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28, 到了大塘生产大队抓鱼的日子。一大早，张孝军带着方芳，林四军带着林五军和李旺达都过来了, 他们是准备跟着肖家人一起下水塘的。不过, 今年跟往年有些不同, 今年水塘里的鱼比较多，允许村民用钱买。往年是用工分换的, 但是工分可以换粮食，很多人家不舍得用工分换鱼, 今年大队长跟公社申请了一下，允许大家用钱直接买鱼。

    毕竟, 水塘里的鱼是村里的事业, 既然不是个人的事业, 那么用钱买也不算是投机倒把。而且, 鱼如果有多出来的, 还是要给供销社收购, 但是，给供销社收购的价格便宜，可转手卖出去价格贵上了一毛, 现在大队里直接卖给村里的人, 就按照收购给供销社的价格，村里把鱼价定成每斤3毛。

    小十一看着舅舅们哥哥们脱鞋、卷裤腿。他也跟着动了起来。小十一把鞋子脱了，穿着袜子站在地上，接着开始把自己的裤腿卷起。他的小脚丫在袜子里勾着, 因为有点冷。

    林依依看着儿子这样子，忍不住笑问：“十一，你要去干什么啊？”

    小十一大声道：“去抓鱼, 要吃鱼。”仿佛他能抓到很多鱼似的。

    大家听小十一这么说，全都看着他，然后默契的摇摇头。这是抓鱼呢？还是等着被鱼抓呢。林依依今天是不想下水塘的，她可是很怕冷的，但是见儿子想去玩，她有点不放心，只得跟着下水塘。其实，村子里别的三四岁的孩子都会跟看下水塘，然后在靠岸的地方捡小鱼等东西。小十一在吃穿上虽然娇气些，但是性格养的不娇气，林依依也不对儿子娇养，男孩子嘛，粗一点没事，他想要怎么玩就让他玩，女孩子则要注意点，免得伤害到自己。

    林依依：“那你今天要多抓一点鱼，咱们中午吃的鱼都交给你了。”

    小十一：“好的呀，我抓大鱼给一一吃。”说的那叫一个自信满满。

    林依依：“谢谢小十一。”

    小十一：“不客气呀。”

    方芳看着林依依也准备下水塘，她也心动，跟着脱了鞋子。为了怕鞋子弄脏，大家是赤脚穿着草鞋过去的，之所以不去那边脱，是担心脱下来的鞋子会找不到，因为不

    管哪里，总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所以小心点总没事。

    大家准备好就休息了一会儿，休息的时候秦香菊、肖奶奶和肖爷爷来了。肖奶奶是不下水塘的，她年纪大了，就算身体还不错，但也不适合下水塘，肖家这边是秦香菊和肖爷爷下。

    秦香菊一看到孙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小十一，你这是也要下水塘啊？”

    小十一：“是的呀。”他背起自己的小背篓。他的小背篓非常的小，是肖爷爷给他编的，专门给他这种小孩子用的，而且小背篓很轻，他也背的动。

    林依依看着他似模似样，真心是哭笑不得。

    等到七点半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去了水塘。林五军和李旺达牵着小十一，大家都兴致勃勃的。

    在路上，碰到了背着小背篓的小吉祥，于是，队伍又庞大了。

    到了水塘，里面的水已经放的差不多了，大队长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家就下了水塘。汉子们往水塘深处去，那里的鱼最多，也最大。妇女们则靠边一点，小孩子们就在河岸的地方。

    “一一，你这是要下水啊？”陆小春从林依依身边走过，有些惊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林依依下水塘。

    林依依：“婶子。这不，孩子想要下水，我就带他玩玩。”

    陆小春：“这水凉着呢，得当心，脚底可能有螺丝，别被割倒了。”

    林依依听了，举步都小心翼翼了：“谢射婶子。”林依依没有背背篓，跟在小十一后面，捡到了鱼就扔进林五军的背篓里，她主要是来照顾儿子的。

    刚开始的时候，林五军牵着小十一，抓鱼比较慢，后来他来了兴致，林依依让他自已去抓鱼，她来牵着小十一，她一手牵着小十一，一手拎着小十一的背篓。小十一抓鱼很慢，虽然水塘放了水，鱼随便抓，但是鱼有些滑溜溜的，而且活鱼会跳小一抓了好几条，都被鱼给跑了。再者，他手小，大鱼抓不住，只能抓小鱼，不过小鱼油炸一下，也是香喷喷的。

    小十一还小，在水塘里并不能玩多久，所以过了半个小时，他就累了，林依依把孩子抱到岸上，用军用水壶的水把他的脚洗了一下，然后用毛巾把他擦干净，接着给他穿上袜子和鞋子：“你在这

    里看着哥哥和舅舅抓鱼，好吗？”

    小十一：“好的呀。”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翘着他的小短腿一抖一抖的。

    林依依拿出两根番薯条个他磨牙齿：“吃吧。 ”

    小十一咬了一口：“我的鱼呢？”

    林依依把小背篓拎到他的前面，虽然都是小鱼，但是他的小背篓已经满了，小十一看着满满的小背篓，很骄傲。他并不会管他的小背篓有多小，人家的背篓有多大，反正在他看来他的背要就是满了。但其实，里面连一碗的鱼都没有。

    小吉祥走到小十一对面的岸边：“小十一，你不抓鱼了吗？”

    小十一：“我要休息一下呀。 ”听这话，附近的这些妇女笑了。

    有个妇女道：“十一你快来抓鱼，你娘等着吃鱼呢。”这段时间，小十一和几个小朋友经常在大操场踢足球，所以妇女们和他也渐街认识了，会开玩笑了。要是以前，林依依一家人在他们眼中，总有点不敢高攀的样子。

    小十一：“我妈说让我休息，我的脚都脏，我的背篓也满了。”

    林依依摸摸他的头：“十一真乖。”

    小十一仰起头看向他妈：“十一最乖了。”

    过了一会儿，林依依看差不多了，林四军他们呆会儿抓好鱼就得洗澡，所以她对小十一道：“妈妈要回家烧水，待会儿给舅舅们洗澡，你能回家一起帮忙吗？”

    小十一看着他妈。

    林依依：“好孩子在妈妈忙的时候都会帮妈妈的。”

    小十一：“好的吧。”

    林依依一笑。

    小十一：“真拿你没办法。”

    林依依：“……你这话哪里听来的？”一个小正太说这话，太逗了。

    小十一：“爸爸呀。”

    林依依想了想，这话他家宇哥好像是说过。但是，丈夫说和三岁的儿子说，那是不同的啊。

    丈夫说是一种宠爱，被三岁儿子说，这不是笑话吗？

    小十一不知道他妈在愁什么，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他妈。

    林依依一把抱起他：“走了，我们回家吧。”说着，又对还在水塘里的方芳道，“方芳，上

    岸了，回家。”

    方芳也是第一次下水塘玩，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嫌弃，但是今天又觉得挺好玩的：“来了。”

    她赤着脚

    上岸。路过几个人的时候，有人道：“这是谁啊，没见过？”

    “我也不认识，应该是肖老二家的亲戚。”

    家里的热水瓶有两瓶水，林依依把热水瓶拿到洗澡间。“方芳，你先洗个澡。”

    方芳：“大姐，我没有衣服。”失算了，早知道今天就不下水塘了。

    林依依：“要不你穿我的吧。”

    方芳：“这不太好吧？”

    林依依：“你也就外面的衣服和下面的裤子脏了，里面的还是干净的，我给你一条棉毛裤和外面的长裤。”

    方芳：“那我回头洗了拿来还给你。”

    林依依：“不用，我这裤子还崭新的，你穿着吧，你们刚下乡，应该带的衣服也不多，只要你不嫌弃就行。”事实上，给别人穿过的衣服，她并不是很想穿的。

    方芳自然不会嫌弃的，就是城里小姐妹关系好，衣服也有相互穿的，何况林依依的衣服裤子看着就是好的。

    林依依从房间里拿来一条白色的棉毛裤，和一条藏青色呢料的外裤，在这个年代，冬天里她不是穿灯芯绒，就是穿呢料的，因为这两个料子保暖。好在方芳也是瘦的，身高就算比林依依高了两三公分，棉毛裤和呢裤都可以穿，棉毛裤要穿袜子，林依依穿着本来就略长，但是这种裤子长一点无所谓的，所以方芳刚刚好。呢裤的话，林依依穿着是刚刚好的，穿着布鞋，距离地面还有两厘米左右，给方芳穿也不会短。

    林依依：“这两条裤子你洗了澡穿上，等你洗好澡，你的棉袄用刷子刷一下，外面几处泥刷掉，太阳晒一晒就干了。”

    方芳：“哎。 ”这么好的料子大姐竟然给她穿了，大姐真是好人。

    不知道方芳在感动的林依依继续去烧水了，今天洗澡的人多，要烧不少水，不过今天有挑水工在她也舍得烧水。

    方芳洗的很快，本来也就是大腿以下的地方洗洗，所以十分钟后她就出来了，穿着林依依的裤子，她自己也欣喜的不得了：“大姐，你这裤子我刚刚好子。”

    林依依：“刚刚好你就穿着吧，不用还给我，这条裤子我也就买来的时候穿了两次，因为我有点长，所以一直就没穿了。”说话当然要漂亮点，自己不要穿，和自己

    有点长没穿，这是两种说法。

    方芳：“这是大姐的裤子，我怎么好意思啊？”

    林依依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喜欢，她道:“怎么就不好意思了？你不是我弟妹吗？难道你嫌弃了？嫌弃了大姐就没办法了。”

    方芳：“没有没有，我很喜欢，这裤子料子这么好，我怎么会嫌弃呢？”

    林依依：“你不嫌弃就好。方芳，你待会儿看着火，再帮我看一下小十一，我去供销社那边看看今天有没有豆腐，咱们中午做鱼汤，鱼汤放豆腐最好吃了。”

    方芳：“哎，我会看着的，姐你放心吧。”

    林依依拎着篮子，篮子里装了两个大盘子，然后骑着自行车走了。过了两个小时，她才回来，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的聊天声，林四军张孝军等人已经抓鱼回来了。

    一见林依依回来，林四军道：“姐，豆腐买了吗？”

    林依依：“供销社没有豆腐，姐去县城买的，还从国营饭店买了汽水。”

    林四军：“哇，那中午可以喝汽水了？”

    林依依点点头，看他们已经洗好澡了，便道：“二军，水缸里的水被你们用完了，你去挑满，四军去帮忙打水。”

    张孝军：“哎。”为什么又是叫他挑水？他看林四军的块头都比他大。当哥哥的就是这样吃亏吗？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他肯定拒绝，但是在大姐这，他不敢拒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被他拿捏牵着鼻子走的姑娘，现在让他都不敢不听话。

    林依依看了一下鱼，大鱼竟然有三条，小鱼有半桶，是林五军和李旺达一起抓的：“大操场上还有在卖鱼的吗？”

    林五军：“有的，都好热闹。”

    林依依拿上蓝子和钱就出门了。出门前不忘道：“你们把小鱼洗了，鱼头直接不要了，待会儿给你们油炸小鱼，脆脆的很好吃哦。”

    林五军：“马上洗。”

    大村委办公室前大操场卖鱼的很热闹，不仅仅是本村人，还有外村的，不过亲戚在本村，都是通过本村人买的。林依依排在后面，轮到她的时候，她道：“大队长，给我来十五条鱼。”

    大队长：“这么多？”这个鱼大，十五条得有30斤了。

    林依依：“家里弟弟多，给他们送几条过去，

    再腌几条，就没几条了。”而且，鱼养上半个月都没问题的。

    大队长叫人利索的称了十五条，林依依给会计付了9块钱。

    旁人看了，羡慕的不得了，他们买三条都要考虑一下，人家一口气买15条，哎。

    林林依拎着鱼回到家，又拿出一个水桶，往里面装了大半桶的水，然后把15条鱼装进去，看着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心情很好。接着她回到屋内，拿起一盘子豆腐去了老宅，盘子里的豆腐不是那种盒装，而是菜场里那种一块一块的新鲜豆腐，符合这个年代。不过，这也是系统商城太牛遇了。

    “三弟妹。”林依依看到梁氏在院子里。梁氏已经出了月子，这会儿正在吆喝着吉祥洗澡。

    看到林依依来了，梁氏道：“大操场在卖鱼，二嫂去买了吗？”今年他们没有送鱼给二房，因为今年大队里可以用钱买鱼，往年是用工分的，二房没有工分，所以他们用工分换了鱼给二房送过去，但是今年能用钱买，二房肯定会买的，所以他们就没送了。而且，今年她一个刚出了月子的不好下水塘抓鱼，肖宾又还没放假，他们家也没有鱼，鱼也是要花钱买的，花钱买的鱼再去送就没有意义了。

    林依依：“买了，买了15条。”

    粱氏吃了一惊：“这么多？”

    林依依：“过几天我大弟妹要生了，鱼多养几天也没事，说不定可以给她下奶水。就算有奶水，也能给她补身体。而且，几个弟弟也是要吃的，就索性多买几条了。”

    梁氏一听：“还是二嫂想的周到。”要是别人家，谁管弟妹有没有奶水啊。不过今年他们家有钱，她也打算多买几条，过年的时候给娘家多送两条去。

    林依依道：“我上午去了县城，买了几块豆腐，这两块给你们。”盘子上一共四块，另外两块得给长辈们。

    梁氏：“我给你拿钱。”

    林依依：“不用。”

    梁氏不依，拿了四毛钱给林依依。林依依见状，也就收下了：“我去那边了。”

    梁氏：“哎。”

    林依依：“对了，家里买了汽水，中午让吉祥来吃饭喝汽水。”

    小吉祥一边洗澡一边道：“二伯娘，我会来的。”

    梁氏哭笑不得：“这孩子，一点都不懂

    客气。”

    林依依：“自家人，要客气干什么？”说着，她去了秦香菊那边。秦香菊今年也买了鱼，跟林依依一样，他们也打算腌几条鱼，主要也是因为家里有钱，这几年下来，肖大强在公社门卫这个岗位上，也赚了千把块了，所以手中有钱，自然就舍得花钱了。

    看到林依依来了，秦香菊道：“我听说你买了15条鱼？”秦香菊去买鱼的时候，就听到大家在说。

    林依依道：“可不是，我打算做几条腌鱼，还要请娘和奶奶来帮我呢，我不会腌。”一边把盘子里的豆腐给肖奶奶，“这是上午去县城买来的，我想着中午可以放豆腐鱼汤。”

    肖奶奶接了豆腐：“那有什么，家里有槽米，下午给你拿过去。”说看，进了屋内，出来的时候把装豆腐的盘子给带上了。

    从老宅出来，林依依就准备午饭了，方芳给她烧火。家里有两个铁锅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一个铁锅烧饭，一个铁锅烧菜，不过他们家有铁炉，所以豆腐鱼汤就在里面炖。

    今天家里人多，但除了豆腐鱼汤，其他都是蔬菜，都是家里种的菜，有椒盐土豆丝、花菜羹、醋溜白菜、番茄炒蛋、红烧萝卜，再加上豆腐鱼汤，六个菜，看着比人家过年还要好。

    方芳在下乡之后觉得，农村里真是一团槽，不卫生不说，吃的也是特别差，但是在见过林依依家之后，就不这样认为了。林依依家菜其实没有特别好，因为都是蔬菜，但是看着特别有色香味，就是简单的蔬菜，比如番茄和鸡蛋，都能少在一起吃，带着微微的酸味，很下饭。她觉得，菜的好坏，跟蔬菜不蔬菜没有关系，跟好吃不好吃才有关系。

    林依依：“你们都坐好，吃饭了，二军会开汽水吗？”家里不算小十一有七个人，她拿出七瓶汽水。

    林四军：“我来。 ”

    张孝军：“会。”

    两兄弟很快把七瓶汽水开好了，林依依和小十一拼一瓶，其他人一人一瓶。这顿午饭，大家吃的很开心。

    方芳：“我都一年没喝过汽水了。还设下乡的时候，我去国营饭店吃饭，也会买汽水。”汽水不用票，有钱就能买。

    张孝军想说，他才喝过两次汽水，第一

    次是刚过继到张家的时候，养父养母带着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给他们买了一瓶汽水。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之所以有第二次喝汽水，还是自己想念汽水的味道，偷愉跑到国营饭店去买的，用的是自己存下来的零花钱。

    午饭后，林依依拿出六条鱼：“二军、方芳，这两条鱼你们拿去。” 倒不是林依依特别大方，两夫妻今天抓的鱼的确能换上两条，他们也就是占着林依依的面子来抓鱼而已，这两条鱼其实是他们自己劳动得来的，但是在他们眼中，这是林依依送他们的，所以心里很触动。

    张孝军：“我们不用了。”他一贯是脸皮厚的，也会算计着怎么占便宜，如果是平时，别人给了鱼，有这样的便宜，他肯定占。但是今天，他不想占便宜。

    林依依：“拿着，过两天大年三十的时候，和方曹一起吃顿好的。 ”

    张孝军低着头。

    接着，林依依又拿出四条鱼：“四军，两条给你们过年吃，另外两条养着，等你大嫂生孩子了给她补身体。”

    林四军：“哎。 ”相比较于张孝军的客气，林四军就不懂客气了。

    分好鱼，大家就回去了，来的时候一队人，去的时候一队人，还挺热闹的。

    进了村子里，路人看到了林四军他们，热情的问：“四军，去你们大姐家了？”

    林四军：“哎。”

    “你们大姐又给你们送了什么？”

    林四军：“给了二哥两条鱼，给了我们四条鱼。”

    “这鱼可真大，你们大姐对你们这么好，你们长大了要孝顺她啊。”

    林四军：“肯定的，我钱都给我大姐管着。”

    路人：小伙子，你这样会没女同志愿意嫁给你的。

    部队

    部队里过年也是有假期的，只是假期比较短，来来回回的时间耽误在火车上都不够的，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回家。像林三军这种当兵才两年的，就更加不可能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晚上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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