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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 132 章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他一眼就现老郑身后的冬至,  不由皱眉。

    冬至悄悄往老郑身后挪了一下,假装对方没看见自己。

    老郑抹了把汗,飞快道:“我跟王静观比你们早几天上山的,但现在和她走散了,后边那几个是日本人,  藤川葵师徒是阴阳师,  还有麻生财团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动静上来查探的!”

    龙深点点头:“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下去看看。”

    老郑忙问:“龙局,到底怎么回事?”

    龙深言简意赅道:“有人故意破坏这处龙脉,  以鲜血戾气将龙尸引出来了。”

    老郑张口结舌。

    龙脉是风水上一个广泛的称谓,  许多人公认昆仑山正是中国的龙脉起源,  龙脉和龙本来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但老郑作为有关部门的人,  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他的确听说过曾经有条龙死在长白山,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反正老郑入职的时候,  那条龙已经死了许多年,  连尸身一道,  长眠在长白山天文峰下,  融于山川之间,谁也没有见过。

    这本来也不算稀奇,  中国地大物博,  若干年前不乏有异兽入海沉山,  与山河同朽,可要引动龙尸复活,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得布下多大的阵法,汇聚多大的戾气才能成事?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人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恐怕这不仅仅是一桩偶然事件,只是千头万绪的开始。

    再联想山中出没的那些潜行夜叉,老郑心下一沉,凛然道:“知道了,龙局,我在这里守着,您小心点!”

    龙深又看了藤川葵师徒一眼,点点头,没再多说,纵身朝那天坑一跃而下。

    冬至吓了一跳,跑到天坑旁边。

    这个天坑起码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如果用炸、药,很难想象能有人运这么多炸、药入山,只为了炸出这么一个坑。

    “这应该是龙尸复活时闹腾出来的动静,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弄出来的,难怪这附近最近异象频频!”老郑忿忿道,解答了冬至的疑问。

    坑没有想象中的深不见底,顶多也就十几米,坑底山壁破了个大洞,还有亮光透出,不过龙深刚才那一跃,居然只在山壁上借力跳了几下,不用任何攀登工具,普通人这么干,绝对死无全尸。

    星月无光,却并不黑暗,因为闪电依旧时不时亮起,将头顶照出一片紫红色的诡谲。

    日月晦暗,乌云盖顶,魑魅横行,万鸟绝迹,这真是一个适合杀人放火的夜晚。

    冬至问老郑:“龙死而复生,还会是龙吗?”

    老郑神色凝重:“一般生灵正常死亡,魂魄消散于天地之间,但也有阴差阳错,残魂断魄被困在躯壳之内,尸体又因缘际会历久不腐的话,日久天长,怨气深重,这时如果有外力刻意引导,将其怨气激,就变成祸害了。”

    冬至恍然:“就像僵尸那样?”

    老郑点头,他还想说些什么,藤川葵等人也朝坑边走来。

    老郑一直留意着他们,见状上前拦住。

    “站住!”

    那个老人,也就是藤川葵道:“郑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龙尸现在应该已经复活了,对付一条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一旦让它现世,那将是世人的灾难,我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得太伟大了,但老郑表示一个字都不信,要不是事先得到什么消息,这帮日本人会正好就遇上龙尸现世?

    老郑没好气道:“不好意思,这里已经被列为禁地,天亮之后我就会找人来封锁,请你们马上离开!”

    藤川葵上前一步:“郑先生,龙尸虽然还没有完全现世,但从这天坑的规模来看,威力必定无穷,你们现在人手不多,要完全将它消灭很困难,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否则,等到它完全脱离束缚,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成为它的祭品了!”

    老郑嘲弄道:“藤川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藤川葵沉默片刻,道:“事成之后,我们想要龙尸。”

    以他的能耐,大可不必在这里跟老郑废话,但这里毕竟是中国的地盘,坑底下还有老郑的同事,在摸不清对方底细面前,藤川葵没有轻举妄动。

    “不可能!”老郑断然道,“龙尸会被留下作研究,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但如果我们现在要下去,你也拦不住我们!”冲锋衣男冷笑道。

    “江口,不得对郑先生无礼!”藤川葵喝道。

    “哈依!”冲锋衣男立时站定行礼。

    藤川斥他无礼,却没有说他不对,摆明一个在唱白脸,一个在唱黑脸。

    老郑对这种把戏嗤之以鼻,但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正想说点什么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拖延时间,坑底就传来一声嚷嚷。

    “我不行了,老郑,你先下来顶一阵,我得休息会儿!”

    万籁俱寂,坑又有聚音的效果,何遇的声音清清楚楚传上来。

    “不劳郑先生,我可以下去帮忙!”北池绘马上道。

    在她说话的时候老郑就有了警觉,立刻动身拦在她面前。

    冬至的注意力完全被他们吸引过去,冷不防有人朝他大力一推,他不由自主往坑里摔去,回头看见冲锋衣男朝他露出恶毒的笑容。

    老郑听见他的喊声,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来拉他,但冬至摔倒的惯性太大,老郑非但没能拉住他,反而跟他一起跌落下去。

    那边北池绘已经趁机跃入坑中。

    十几米的坑,摔下去一定没命,冬至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但老郑紧紧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以鞭柄抵住山壁,尽可能增加缓冲。

    “何遇,下边接着我们!”老郑大喊,声音在坑中回荡。

    何遇很快回应:“卧槽,什么情况!”

    快到底时,冬至感觉自己屁股底下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托,然后才摔倒在地,虽然掉下来时衣服被石头划破不少口子,但总算安然无恙。

    一只白鹤载着人轻飘飘落地,北池绘从仙鹤身上跳下来,这出场的逼格比老郑他们优美多了。

    在她之后,藤川葵也乘着雪狼下来。

    冬至不知道这种能将式神实体化的能力,对阴阳师来说是很了不起的,他只觉得像在看神话玄幻大片,自己还是片中跑龙套的那种。

    老郑顾不上自己摔得屁股开花,大声喊道:“拦住他们,他们想要龙尸!”

    不用他说,何遇已经跟北池绘打起来了,但他拦不住两个人,藤川葵趁机闪入洞穴,敏捷得不像一个老人。

    老郑顾不上其他,揉着屁股一瘸一拐追上去。

    何遇肩膀差点被白鹤啄出一个窟窿,不由吓一跳:“小娘们挺狠的啊!”

    北池绘心急着进去,一言不,出手狠辣,她自己并不参与搏斗,而是握着一把精巧小扇左右挥舞,每次挥向哪个方向,白鹤就会往哪个方向攻击。

    换作平时,白鹤再凶猛,何遇也不惧,但他刚刚在跟龙尸的战斗中受了伤,现在一动就胸骨闷疼,只能被人家压着打,一个不留神,还被白鹤的翅膀扇中脑袋,疼得他直骂娘。

    冬至缓过神,见何遇渐渐处于下风,急中生智,随便捡起几块石头就朝北池绘扔去。

    北池绘后腰一痛,被打断施法,白鹤的攻势稍稍一顿。

    何遇抓住机会,咬破食指,凭空画符。

    “四大开明,天地为常,八方压魂,九幽镇邪,急急如律令,敕!”

    血沫在半空凝为红光,一闪而逝,但白鹤随即仰头嘶鸣,形体逐渐变得透明。

    北池绘快气死了,转头狠狠瞪了冬至一眼,随手向他丢来一张符箓。

    “躲开!”何遇吼道。

    不用他喊,冬至也赶紧往旁边滚去。

    下一秒,轰的一声,旁边石头爆炸!

    他险险避开要害,耳朵和脖子却被飞溅起来的石头划伤,一摸有些湿滑。

    冬至再接再厉,继续拿起石头砸北池绘,但这一次,对方周身似有什么东西防护,石头每回朝她身上落去,又会忽然向旁边滑开。

    北池绘没再往冬至这边看上一眼,她眼里真正的对手只有何遇,白鹤受了伤,攻击力大为减弱,但她双手结印,居然又召唤出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

    蜘蛛有半个成年人那么高,比两人合围还要大一点,几双眼睛闪烁着幽幽绿光,度极快,一成形落地就朝何遇飞奔过去,螯牙锋利无比,看着就让人头皮麻。

    冬至大吃一惊,忽然想起老郑说过,能同时召唤两只式神的阴阳师很少,北池绘却做到了。

    两三个人影正沿着山壁爬下,那是北池绘的保镖和殷槐。

    何遇有伤在身,应付一个北池绘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加上几个搅混水的,肯定更麻烦。

    冬至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冬至还没从刚才被偶像误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我可以租个房子。”

    何遇大手一挥:“太麻烦了,租期都得半年起,现在离考试不到三个月,万一你考不上,剩下的押金不都浪费了?”

    冬至:“……你有没有乌鸦嘴的技能?”

    何遇笑嘻嘻:“没有,我有毒奶技能,每次结果都跟我预料的截然相反,多说几回,说不定你真能考上!”

    冬至抽了抽嘴角:“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何遇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我在这里有间宿舍,平时我都睡办公室,也很少回去过,你要不就睡我那里吧,也省下房租钱了。对了,你家庭情况怎么样,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冬至道:“我是独生,爷爷奶奶和爸妈都去世了,外公外婆跟舅舅一起住,逢年过节我会寄点零花钱过去,不过联系比较少。”

    何遇高兴道:“太好了,你这样的背景在面试会加分的!”

    冬至表情古怪:“……父母双亡是加分项?”

    何遇挑眉:“当然!你想,我们这份工作,平时没少遇到危险,要是家里牵挂太多,万一关键时刻有顾虑怎么办,独生子女牺牲了,家里老人肯定也会伤心,所以领导最喜欢你这样的家庭背景了!”

    冬至:……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何遇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放心吧,只要学好本事,倒霉的就不是你,而是敌人!再说我们工作性质特殊,除了五险一金之外,工资奖金比一般岗位还要高,说不定你努力努力,过几年就能在北京买房了!”

    正说着话,办公室电话响起,何遇一看来电号码,哎呀一声。

    “差点儿忘了,老大喊我呢,我得过去一趟,这电话你帮我接,就当提前考验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了!”

    “这谁打来的?我该怎么说!”冬至拉住急急忙忙想要闪人的何遇。

    “东北那边打来的,说长白山上那个天坑的事情,投诉我们没有提前知会他们,害他们现在要帮我们收拾残局,我这几天接了不下十个电话了,各个部门的都有,反正你帮我应付他们一下就行,随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何遇如炮连珠说完,打死不肯接电话,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冬至无奈,只得接起电话。

    那头是旅游局打来的,果然投诉他们在长白山上留下那么大一个天坑,给后续旅游开带来无数麻烦,又抱怨经费不足,希望统一口径,给个官方说法云云。

    冬至硬着头皮跟那边天马行空胡扯的时候,何遇正站在领导面前挨训。

    龙深头也不抬,笔走龙蛇。

    “为什么把他带进来?”

    何遇嬉皮笑脸:“老大,你不觉得他挺有灵性和天赋的吗?真不考虑收了他?你从来没收过徒弟,潮生他们都在私底下打赌呢!”

    龙深:“你押了多少?”

    何遇笑容一僵。

    龙深抬头看他一眼。

    何遇心虚地伸出一根手指:“就一百。”

    龙深冷笑。

    何遇:“……好、好吧,其实是五百。”

    龙深道:“休假取消。”

    何遇哀嚎:“别别!我坦白,是五千,我私房钱全押上去了,真的就这个数!潮生他们非说你今年也不会收徒弟,求求你了老大,你就收一个吧,不是冬至也行!别让我那五千块打了水漂啊,大不了到时候我给你分红,我们三七、不不,四六!”

    龙深:“七三。”

    何遇:“……给我留条活路好吗?”

    龙深:“八二。”

    何遇很想哭,他咬咬牙:“好吧,七三就七三!”

    不用抬头也能想象何遇现在痛心疾的表情,龙深有点想笑,嘴角微微扬起,随即又隐没,面容依旧是刀削般的冷硬。

    “日本那边有消息了。”

    何遇立马敛了嬉笑,正经起来。

    龙深道:“根据那边传回来的线报,藤川葵和北池绘师徒回国后就一直待在伊势神宫,这期间去神宫参拜的达官贵人不少,但只有一个叫音羽鸠彦的人,同时也与麻生善人有过接触。就在麻生善人回到日本的第三天,他去拜会了音羽财团的总裁音羽鸠彦。”

    “音羽财团我知道,主营重工业,历史可以追溯到二战后,但这个企业的负责人好像一直都很低调,难道是他给麻生提供龙尸的消息?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何遇百思不得其解。

    龙深道:“也许他们的目的不在于骨龙,藤川葵师徒被他们推出前台,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收服骨龙为式神只是一个幌子。”

    何遇一凛:“石碑?!”

    龙深点点头。

    何遇道:“那块碑的来历有结果了吗?”

    龙深摇头:“上面的符文,无人能解。不过宗老说,从符文篆刻的手法来看,起码可以追溯到明清以前。”

    他口中的宗老叫宗玲,是特管局几位顾问之一,地位然,资历比局内任何一个人都要深。

    何遇皱眉道:“过几日正好是我师叔的寿辰,要不我回师门问问,也许有长辈认识石碑上面的符箓?”

    龙深颔:“也好,閤皂派历史悠久,名家辈出,说不定真有高人认得。”

    何遇笑道:“我师门那些长辈要是听见你这么夸他们,肯定乐开花了,那我去让潮生拓一份碑文给我!”

    临走前他还不忘给龙深一个飞吻:“老大,记得收徒啊,我能不能赚点老婆本,就全靠你了!”

    冬至。

    被何遇这么一提醒,被石碑事件占满脑子的龙深终于抽出那么一丁点时间,分给别的人和事。

    那个冬至,的确表现得还不错,之前毫无基础,关键时刻也不怯场。

    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比他强的大有人在。

    龙深在心里摇摇头,将这个名字剔除出去。

    何遇回到办公室,冬至正好挂上电话,见他进来,不由黑线道:“我快把口水都说干了,你怎么跟算好时间似的,躲在门外偷听吗?”

    何遇嘿嘿笑:“我要回师门一趟,给我师父贺寿,顺便查点事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就当游山玩水了!”

    冬至有点心动,又犹豫道:“但我要复习……”

    何遇大手一挥:“路上也能复习啊,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看好你,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你刚到,过两天再出也不迟,行程我都安排好了,现在先去网吧,打几局dota,晚上吃完饭回来继续打《大荒》,你带我升级!怎么样,充实吧?”

    冬至嘴角抽搐:“贫瘠的宅男生活。”

    何遇揽上他的肩膀:“不要这样嘛,宅男何苦为难宅男?别说兄弟不照顾你,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对你面试和以后培训考试都有大好处!走走走,潮生那家伙手太烂了,跟他组队都不过瘾,咱们悄悄走,别让他看见了……”

    冬至不是头一回来京城了,上次还是高中毕业旅行,跟一班同学过来吃吃喝喝,虽然几年时间过去,但他居然还认得一些路。

    反观宅男何遇,自从来到这里,居然没出过几回门,说去吃个烤鸭,连路都差点找错,两人瞎晃半天,最后还是冬至找对地方,进去的时候人家都快打烊了,大厅里寥寥几桌,他们倒是赶上个夜宵场。

    两人早已饥肠辘辘,随便点了些招牌菜,就都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等上菜。

    冬至假装没话找话:“刚才你去找龙老大,他没提起我吧?”

    何遇:“那倒没有,不过我说你有天赋,让他收你为徒。”

    冬至有点紧张,饥饿感瞬间不翼而飞:“那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你虽然上次表现不错,不过老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收过徒弟,想要他为你破例也有点困难。”何遇耸肩,见他竖起耳朵聆听,奇道,“怎么?难道你很想当他的徒弟?”

    冬至眨眨眼:“龙老大很强啊,能当他的弟子不是很好吗?”

    “但他也很严厉。”何遇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等培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会被他虐得死去活来,飘飘欲仙,然后直接打消这个念头的。”

    不会。

    冬至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如是说道。

    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何遇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个好消息。上回你在长白山上表现英勇,关键时刻帮了不少忙,我给你申请了两万块奖金,不过你想考进来的话,奖金也可以兑换加分,你想选哪个?”

    冬至精神一振,美滋滋问:“两万块能兑换多少分?二十分吗?”

    何遇:“两分。”

    冬至:……

    吃完饭,冬至就被何遇拽去网吧。

    用何遇的话来讲,他在山上修行二十多年,几乎与人类文明隔绝,刚下山的时候连手机都不知道怎么用,憋得久了就分外饥渴,乍一接触网络游戏立马就迷上了,成为万千单身狗宅男中的一份子,可惜平时工作时间太长,休假太少,同事又都是战五渣,好不容易遇上冬至,那必须过足瘾再说。

    冬至陪着他打了整整一夜的游戏,直到天快亮,两人才精疲力尽勾肩搭背回到特管局。

    龙深约莫是知道何遇伤势还没好,想趁机偷懒,也没让他出外勤,何遇乐得轻松,把沙让给冬至,自己随手扯了张毯子往地上一卷,抱个皮卡丘抱枕就呼呼大睡。

    冬至虽然也很累,但何遇的打鼾声实在太惊人了,他翻来覆去没能睡着,只好又爬起来。

    何遇给他住的宿舍也还没收拾,里头乱糟糟一团,冬至打算去外头随便开个酒店房间先睡一觉。

    刚打开门,就看见龙深从外头走过。

    冬至:……

    冬至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五指抓来时带起的风声,羽绒服出难听的抓挠声响,他甚至觉得衣服已经被划破了。

    那是多大的力道,看张行满头鲜血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变故也令他呼吸一滞!

    那七八个人里有人忽然从口袋摸出黑乎乎类似手、枪的武器,指向他们这里。

    砰的一声!

    这些人居然能带枪上长白山?!

    前面有狼,后面有虎,伴随着枪声响起,冬至和张行硬生生停下脚步。

    他们很快现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身后的姚斌。

    冬至拉着张行弯腰飞快滚向一旁,姿势很不雅观,但起码能保命。

    七八声枪响之后,姚斌的身体只是稍稍摇晃一下,又继续朝他们走来。

    “别打了!这家伙根本不怕枪!”有人喊了一句。

    冬至看见一个女人捡起地上树枝,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树枝蓦地自燃,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弓箭,将树枝搭上,朝姚斌射过去。

    燃烧的树枝倏地一下射向姚斌身后,正当冬至以为她准头不好射偏了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声凄厉嘶叫,姚斌身后陡然炸起一蓬火光!

    火光之中,一团黑雾扭曲变形,随即消散,冬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火势随即蔓延到姚斌身上。

    张行低低啊了一声,像是要冲上去救人,冬至将她牢牢抓住,她身体一震,随即意识到眼前的姚斌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

    “在这里杀人不好吧?”刚才那个中年人又开口道。

    “他已经被潜行夜叉吸光脑髓精魂,不算是人了。”刚才以树枝为箭的女人道,她的语调有点生硬古怪,却很年轻,冬至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偷偷往他们那里看了一眼,现那女孩子还长得很漂亮。

    她旁边站着一个老头,绷着脸像欠了别人几千万。另外还有几个年轻一点的男人,手里都拿着枪。

    冬至没敢多看,很快将目光收回。

    “我们刚才碰见的也是这些鬼东西?!它们怎么冒出来的!”中年人骇然道。

    “肯定是有人放出来的。”另一个人冷冷道,“下次再碰见这种东西,不要开枪,直接一把火烧了,不然被它们附上来吸干脑髓,你就变成跟他一样了。”

    这人口中的“他”就是姚斌。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将姚斌整个人包裹其中,最诡异的是,在此过程中,姚斌连一声呼喊呻、吟都没有,甚至一动不动,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似乎正应了女孩子的话——他已经不是人了。

    冬至见过火车上那个乘务员的样子,心里还算有些准备,张行却要面对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熟人被烧死的巨大冲击,要不是冬至死死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巴,她已经尖叫出声,瘫软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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