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娜开着那架把所有的人折腾了个半死的战机，拖着那个救生舱迅速进入了子空间。

    “上校，你怎么样？”叶莲娜问道。

    “我还好。”铎纲的声音从救生舱里传来，“赶紧帮我运伤员，这，出事儿了这……”紧接着就听到他对那个姑娘说着什么。

    “好姑娘，好姑娘，挺住啊好姑娘……”

    “你刚才战况如何？”

    “他们把就近的救生舱锁了，我是且战且退走了半艘船才扯出来的。”铎纲无奈地说。

    “上校，三个小时后到达我们住的地方，你确定让她进去吗？”

    “我确定。”这个时候铎纲走出来了。叶莲娜看到铎纲一边用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帮那个姑娘处理伤口，一边抬起头来问，“叶莲娜，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弹出来？”

    “废话。”叶莲娜回答，“我还不了解你啊。”紧接着她看到铎纲的胳膊似乎有点奇怪，而且一条胳膊上的臂甲也不见了。“上校，你……”叶莲娜低声说，“你的臂甲呢这……”

    “别提了，绝了八代的，老马失前蹄，我这哪有脸去见那江东父老哟。”铎纲大声地说，看着自己的胳膊。“那群家伙里面有个人枪法挺准的，一枪打在我的臂甲上，臂甲整个的都废了……不说这个了，叶莲娜，准备病床……”

    “早准备好了。”叶莲娜低声说，“赶紧的赶紧的，赶紧把伤员抬上来。英雄救美，也不嫌弃段子多老了……”

    铎纲赶紧把那个姑娘扶到病床上，并给她戴上呼吸机。

    “她需要立刻抢救，”铎纲说，“准备血液替代物，我待会儿验配一下血型，还有准备手术器具我需要立刻准备手术……”

    “都准备好了，”叶莲娜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说，“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吗？”

    “我哪知道，我和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过好吧。”铎纲说。

    “她身上应该有姓名牌或者是身份卡，你给我我去扫一下。”叶莲娜低声说。她很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得赶紧把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捡来的漂亮姑娘给救活了，不然的话大家伙可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可能……不但没有可能问到两个人眼下需要的情报，而且我们也没办法找到黑匣子……”

    “我的天啊，我忘了去航行舰桥上拿黑匣子了！”叶莲娜还在想着呢，就听见铎纲痛苦地说，“我的脑子啊！”

    “别说了，先做你该做的吧，铎纲大夫。”叶莲娜笑着说道。“现在有什么感受吗？”

    “叶莲娜，我觉得我现在也可以去军医院做军医了。”这边和叶莲娜斗着嘴，铎纲一边不断地从叶莲娜的手里接过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这边，用创伤剪剪去镜雅后背上的染着血，几乎和肌肤黏连在一起的军服碎片，同时不断地用传统的镊子和小光刀去除伤口上的杂质、死皮与碎肉。

    “扫描结果看，”叶莲娜说，“她中了两发子弹，一发子弹打在左肩上，卡在了肩胛骨里。另一发子弹从右侧胸腔射入，擦着右侧肺叶和心脏经过，留在肋骨上。肋骨有折断，但是没有伤及重要内脏。这三个小时内如果不发生感染或者是别的原因，生命是没有危险的。你确定现在就要手术吗？”

    “轰炸机上可没有医疗机器人。”叶莲娜低声说。

    “她现在严重失血。况且，你确定咱那有手术室吗？”铎纲低声说，“起码这里是个无菌的环境。再说了，我还是会手术的。”

    “算了吧，你那水平，也就是个兽医，给军马治病。”叶莲娜知道铎纲说的是真实情况，只能在飞机上进行手术。但是她还是嘴上不饶人，说。

    “啊？又不是翁哲森卡的皇家近卫骑兵军，哪有战马啊？”铎纲说。

    “所以啊，没有可能。”叶莲娜说。

    “你就损我吧。”铎纲说，“以后你受伤——对啊，你是人工智能不需要治病。”铎纲说着，一看接在那个姑娘身上的生命维持与监测设备，说，“她这个样子……我们还是给她麻醉了吧。”

    “同意。”叶莲娜说。

    铎纲将相位麻醉器轻轻地贴在了那个姑娘的额头上，紧接着叶莲娜打开了手术箱。手术箱里面常年装有两把射线手术刀，三把传统手术刀，两把止血器，四把传统的止血钳，一把缝合器，两把光镊在内的三十来把工具外加一包铎纲自己的血液。铎纲开始装配工具，叶莲娜则将铎纲和血型和那个姑娘的血型进行分析。

    “血样分析，上校，你俩血型是匹配的。”看到试纸上没有出现凝血样之后，叶莲娜说。

    “我知道，你准备输血。”看着眼前的情景，铎纲低声说，叶莲娜看到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术箱后，按照自己的习惯将所有可能用到的设备一字排开放在面前。“对了，叶莲娜，”一边将戴上手套并且进行全身射线杀菌，铎纲说，“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名字很好听吧。”

    “镜雅，你见到的那支舰队的指挥官，和你算是同行，确切地说，曾经的你。”叶莲娜说。

    “年纪轻轻就执掌舰队，这姑娘可真不简单啊。”铎纲说。他顺手将手术刀放在触手可及，又不是很容易因为不慎触碰到刃部而受伤的地方，同时顺手拿起来消毒射线发射器，轻轻在伤口的位置扫描。

    准备好光镊，并且根据刚才扫描后的图样寻找子弹的位置，准备清理弹头。完全是金属的子弹弹头在全是有机物的人体当中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就这么着，将光镊探入。铎纲紧紧地屏住了呼吸，一句话都不敢说，在一边忙着给镜雅输血的叶莲娜也是保持安静。

    她知道，这事情必须要一次性解决战斗，要是这再子弹再掉进去，这下子可就麻烦了。好在她一个劲儿地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变成现实，子弹被光镊成功地弄了出来。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留在胸腔里的那发子弹被成功从身体里取出来。

    这是最危险的一发子弹。叶莲娜看着情况，判断出来了这一切的目的。

    这是一次刺杀，其目的就是不希望这个叫镜雅的漂亮姑娘还活着。两发子弹一左一右，无论心脏在哪个方向都是死路一条。唯一庆幸的就是左边那一枪射术不精，没有击中心脏而是击中了肩胛骨。她看向镜雅身上的伤口。扫描结果可以看到，那里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空腔——子弹击中人体后会翻滚，最后在人的身体里留下一个可怕的空腔，也就是所谓的空腔效应。

    “叶莲娜，子弹取出来了，现在我给她止血，控制感染。”铎纲说，“骨伤我已经固定好了。她可能需要休息个半个月的。”

    “我知道。”叶莲娜回答道。

    “也只能这样。”铎纲说。折腾了一会儿，铎纲终于帮镜雅处理完了伤口。

    铎纲轻轻地扭了扭腰，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然后说，“好了，剩下的就是慢慢等了……”

    此时镜雅躺在临时床上，相位麻醉器的发射端口已经摘去，面部扣着呼吸器，通过麻醉性药物喷雾辅助其睡眠。叶莲娜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咦了一声，低声说，“上校，她的情况很奇怪。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

    “怎么了？”铎纲正在收拾东西，没有抬头，只是说。

    “她失血过多，呼吸微弱，心跳也很慢，但是她的大脑活跃程度居然略高于健康的正常人。似乎——”叶莲娜低声说，“似乎她还是在战斗状态，随时都会攻击。”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铎纲低声说。

    “应该——上校！”叶莲娜话没说完，就看到……

    在铎纲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看到病床上的镜雅突然间跳起来，眼睛大睁但是毫无光彩可言。顺手从一边抓起来手术刀，对着铎纲的脖子就杀了过来。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叶莲娜的系统自动匹配出了在古原夏神话提到的一种人面凶兽，还是发狂的那种。

    根据原夏古国的古经文记载，山中有一种畜生面似美女，身形却如同恶兽。经常用美色引诱过路行人然后将其吸血食肉，是一种非常凶悍的猛兽。铎纲和叶莲娜曾经考证过这种东西的来源——叶莲娜一直以为是古代劫匪劫掠的方式，一直到后来才查到，原来是古时代的一个官员为了告诫人们不要过度贪婪，不要沉迷声色犬马过度而编出来的故事。

    天知道叶莲娜自己的资料库怎么搞的，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种和面前的情况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叶莲娜看到铎纲下意识地想要去拔枪，但是逻辑电路瞬间让她冷静了下来。

    “上校，镜雅姑娘的瞳孔状散，没有明确的反应，她现在应该……”叶莲娜知道，这种行为镜雅的一种无意识的抵抗行为，她是无辜的。这就如同很多训练有素，从战场，特别是伤亡惨重的战场杀下来的先进侦察兵会下意识的对感觉到的危险开枪一样。

    镜雅冲了上来，撞在铎纲的胸口上。叶莲娜可以看到铎纲的眉头紧紧地一皱，似乎很痛苦。

    “这一下不严重吧……”叶莲娜低声说

    铎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一只手按住了镜雅地胳膊，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说，“姑娘，别紧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你这话听着就如同匪兵进村一样。”叶莲娜在一边笑着说，一边找到一针镇定剂。同时从自己的腰间拔出来相位枪，将其调整到了击昏模式。

    “冷静点，好姑娘。”没有理会叶莲娜，铎纲一边安抚镜雅，一边看着镜雅手里的手术刀，别让它割了自己的喉咙。

    “放松，放松。”铎纲低声说，同时手轻轻地按住镜雅的手腕，企图让她把手术刀放下来。

    “上校，需要相位枪吗？我已经调整到了击昏模式。”叶莲娜低声说。

    “我去，你可别。”这一听，铎纲吓了一跳，低声说，“她现在理论上说就是昏迷，你再击昏怎么击昏？而且就她现在这个样子，相位枪打上去可真的就是出事儿了。”

    铎纲轻轻地安抚着镜雅，温柔地说着话。他用的是最传统的原夏语，叶莲娜没有听过。但是她看到似乎有效果，镜雅的眼睛轻轻闭上了，又长又翘的睫毛垂了下来。

    “好姑娘，别怕，别怕。”铎纲柔声说。同时轻轻地抱起来镜雅。“这还挺轻的啊。”说着，企图把镜雅往手术台上搀扶。

    镜雅的眼睛闭的紧紧的，睫毛不断地抖动着。很明显她现在依然极度的戒备。铎纲的话似乎没有对她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她的手术刀，确切地说夺过来的手术刀对着铎纲的脖子就过去了。

    “上校！”叶莲娜二话不说就要开枪。手指已经要扣动扳机了，就在前一刻她停了下来。因为铎纲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叶莲娜的枪口。

    叶莲娜看着铎纲。她不知道铎纲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铎纲的脑子是怎么运作的，是急中生智还是触景生情，亦或者是实在没辙了，反正这个时候，他居然低下声去，轻轻地唱起来一首歌。这首歌叶莲娜是第一次听铎纲唱起来。她不是很清楚这首歌的含义，只是觉得这首歌的意境很美。

    铎纲轻轻地唱着，和他一直以来唱的行营之歌天差地别，而且并不是非常贴近曲调。叶莲娜知道，铎纲会吹拉塞勒长笛，但是似乎吹这些乐器的人唱歌都会走调。

    当然了，铎纲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来掩盖自己走调的特点的。

    叶莲娜看着这一幕，她有点吃惊。她可以看到镜雅充满进攻性的行为在不断地变得平和，绷紧的身体柔软了下来。她知道音乐会让人心放松，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真正出现在她的面前。

    最终一声清脆的声音，那个姑娘手里的刀轻轻地落在了地上。最终，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铎纲的臂弯里。铎纲轻轻地抚摸着镜雅如云的长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叶莲娜看到那个姑娘也没有激烈的反应了，枪口也垂了下来。

    “叶莲娜，”铎纲帮镜雅盖上毯子，低声说，“能听见吗？”

    “能。”叶莲娜说。

    “下次如果我再出这样的主意，”铎纲低声说，“对着我的脸来一拳。”

    “啊？”叶莲娜有点吃惊。

    “刚才真的是把我吓坏了。”铎纲说，“我发誓，好几次想要反击。”

    “看来你还是知道怜香惜玉的，哦对，铎纲好色，银河皆知。”叶莲娜揶揄道。铎纲哈哈大笑，但是两个人，或者是一人和一“人”都很清楚刚才多危险。

    刚才铎纲几乎就是在赌命，他在赌自己可以让镜雅相信自己。

    “上校，刚才你没受伤吧？”叶莲娜问道。

    “我还好。”铎纲说。紧接着他的身体重重地一颤抖，胸口似乎要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裂了一样。也就是在顷刻间，他两条腿一软，人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上校，你怎么样？”叶莲娜问。

    “我没事儿。”铎纲含糊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