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纲从通气管上跳下来，正好落在镜雅身后。这种有点冒险的行为很明显把镜雅吓了一跳。

    “我说，咱俩以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搞偷袭。”镜雅说，“说吧，什么事儿。”

    “你看啊，好姑娘，”铎纲将一张全息照片递给镜雅，说，“这张照片我想你可以留着……”

    “这是？”镜雅看到照片，一愣，说，“你这是……”

    “这个啊，是当时，战争期间联邦任命的第一批第六星际战区高级军官，所有的人的合影。”铎纲说，“这个是我。就是这个，三颗星星的……当时我还是高级副参谋长，中将军衔。”

    那个时候铎纲看上去比现在年青一些，也没有那道下巴上如同卧龙一般的伤疤。而尽管比自己后来肩膀上的星星少了一颗，但是，中将军装也足够华贵，和他这张似乎更适合中尉军衔的脸有些格格不入。“叶莲娜，这个你应该认识的。”铎纲说，“这个是星区总司令，伍尔·拉姆伦海军高级上将，我的老上司。那个，对，”他轻轻地指向一个塞克森特人长相的，年纪略长的将领，说，“这是陆军第二十五军团的军团长拉尔斯·阿克斯特中将……在这章照片拍下去的第二年他就在一次战役中阵亡了。”

    “这位是第六军团的军团长撒韦迪·奥尔克中将，在阿格利特人全部加入联合军一方的情况下依然为联邦而战。他在前往阿格利特人的母星阿尔达西亚的时候遭到了袭击，飞机坠毁而遇难。这位是第一二五军团的军团长拉努斯·辛克少将，对的，这个罗尔迪亚人。我不喜欢罗尔迪亚人绿油油的皮肤，实话实说，但是他是一个英雄无可置疑。这是海军第三十二舰队的司令官，这个奇森人，索尔斯特·拉麦斯海军少将，他家是奇森移民，战死在塞克森特保卫战中……”铎纲指着每一个人的名字，看着每一个的军衔。这里面的人什么年纪的都有，除了叶莲娜全都是将军。而很多将领都已经战死了。

    “本扎人伯尔尼特·拉斯林海军中将，联邦海军陆战队第五五三军团军团长；第六星际战区军情处处长，特务头子赛博德特·兰尔斯特海军少将；阿卡丽亚人埃尔利亚·罗达克，空军总指挥，你看看他这特有的，对，阿卡丽亚人特有的平衡角，真的很好玩……这位是战区总参谋长，马尔蒂·拉萨里，出生在科特波特……银河众神在上，当时他真的很年轻……军医院院长诺尔德兰……看着一脸虫子，而且他最喜欢研究虫子疗法了……这位是拉萨地那·诺龙海军准将，凯林冈古武士，诺龙家族的……这个……哦，你肯定认识，原夏人，第六星际战区特种作战指挥部总指挥，海军准将婧婕。沁珌郡主的师姐，妤姑娘的堂……绝了八代的，这年头冷冻冷冻的，辈分都乱了。她挺惨的，我是少将的时候，她是准将，我成了上将了，她还是准将。”

    铎纲看着每一张脸，每一个都是他熟悉的人，但是他们都不在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一阵阵的痛，如同用小刀子，缓缓地切割他的心头肉一样。

    “这位，斯多吉·伯克，海军中将，第五三五军团军团长……天啊，他真年轻。二十三岁的中将，这简直是不可想象……这是托马斯·拉诺斯特海军少将，第七十三舰队司令官，战场上救过我的命的，”铎纲说，“后来为了获取作战计划，联合舰队的人劫持了他的家人，侮辱了他的女儿……他在执行完任务后悲愤之下自尽而死……他是一位英雄，没有人应该是这种死法……好姑娘，你知道吗，当我抓到了那次行动的指挥官，桃源星的伏阳宫女王烟云……”

    “烟云？”镜雅的声音闪过一丝迟疑，“我那个……表姐妹？”

    “是的，”铎纲看着托马斯·拉诺斯特那一撮看上去有些好玩的小胡子，声音沉闷地说，“她玩的太过分了。用各种卑鄙的方式暗杀和逼死高级将领……无论战争谁获胜，她都可能作为战争罪犯而被逮捕。那些将领……他们不应该是这种结局，没有人应该是那种结局……”铎纲还想讲一讲，他抓到烟云之后才打算怎么处理她，但是一转过头，看到镜雅的脸色不对劲儿。他想到，再怎么说，烟云和镜雅算得上是有姻亲关系的姐妹，怎么说也是亲戚。这么和她说这些事情，对这个姑娘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便温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镜雅收到了消息，按着通讯器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面色不善地出去了。

    这是怎么了？铎纲一愣。镜雅这……今天是他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明天无论如何他也没理由死乞白赖的赖在这里了。但是这几天，镜雅的情况很不对劲儿，经常突然间出去，然后回来……面色难看，俏脸几乎可以刮下来两层霜花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镜雅回来了，依然面色不善——就跟谁欠了她钱不还一样。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看到铎纲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话了，“有事情得帮我处理一下，行吧。”

    “啊？”铎纲一愣，一边攀上墙壁，一边说，“这可不该我管吧。”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在我这里，吃我的喝我的，不帮我干点事儿啊。”镜雅埋怨道，“这么多事情，我处理不过来，帮我处理点。”

    “我说，”铎纲一边借着舱室里挂着的凸起打秋千，一边说，“你是舰队指挥官，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你负责的吗？怎么我一来就把事情推给我了。”

    “你吃了那么多东西，我吃不饱，没力气，行了吧。”镜雅说，“帮我看看这……”

    “这教会怎么就不轻松啊，”铎纲拿过来看了看，眉头紧接着皱起来了，说，“又挑事端？”

    “今天已经四次了。”镜雅说，“多次和我的哨兵和巡逻队起摩擦。整的……”

    “他为什么光针对你啊。”铎纲皱着眉头说，脑子里也在想着这些事情，“嗯，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在试探你的底线。游骑兵和教会卫队撕破脸那是板上钉钉的了，然后他要看海军能接受的程度在哪里……”

    “那我就下令，来一次，我们奉陪……”

    “别。”铎纲一听，赶紧止住了镜雅，“如果太锋芒毕露反倒是不好，老话可是说得好，树大招风啊。”

    “那怎么办？”镜雅问。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哈尔森斯……这是想着，让你来硬的。”铎纲想了想说，“这种事情的核心就是一件事情，不开第一枪。嗯……这样，你明天开始，将所有和方舟邦国的教会卫队有重复的任务区域全部停止行动。他不是想唱戏吗，我们还就不奉陪了。”

    “那任务就不管了？”镜雅紧皱眉头说，“这是什么主意啊。”

    “巡逻队的任务就是保证安全，哨兵也一样，”铎纲想了想，说，“既然都是巡逻，谁去不是一样吗？你的人给他让出来，这样的话，我让他一拳打在空气上。他要问，你就和他耗着，踢皮球，互相推诿。看谁耗得过谁。如果他先憋不住了，你就咬住他，死缠烂打，绝不松口……反正怎么泡姑娘怎么……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

    “就知道你不会说好话。”镜雅瞪了铎纲一眼，说，“最后一句我啥也没听见。”

    “那就行。”铎纲心说得亏镜雅没在乎，然后说，“来几次，他自己就怂了。”

    “你这——”镜雅一皱眉头，你怎么……

    “现在先这样，再有别的情况我再出主意。”铎纲说，“还有，你让你的人……嗯，这样，你明天开始，征发一部分劳工，就说海军需要他们做事情，调动的人越多越好……干的时间越长越好，只要人家不嫌弃，你就别停。事情要多，要累，然后伙食好一点，别亏待了他们……”

    “你想干什么？”镜雅问。

    “我问你，这方舟邦国里什么人最好煽动起来？”铎纲想了想，问。

    “那应该是……”镜雅想了想说，“那应该是帕诺尔——啊不，劳工吧。”

    “所以说啊。哈尔森斯如果这边惹不起，保不齐他会不会去煽动那些人。那你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铎纲没有特别在意镜雅言辞上的错误。他自始至终把那些人称为劳工——这是一种职业，而帕诺尔是一种种姓，但是镜雅在这种环境下待的时间久了，一些语言习惯是改不过来的。他说，“然后呢，就不要管他，让他自己闹去……”

    “咱嘛……那个小板凳看戏。”

    铎纲笑了笑，说，“哈尔森斯这个人吧，看着挺不错的，其实啥本事都没有。你就不用特别放在心上。不过好姑娘，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