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一段路，五条业就发现五条悟走的方向不太对。

    “你确定是往这边走吗？”

    因为自身的原因，五条业每次灵魂苏醒的时候从来不会在本家停留太久，但这里的基本布置他还是记得的。

    五条家的本家宅邸和五条业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差距，虽然走廊和庭院有着一些细节上的改变，但像起居室和训练场这类大型区域的位置也不太可能大改。

    如果一直按五条悟现在的行进方向，只会离起居室越来越远。

    “挑房间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吧，”五条悟说，“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闯进家主的房间要把我拉走的人好像也是你。”

    “听那家伙讲话就更无聊了。”五条悟不以为意，想到了什么他怀疑地看向五条业，“你不会还想着要回去找他？”

    “当然不会。”

    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他自己就会来找他了，这点倒不用五条业担心。

    “所以，”五条业无奈地开口，“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五条业毕竟没有在这里长住过，只能靠感觉大致判断前面不是起居室或是训练场，而且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五条悟会把他带去哪里。

    “家里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带你出去了。”

    五条本家的宅邸占地面积很大，如果要切切实实地逛完一圈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

    但对于从出生起就在这里生活的五条悟而言，这个被各种术式包围的四方天地不过每天都能见到的寻常景象，家族里的咒术师也有着御三家的通病，几乎所有人都对家族规矩恪守到了令人厌烦的程度。

    无趣，古板，一成不变。

    “不想待在这里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出去住？”

    五条悟看向他。

    五条业的语气平淡无波，就像是在建议和房东闹不快的普通租客换一个地方。还真是稀奇，五条悟想道，以往他表现出这种态度的时候，周围的那些人也只会把头低得更低，当做没听到而已。

    虽说五条业的这个建议也没什么实际参考价值就是了。

    “这我早就想过，但也没什么用，”五条悟耸了耸肩，语气微嘲，“那些家伙会再找过来的。”

    因为五条悟继承的术式，五条家的其他人从不会用那种对待普通家族成员的严厉态度来对待他。就算他真的犯了什么事，也基本是以好言相劝为主，要是劝不动——一般情况下其实都劝不动，家族里的那些长老就要心肌梗塞了。

    在以术式天赋为重的御三家，谁都不会苛责一个万里无一的术式天才。

    但同样的，他们也不会任由这个天才流落在外。

    五条悟如果提出要搬出去住那些家伙是不会拒绝，但后续绝对会再安插一拨人过来。这样一来，他就算搬出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所以我的意思是，”五条业说，“你到时候要不要和我一起搬出去？”

    五条毕竟还是御三家之一，稍微有点大动静就容易被人关注，解决了咒刀的事情之后，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本来也不可能在这里长住。到时候借着训练的由头把人带出去就行，之后随便五条悟想去哪去哪，不过五条业估计本家的那些人问都不会问。

    在他的事情上，他们一向秉持着多问多错的原则，如非必要，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你……要和我一起搬出去，因为我不喜欢住在这里？”

    五条业隐约觉得五条悟的这句问话有哪里不对，但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没什么。”

    五条悟别过头，他看见五条业那张坦然得要命的脸时心里总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能强行转移话题道，“你还想不想出门了？”

    五条业：“……”最开始提出来要出去不是你吗？

    而且，“这也不是去正门的路吧。”

    “走正门被门口的那些人看见，回来之后又要絮絮叨叨了。”五条悟说，“而且走这边会更快。”

    十分钟后，五条业望着自己面前的一堵白墙沉默下来

    合着他说的更快的办法是翻墙？

    怎么说呢……意外得很朴实。

    虽然来到本家之后五条业就换下了之前那身繁琐的衣服，不过对他来说还有更简便的办法。

    毕竟死过一次，他现在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像这样一堵墙他完全可以跟阿飘一样穿过去。

    正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五条悟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五条业顺着声音抬头，随即微微一怔。

    五条悟正向他伸出手。

    但很快，五条悟也意识到五条业应该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啧了一声便打算收回手，但退回去的前一秒，五条业哪怕在太阳之下也显得过分冰凉的手掌就轻轻搭了上来。

    五条业轻松地借力上墙，然后落在了他的旁边。

    “多谢。”

    不过没等五条悟开口回应，一个人忽然急急忙忙跑到庭院，远远看到正站在墙上随时准备离开的两人的时候，他顿时加快了步子。

    “等一下，代行大人！”

    “怎么了？”

    估计是找他找了半天，那人喘了口气才开口道，“代行大人，我是家族里负责……”

    那人忽然卡了一下，小心翼翼抬眼时就见五条悟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五条业：“你负责什么？”

    等青年再转头去看五条悟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在看他，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墙头。

    ……错觉？青年一边纳闷，一边也不忘回答五条业的问题，“我是家族里负责采购的，家主大人说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让我过来问问您那个东西有什么具体特征，看看能不能找个类似的。”

    家主的想法很简单，咒具这东西嘛功能性其实都大同小异，尤其五条业要找的那把咒刀也不算稀奇，让人多去黑市逛逛，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个差不多的。

    也省得去和意大利的那什么mafia家族车轱辘了。

    五条业稍微想了想就猜到了家主的想法，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不过那把咒刀特殊的地方也不止在那上面刻印的术式，还有一部分是他长期使用的缘故。

    就好像那些因为使用者成名的咒具，上面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使用者的气息一样。

    不过其他方面倒确实可以试着找找看有没有相似的，姑且能当做替代品用一用。

    思考了一会儿，五条业随手拿出一把小刀扔给青年。

    这是他听说自己的咒刀落到其他家族手里，当天晚上试着制作出来的成果，不过除了上面的术式纹路看起来和之前的差不多之外，在功能性方面就完全是个失败品了。

    但只是拿来做个参考物肯定绰绰有余了。

    青年并不知道这么多细节，急急忙忙接过的时候下意识担心它磕了碰了。

    在御三家里，会被派来做这种工作的大多是没什么咒术师天赋的成员，青年也看不出这把小刀上有什么门道，不过既然是代行大人拿出来的东西，总应该是很珍贵的吧。

    结果对面的下一句话就是，“一个够吗，要多做几个方便你去问吗？”

    青年：“……”行吧，是他想多了。

    *

    术师世家采购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去正经的古董市场“淘金”，俗称碰运气。

    但凡出名一点的术师世家，百年历史都是基础，那些曾经声名赫赫的天才术师放在普通人的社会当然也属于古人。虽然普通人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曾经在术师界有多出名，但古人用过的东西基本都能称上一句古董，顶多就是值不值钱的区别。

    另一种，则是去听名字就不正经的“黑市”。

    不说非人的咒灵和妖怪，这年头就连人类也不那么简单，特别举例mafia这个神奇职业，干这一行的不是会头上会冒火，就是会点动不动就能拆大楼的异能。

    咒术师当然也属于不太正常的人类这一类，只不过咒灵不管是什么时代都没少过，但咒术师可不是按需分配，而是货真价实的稀缺资源。哪怕是御三家，也不能保证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术式。

    在这种人均996甚至007的情况下，大部分咒术师能有个休假就该谢天谢地了，所以要说经营这种卖些不太方便被普通人知道的东西的黑市，还是那些mafia擅长。

    如果要找特定的东西，也是后者更容易寻找。

    青年去的黑市背后是横滨的一个组织，在京都这边知道的人不算多，在横滨却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横滨是港口城市，那边能弄到的东西相对来说种类也越多，说不定就能找到和代行大人那把刀相似的咒具。

    按照惯例和那里的负责人说了一下具体的采购要求，青年把五条业给的参考物留在那里便离开了。

    横竖代行大人也说不怎么重要，再者找咒具从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留个“样品”在那儿也方便找。

    早早离开的青年并不知道那把被他留下的“样品”只是一个晚上就在黑市的管事人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因是那个接见青年的员工，他是刚来的新人，虽然记下了青年的采购要求，但当时却没注意对方还留了个样品给自己，下班整理货物的时候看见便当做是新来的货物一起递交给了黑市里的鉴定师。

    黑市的商品也是从各个地方淘来，往往需要鉴定后才能确定它的真实价值，结果这一鉴定就出了问题。

    因为平常也要接待术师世家的人，这里也就专门配备了对阴阳术法颇有研究的鉴定师，这人平时也算个兼职咒术师，研究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上面术式的特殊。

    这是一种冷门的术式运用，属于放在咒术高专多半会被认定是不务正业的偏门术法，但这点还不足以让鉴定师惊讶。

    关键是笔式。

    术式的书写方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像这样的笔式至少也得是五百年前流行的写法了。每个术师书写术式都有自己的风格，鉴定师心说这种写法看着也莫名眼熟。

    苦思冥想之时，鉴定师余光瞥见自己的老师留给自己用来参考的笔记。

    鉴定师的出名往往和拍卖会那样商品的最后成交价离不开关系，虽说是俗了点，但在不懂行的外人眼里，越是能在最后高价成交的商品，就越能证明鉴定师“淘金”的眼力。

    而让他的老师出名的，就是数百年前咒术界五条家那位天才咒术师拍出三亿的咒刀！

    再加上五条业的变异遗骨在黑市的热度，他老师索性直接专门研究这位咒术师来。耳渲目染之下，鉴定师自己也就知道了不少相关资料。

    不过光凭他一个人还是不能确定，鉴定师便立刻带着那把刀去找了自己老师。

    得到了老师“除非五条业转世”的肯定之后，鉴定师整个人几乎是飘着走出了老师的家门。

    这绝对是五条业的遗作！

    他出名的机会就要来了！

    不过……飘飘然的时候，鉴定师也略微有些疑惑地想道，这刀鞘怎么保养得这么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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