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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可以相信你吗?

    夏蝉垂着头,咬着牙没有说出一个字。

    裴执料想傅茵不会乖乖守着他,早就在霍家附近布下了人手防着,这封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真看到的时候,他还是觉的不痛快,像是有一把火在心中烧了起来。

    真是蠢死她算了,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裴执命宋青将人押了下去,绷紧了脸拿着信物逮人。

    接近午时,今日裴执回的晚,傅茵挑此时机让夏蝉将信送了出去,期间秀珠端来了一碗药给她,她喝完后就开始昏昏欲睡,傅茵心头想着事,睡得就十分不安稳,中途醒来了几回,撑了一会后又耷拉住眼皮沉沉睡去。

    梦里她又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那个满脸稚嫩的小姑娘每天都努力把自己打扮的干净漂亮,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夫妻。

    她长的很讨喜,白净的小脸,乖巧又惹人疼的笑容,不久就有一对夫妻有意愿领养她,小姑娘兴奋的睡不着,半夜就偷偷爬起来蹲守着大门,想让父母来时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只是她到底是没有再见着他们第二面。

    院长妈妈跟她说,那对夫妻更想要一个男孩,让她再等新的父母来接她。

    她那时性子挺倔的,抹了把眼泪,硬着脖子说,我才不稀罕那些大人的假惺惺,之后再有人想领养她都被她给拒绝了。

    她固执的以为,只要她不接受,就不会再被抛弃。

    等她年龄大了,就再也没人想领养她了。

    她其实长大后是有些后悔的,一个人想要活下来真的很难,而她还要读书,她想要过上好日子。

    傅娇娇拼命的努力,终于靠自己考上了大学,然后一场车祸将她送到了这个世界。

    她投身成了古代小官员的千金,家境殷实,最重要的是她有了一双亲生父母,那是血缘相系的,是这世上最牢固的枷锁,她终于不用担心会被抛弃了。

    傅家夫妇十分恩爱,两人结婚后盼了十多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儿,他们如珠似玉的宠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飞了,也幸亏傅茵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不然早就变成了娇蛮任性的女孩了。

    傅茵四岁的时候,傅家又填了一个男孩,是个早产儿,爹娘给他取名为傅朝,希望他像朝阳一样有活力,那个时候弟弟三天两头的生病,每时每刻都离不了人。

    傅茵难受了几日,偷偷躲在街头抹眼泪。

    被一个小男孩看见了,小男孩问她为什么哭。

    年幼的身体让她的情绪起伏很大,傅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打嗝边说:“阿爹阿娘有了新宝宝,他们就会不要我了,我好讨厌弟弟啊。”

    小男孩以为她真的被爹娘抛弃了,挠了挠头纠结了半响,蹲下来说:“别哭啦,我爹也不我了,你要是没有家了就跟我走吧,我阿娘的厨艺很好,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傅茵因为被娇惯着长大,一身奶膘十分圆润,她上辈子一直瘦瘦的,从没烦恼过体重,这辈子倒是从会说话起就想着减肥,平生最讨厌别人说她胖。

    听了小男孩的话,圆溜溜的眼睛一瞪,湿乎乎的像只小奶猫一样的凶他,“我不要,你走开!”

    小男孩也不恼,一直陪着她,给她说好听话哄她开心,没过多久发现女儿不见了的傅誉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小男孩挡在傅茵身前,稚嫩的面孔透着一丝沉稳,“伯伯,你们如果不要她的话,给我好不好,我会养她的。”

    傅誉哭笑不得,一番了解才知道乖女儿是吃了弟弟的醋,费力的解释了许久,才把女儿抱回家。

    “娇娇,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比他要先来到这个世界,我和你娘在你身上倾注了四年的心血,你怎么会觉着自己比不过他。”

    “别怕,你永远都是我们的珍宝。”

    傅茵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她说不出话来,只有偷偷藏起来的眼泪泄露出她的感动。

    从那时期,傅茵彻底打开了心结,真正的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排斥弟弟。

    每日都没心没肺的过着,唯一让她烦恼的是,那个知道她黑历史的小孩缠上了她。

    他叫小石头,他原本有爹有娘,只是后来他考上秀才的爹瞧不起大字不识的农家女,将他娘休弃了,他娘硬撑着一口气靠着一手好厨艺来了京城,为了让他方便读书,在清贵的常乐巷赁了个屋子。

    “我买了一只糖葫芦,傅妹妹送给你吃。”

    傅茵知道他家没钱,自己应该都没吃过糖葫芦,她摇了摇头说:“糖葫芦又酸又涩,我早就吃腻啦。”

    “那....那这个松子糖呢?”石头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个用糖纸包着的松子糖。

    傅茵犹豫了下,男孩手里的糖已经有些软化了,糖纸皱皱巴巴,黏黏糊糊的,看起来他似乎藏了很久。

    怎么办要吃吗,这糖有点脏啊。

    可是他这样看着她又好可怜的样子,被宠的娇气十足的小姑娘纠结的伸出了手。

    “欸,松子糖,小石头有心了,是我家娇娇喜欢吃的,老夫长这么大没吃过糖,这丫头也藏的严实,今天这颗就给老夫尝尝吧。”有一双大手突然出现,拿走了那颗糖塞进自己嘴里,顺便揉了一把男孩毛躁的头。

    石头失落了一瞬,又重新扬起笑来。

    傅茵眼睛瞬间亮起,“阿爹!你回来啦!”

    她举起双臂,高大的男人顺势就把她抱了起来,傅誉爽朗的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哈,乖女儿,有没有想爹爹啊!”

    “嗯嗯嗯!”三头身的傅茵坐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笑容灿烂若春花。

    “跟你石头哥哥道谢,咱们回家喽!”

    傅茵乖乖巧巧的抱着男人的脖子,露出一双小梨涡,对男孩甜甜一笑,“石头哥哥再见啦,谢谢你的糖哦,爹爹和我都很喜欢!”、

    黑葡萄一样单纯清澈的大眼睛,比牛乳还要白的皮肤,这个妹妹甜甜的,软软的,比他珍藏了好久的糖还要甘美,石头愣了好久,嘴上的笑一直到家也没停过。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傅茵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的时候,傅誉死了,她没见她爹最后一面,那天一身煞气的侍卫提着刀围住了傅家,苏氏受不住爱人去世的打击,上吊自杀了。

    那些侍卫撞开门,傅茵一抬眼就看到了三尺长的白绫,她的弟弟被压在地上,无力的挣扎,傅茵冲过去救他的时候被强硬的拉开,只来得及塞给他一只金耳环。

    朱红的大门贴上封条的那一刻,她恍惚的想,她最终还是被抛弃了,她爹死了,她娘也丢下他们走了,她突然怀疑他们真的爱她吗,父亲是言官纵然固执可这些年已经改了很多,他为了不拖累家人,已经很少顶撞皇帝,为什么突然想不开,她娘也曾说过,万一家里有个意外,她就算拼了命也会护着他们姐弟。

    为什么呀,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一个男孩跑来,气喘吁吁的拉住她的袖子,他对她说:“我不叫石头,我娘说我爹姓霍,叫霍海,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即使我娘恨他,却不希望他讨厌我,所以我叫霍深,傅妹妹,你等我,等我考上功名,一定会将你赎出来!”

    傅茵突然落了泪,煞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她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嗯,信我!”

    傅茵慢慢张开眼,她俯在软塌上的一方紫檀木小案几上,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窗外的景,有新竹抽条一夜就长了三尺高,也有旧叶落下埋入泥里。

    花开花落,可到底也不是原来那朵花了。

    其实人都是会变的,她这些年断断续续寄给霍深很多钱,一开始霍深会生气的拒绝,并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时间一长,许是被她打动了,又或许是家中拮据他才接受了那些钱,渐渐的,他也习以为常了,有时候没钱了还会主动向她‘借’。

    习惯是最可怕的,霍深已经习惯了傅茵的付出,对他来说无论他做什么,傅茵都不会拒绝他,傅茵将他宠的忘了分寸,所以在裴执提出用傅茵来换取官位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傅茵的感受,而是如果阿茵知道,一定会主动献身来给他铺路。

    时间会将一个人打磨的面目全非,霍深早就忘了幼时自己怀着怎样赤诚的心意,对一个姑娘说,信我。

    只有傅茵还没有从那一天走出来。

    裴执掀起珠帘的时候,傅茵刚好打了个哈欠,眼尾挂了些泪珠,顺着白净无暇的脸滑落,女子落寞的伏在窗边软塌的紫檀木小案几上,脆弱的像个易碎品。

    他脚步一滞,不动声色的将信件塞进了衣袖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眼前,修长的手钳制住她的下颌,拿起手帕给她擦拭了下眼泪。

    “哭什么,跟着我,就这么让你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