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镜雅举着枪，对准铎纲的胸膛，冷冰冰地说。

    此时地上躺着一张照片，仔细看的话，这张照片的主要的组成是两个人物，一男一女。男的就是铎纲，还是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肩章领章的军便服。他的身边的是一个姑娘。

    姑娘的年纪比铎纲看上去略微小一点。齐腰的长发如同黑色的锦缎，一张白皙秀丽的鹅蛋脸上，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口一样都不缺，裹着一身蓝色的裙服。两个人坐在草坪上，看着样子就是这屋子门口的草坪，那个姑娘轻轻靠在铎纲的胸口上，看着意思两个人感情很好啊……只是镜雅看着这个姑娘的脸，心里就一疼。

    “啊？”铎纲瞪大眼睛，露出来一副吓傻了的表情。

    “照片从哪里弄到的？”镜雅大声问。

    “不是……好姑娘，你别忘了，我本质上就是个刨坟掘墓找废品的，这照片你不觉得就是一废品吗？”说着他还一个劲儿地扭着脖子，“我看着姑娘挺漂亮的，我就索性把我的脸给编辑上去了……你看，就是这么神奇……”

    “有那么简单吗？一句外面捡的就给遮掩过去？你别给我遮遮掩掩的，你看我像，我像会因为这个答案而满足的吗？”铎纲的话无异于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镜雅怒气冲冲地说。此时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神态如此的失态。她言辞激烈，就像是连珠炮一样。

    “我说，好姑娘，你这个养气的工夫还是不到家啊。作为舰队司令官，你本事是有的，但是呢，心气差点。”铎纲不紧不慢地，笑着说，这种语气让镜雅更是生气不已。

    “我才说几句话啊，你看看就把你气成了什么样子，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姑娘，别生气啊，女孩子生气是会伤身体的。”铎纲笑着说，还打算离镜雅近一点。

    “别给我套近乎。”镜雅说。

    “那你开枪吧。”铎纲说。

    “你别以为我不敢！”镜雅说，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枪柄，看着铎纲不断地接近，她说，“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那你就开枪吧，枪里面装着子弹。你应该知道，这种制式的手枪所装填的硬质金属子弹足以将我打死在这里。”铎纲的脸上挂着微笑，他轻轻地走近，“我没有穿胸甲，你应该可以看到，子弹打中我的身体，然后会剧烈的翻滚。这个距离，子弹首先在我的胸膛上钻一个枪眼，然后剧烈的翻滚弹头，在我的身体里留下触目惊心的空腔，甚至可能把我打成两段。冲击力会把我的肋骨震断，因为我很多肋骨都已经断过不止一次了，脊椎骨可能也会断。然后子弹会刺穿我的心脏，肋骨也可能刺破我的肺脏。大量的血会涌进我的肺部，将我活活憋死，心脏破裂，大动脉也会把血喷出来。子弹会飞出去，经过翻滚后的子弹打进墙壁，带出来红色的，炽热的血，卷着碎肉和碎骨。我会重重地倒在地上，胸口喷起来血的喷泉。子弹会变形的，都知道铎纲和他的林鹰舰队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铎纲笑着说，“说了这么多了，好姑娘，开枪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镜雅说，但是手却在不断地颤抖。她知道，自己并不能杀死铎纲。且不说杀了他，叶莲娜会把自己怎么样，就是说杀了他，这信息链条可就彻底断了。她的语气里，底气有些不足。

    “那么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到任何东西。你想啊，”铎纲说，“这星球上可没有第二个人，叶莲娜你肯定问不出什么来。我死了，这线索可就断了。你不会开枪的，对吗？”

    “你——”镜雅一瞬间被铎纲打乱了阵脚，她顿时间感觉五味杂陈的，委屈，愤怒反正全都涌上心头，她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人面前示弱。眼泪从眼角淌下来。

    “你除了欺负女孩子，你还会做什么。”

    铎纲笑了笑，他也许是他知道玩笑开的有点过分了。他轻轻走到镜雅身边，声音很温柔。

    “高傲和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你最柔软的部分，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姑娘和你——。”

    “我真的就想不明白了，”镜雅打断了铎纲的话，气呼呼地说，“一个我才认识了不长时间的，几乎与陌生的男子，居然和我唯一的姐姐，我最亲密的人认识，而且还留着这么亲密的照片。你觉得我当妹妹的，能不问吗……”

    “你是说……婧妤姑娘是你姐姐？”铎纲一愣，“慢着……妤姑娘是……是你姐姐？她是姐姐？你是沁珏公主？”

    “你叫她什么？”镜雅一愣。

    “妤姑娘啊，怎么了？”铎纲低声说，“殿下……您……您真的是沁珏公主？。”

    “怎么了，不像吗？”镜雅说，她倒是很惊奇铎纲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不过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一下子把枪扔下去，跑过来说，下意识地按住铎纲的肩膀，“就是她，她怎么样了！从哪里可以找到她！”

    “哎呀，轻点，这枪对我来说可是不简单。”镜雅说，“好姑娘，冷静！”

    “一，你别你总是这么叫我。”镜雅不满地说，“二，回答问题！”

    “一，如果不算冷冻时间的话，我今年好歹也三十多了，你看着最多二十五六，还是个大姑娘呢，这么叫你不亏。二，你告诉我她是你姐姐，那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问！快点！”镜雅一门心思在自己的姐姐的身上，语气急促地说，“赶紧问完回答我的……”

    “也没别的问题，就是……。”铎纲说，“不过很奇怪啊，你们不都是没有家族之分吗，你们怎么知道是你们彼此是亲姐妹关系的？”

    “我和姐姐都是被方舟邦国的人从外面收养的。我们被首席将军大人收养长大，也是将军大人教会了我如何指挥舰队，我最后打败了其他竞争对手，坐上了舰队指挥官的位置。”镜雅想了想，低声说，“然后便一直执掌舰队到了今天。”

    “你姐姐呢？”铎纲说，“妤姑娘才华横溢，知书达理，应该地位不低吧？也就是我，我已经是去朝多年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保她，入中殿，啊不……当中书！绝对是相国的料子啊，女中书啊，银河众神在上，历史上都没几个……。”

    原夏的国中，监督国家和管理国家的最高的机构是以三相，大学士以及协大学士组成的“中殿”，而下面的各个部门则只对中殿负责。

    “看来你和她关系很好。”镜雅说。

    “是的，我们关系很好。”铎纲想了想说，“你姐姐长的是真的漂亮，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就是挺单薄的，身材娇小，看着就挺让人心疼的。但是她才华横溢，知书达理，老实说，她真的是个完美的人……”说着，他还打量着镜雅，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家的基因怎么这么好……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漂亮，都是难得一见的尤物……我真后悔怎么不早点认识……”

    “我劝你最好给我闭嘴。”镜雅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她是真的想不到，铎纲这么一个好说有点地位的高级将领，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登徒子？

    “我真的想不明白了，你怎么没有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或者是死在女间谍的温柔乡里……”

    “第一个，我给自己预估的死法还真是这样的。”铎纲笑着说，“第二个，……银河众神在上，这个问题我的敌人们想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啊……”

    “哪这么多话，先把话说清楚，你和我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好姑娘，我——”

    “她死了，对吗？”镜雅听到铎纲的语气，尽管早已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她低下头，声音低沉，“我能去看看她……”

    “好姑娘，我不想瞒着你，但是——对不起，我没法告诉你她下落的准确答案。我只能说，我见过她，我认识她，我们关系很好。但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我是说，她驾驶一艘飞船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是两年前，”铎纲说，“我和叶莲娜在宇宙中巡航，紧接着发现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救生舱，那个救生舱就在近地轨道上盘旋着。叶莲娜扫描后发现飞船上有生命痕迹，我们就凑过去，发现里面躺着一个瘦弱的姑娘，是原夏人，当时很虚弱。她是饿晕了过去，我们检查了一下，果然，救生舱里的食物已经告罄。只剩下她了，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真的……。”

    “再后来呢？”镜雅问道。声音很是急切，“是的，那就是我姐姐！她当时怎么样了！”

    “再后来，我就把她带到了这里。你睡的这张床就是她来的时候睡的。”铎纲说，“她醒来之后，我和她攀谈，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才华横溢。再后来，我们聊到了原夏历朝历代的历史，她将她私藏的一本原夏史书给了我……事实上，我一直在找原夏的火种，来完成校验这本书的计划……这是她的梦想。她告诉我，她就是因为这本古书而被赶出方舟邦国的。”

    “是的。”镜雅的目光暗淡了下来，“方舟邦国里任何旧世界的东西都是犯法的，私藏是重罪。我姐姐就是因为这本古书，她宁死也不愿意交出来，因此被逐出了飞船。哦，就是把你关在一个救生舱里，里面有一些吃的，一些喝的，一发子弹和一把枪，你能猜到的，就是——”

    “吃完喝完自行了断，就算你把这东西降落在星球表面，都是虫族你也是被撕成碎片的命，我说的对吗？”铎纲感叹道，“妤姑娘面对自己的结局，真的值得敬佩啊。”

    “后来她怎么样了？”镜雅不关心这些事情。我姐姐好不好还用你说嘛？她只是想知道后来的情况。但是铎纲似乎没有改变话题的意思，还在那里妤姑娘长妤姑娘短的，回忆着当时的事情，直到镜雅忍不住了。

    “这些事情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不感兴趣。”镜雅说，“我就是想知道，我姐姐现在在哪里，她还——”

    “我不想骗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铎纲叹了口气说，“她在这里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我们俩在一起吃饭。那天我们俩吃的很好，那也是我这么些年，第一次喝酒。那天我喝了没多少就晕了过去。第二天我醒来，就——”

    “就怎么了？”镜雅说，“你别卖关子啊！”

    “婧妤姑娘第二天就不见了。”铎纲说，“她把所有的东西，钥匙，文件都整理好留下了，同时留下了这个。”铎纲说着，从自己的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胸针，递给了镜雅，“你看看，这应该就是你姐姐的。她开着我们那里的一架超光速飞机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和叶莲娜找过，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瞒你，那天我一早上出去，就是去检查追踪婧妤姑娘踪迹的信标信号接收器了，只可惜——”铎纲说，“我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我可怜的姐姐啊。”镜雅听到这里，身体一软，坐在了床上。她垂下头，捂住自己的眼睛。也不管有没有人了，嚎啕大哭。这种大玩笑真的来一次就让人顶不住了。本来给你个希望，又毁掉了那个希望，最后又告诉你没事儿从头再来。自己的姐姐一直是镜雅心里最不想提及的痛，今天却来了这么一出，这让她心里怎能不难过？

    一只手轻轻搭在镜雅的肩膀上，紧接着有人把镜雅搂到了怀里。镜雅知道是铎纲。他轻轻地坐在镜雅的身边，让镜雅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还在，她会回来的。”铎纲笑着在镜雅耳边温柔地说，“她离开肯定有她自己的目的，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个胸针，你留着吧，算是记住她。我们都说，如果想一个人，就看看这些东西，就像看到了她一样。”铎纲说，将胸针递给了镜雅。

    “我姐姐送给你的，我拿走了，那不成了夺人所爱了？东西你留着吧。”镜雅说。

    “话是这么说，好姑娘，这个胸针你认识吗？”

    “我怎么不认识？”镜雅说，“怎么了……”

    “没事儿，我只是在想，她送我这个干啥？”铎纲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