的姑娘不要,娶了二流家族出身的我娘,是不是真的?”

    景天明愣了一愣,眯起眼睛,笑着咬牙问道:

    “真是他跟你说的?”

    景博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我还听他老人家说过,您老以前还能夜御百女...父亲,节制啊!”

    “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