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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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识(小眉就是他的。...)

    “我在大伯母家里用过了。”温疏眉莞尔,扬起的笑意被街边暖黄的笼灯映照,明媚灵动。

    陆司明便道:“那我给你买些点心吧!”

    一排摊位后,低矮的房舍上,一道黑影裹挟疾风凌空而过,向东奔去,几息间消失不见。

    温疏眉回温府时已是亥时,走进府门,她便与静怡静思道了别,让她们早些歇息,自己也径自回了住处去。

    身后跟着两名婢子,大包小包地帮她拎着点心。温疏眉心情甚好,一路哼着小曲,边想事边走。

    迈进院门,身后的婢子忽地一滞:“……堂小姐。”

    “嗯?”温疏眉应声,定睛便见阿井在院子里。

    这般一瞧,她便心里有了数,信手将她们手里大包小包的点心尽数接过来:“你们不必跟进去了,我自己来吧。”

    两名婢女皆是如蒙大赦,向她深福,告了退。

    温疏眉也不必阿井帮她,提着点心自己进了房门去。拐进卧房、绕过影壁,便见谢无已换好寝衣,翘着二郎腿、枕着双手,躺在床上。

    她手里的东西太满,便只得先去放到桌上。刚走到桌边,听到他幽幽发问:“出门了?”

    “嗯。”温疏眉点头,“和侄女们去集上逛了逛。”

    谢无睇着她清丽的背影,后牙暗咬:还有个陆司明吧?

    他这般想着,鼻中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哼:“都买的什么?”

    “买了些。”温疏眉答道。谢无清晰地辨出她的语气比平日轻快,端是心情不错。

    陆司明给买的是不是?

    他后牙咬得更紧了三分。

    温疏眉正自纤指一挑,解开一个纸包外捆绑的细麻绳,又将纸包完全打开,托在手里走到床边:“尝尝看?”

    谢无紧咬的牙关一松,看看她,睃一眼她手里的点心:“问我?”

    不然呢?

    温疏眉莫名其妙地望他。

    他在这里躺着,她拎着这许多点心进来,哪怕只是出于客气,也总要问他一句吃不吃啊!

    谢无起身盘坐,手托着腮,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再度看了看她手里的点心,给面子地拿起了一块。

    南方的糕点多比北方做得秀气,本也没有多大,谢无一口咬下去半个,温疏眉问:“好吃吗?”

    也太甜了。

    他皱了下眉:“不错。”

    她便笑起来,樱唇皓齿,眉目弯弯:“我多买了些,督主明日给梅儿带回去?”

    “呵。”他把那小半块糕塞进口中,仰面躺回去,“你这干娘当得倒很像样嘛。”

    温疏眉抿唇,不应声。

    他目光划过来:“改天我带小小梅过来,让你侄女们见见堂妹啊?”

    “……也不是不行。”她说。

    他正神情复杂地看她,又听她问:“这两日梅儿可扰着督主了?”

    哦,原是怕他失了耐性,又想把孩子弄死啊。

    谢无的视线从她面上移开,冷淡地盯着床帐顶子:“小小梅比小眉乖多了。”

    ……胡说八道!!!

    她还不够乖?他指东还不敢往西。

    她觉得她乖得都不像自己了。

    “我先去沐浴更衣了。”谢无听到她声音轻轻,随意地“嗯”了声,目光仍旧定在幔帐上,没有更多的反应。

    他心里存着一口郁气,仿佛一块巨石塞在那里,压得他喘不上气。

    这口郁气汹涌而来,却非因为他无意中看到她与陆司明相谈甚欢,少男少女相处得宜。

    而是因为那样的画面让他觉得,陆司明那样的人与她更为合适。

    一个是太傅千金,一个有侯位在身。若非政局动荡,他们便都是天之骄子,是京中令人艳羡的公子佳人。

    不像他,他是靠着一次次的曲意逢迎、一次次地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换得今时今日的地位的。

    她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贵女。而他……他曾经低贱到尘埃里,却非要攀上云端。

    陆司明让他突然觉得,纵使现在立于云巅之上,他也是不配触碰那轮皎月的。

    但,不行。

    他翻过身,带着几许烦乱,一把抓住身边的软枕。

    小眉就是他的。哪有什么配不配,他买回来便是他的,谁也别想让他拱手相让!

    谢无再度切齿,面色阴沉之至,眼底一片猩红似血。

    .

    这一夜,温疏眉睡得好热,热得她直做怪梦,梦见自己在沙漠里,烈日当头,灼出满身的汗来。

    素来体寒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困境,硬捱至后半夜,终还是醒了,睁眼便迎上了他的睡容。

    他将她拢得极紧,身上不知何故又热得很,她望着他哑了哑:发烧啦?

    犹豫了一会儿,她抽出胳膊,小心地将手触在他额上。他当即醒来,眸中一瞬间凌意迸发,她蓦地缩了手。

    看清眼前是谁,谢无眼中的情绪缓和下去,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好热。”温疏眉轻声,“督主好像发烧了。”

    “你还会觉得热啊?”

    黑暗中,他声音散漫。

    温疏眉一滞,忽而意识到什么,可不及她问,他便翻身平躺过去,脸更索性扭向了另一侧,一副只想继续睡的模样。

    温疏眉迟疑半晌,还是撑起身,拎起寝衣的裙摆,从他身上迈过去,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刚踩上鞋,她的手腕忽而被扣住。

    “去干什么?”他问她。

    “督主身上热得厉害。”她轻声细语的,在黑暗里听上去无比温柔,“我去外面知会一声,喊大夫来。”

    谢无皱眉,施力一拽将她拉近,另一手顺势也拢过去,将她按在胸口:“没事啊,没病。”

    她道:“真的很热。”

    热得发烫。

    “那是内功。”他又打了个哈欠。

    没听说过夜里睡觉还要运内功的。

    温疏眉觉得他又成心戏弄他,谢无的手却忽而不老实起来,摸到她腰间,开始往寝衣里探。

    她忙将他的手一按:“快些睡了!”

    说罢她便蹬掉鞋子,回床上躺好,被子一裹,闭眼安睡。

    他无声而笑,调息收了内功,侧躺过去,将她搂住。

    耳闻她鼻息逐渐平和,该是已睡熟了,他睁开眼,目光透过昏暗夜色,落在她的睡容上,想起很多年前在宫中时偶然听到的交谈。

    那该是元和二十八年的新年,朝臣们入宫庆贺,命妇们也要入宫,向太后、皇后拜年。

    温疏眉那阵子都住在宫中陪伴皇后,他晨起时得了差事,便也去了凤仪宫,行至殿前,正碰上温疏眉的母亲与宣定侯陆司明的祖母在说话。

    陆司明的祖母笑道:“我刚向皇后娘娘问了安,看见阿眉乖乖巧巧地坐在皇后娘娘身边,让人瞧着就喜欢。说来咱们两家原也相熟,两个孩子总一起玩闹。夫人若不嫌弃,咱们不妨结个亲家?”

    谢无那时并未多加留意。以他当时的身份,世家贵女不是他能肖想的人。他便径直去了殿后,去办自己的差事,连温夫人是如何答话的都没有听。

    现下,久远的回忆却忽而变得刺心了起来。他突然很想知道,温夫人究竟有没有应过那桩婚事,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城北的宅院里,吴太师岁数大了,常常深夜也睡不着。

    睡不着时,他也不愿干躺着,索性起来,在府中走上一走。行至西侧的一方院前,吴太师不经意的抬眸看了眼,便见院中灯火尚自通明。再走到月门前往里一望,意外地发现外孙竟也没睡。

    “司明。”吴太师走进院中,坐在石案边的少年起身长揖:“外公。”

    “坐吧。”吴太师也去石案边坐下,打量着他,“怎么还没睡?”

    陆司明抿唇,沉了一沉:“外公,我想回去参加科举了。”

    吴太师一怔:“好事啊。”说着面上便染了笑,花白的胡子都颤起来,“早就与你说过,你年轻,不要天天守着我。”继而掐指一算,“应是明年就有恩科?”

    “是。”陆司明颔首,吴太师欣慰地点着头,又问:“怎的突然想通了?”

    “我……”陆司明嗓中微噎,“我见着阿眉了。”

    吴太师愣了下:“哪个阿眉?”

    “温伯父家的千金,您不记得了?”

    他这样一说,吴太师当然记得。

    沉吟半晌,吴太师却是一叹:“如今温家失势,她又……咳。你外祖母当年与她母亲不过口头结了个亲,你大可不必这样放在心上,没有人会怪你。”

    “不是这样的。”陆司明却摇头,“我们当了那么多年的玩伴,这四年我很担心她。况且,我打听了,她这回来宁州,乃是……乃是随着西厂的人一到来的。”

    吴太师目中一震:“也就是说,前些日子咱们听说的那些风言风语,也是真的?”

    “是。”陆司明忿忿拍案,“阿眉怎么能跟那种人!我要考个功名,跟那混账要人去,”

    吴太师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少年人这般的血气方刚、一身正气,多少有些幼稚。西厂督主今时今日的地位,哪里是凭新科进士的区区功名就能叫板的?

    但,

    少年人这般纯粹的正气与血气,原也不会维持多少年,此时此刻便是最珍贵的。

    该让他去拼上一拼。总归太师府还在,并不必惧怕西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