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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叶莲娜

    叶莲娜从新雅兰的一条廊道上走过。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工人、农民和军队,以及其他的行业的人。有的人认出叶莲娜,向她敬礼,而有的人则觉得没有在意叶莲娜,急匆匆地走过去。叶莲娜向他们微笑。一队穿着藏青色任务服的舰队军人走了过去,带头的是一个高大的塞克森特人军官,一只手握着军官佩剑——铎纲依然按照传统,为每一位新雅兰军队中,高级技术干部和军官配发带有护手的军官佩剑。

    叶莲娜看到他们,紧接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程序忘记了什么。

    “叶莲娜呼叫医疗部,叶莲娜呼叫医疗部!”叶莲娜想都没想,手指一扫接通了胸口通讯徽章的按钮,“戴森里医生,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戴森里,叶莲娜副官,什么事情。”戴森里的声音响起来。

    “能不能调取一下总站长铎纲的个人健康日志。”叶莲娜想了想,说。

    “呃……”迟疑了一会儿,戴森里的声音响起来,“叶莲娜副官,铎纲站长……他目前储存的是他在联邦海军服役期间的健康记录,包括……”

    “我问的是他现在的记录。”叶莲娜说,“我也知道他在联邦海军服役期间的记录。”

    “抱歉,叶莲娜副官,铎纲站长并未提交新的健康记录。”戴森里说,“还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需要了。”叶莲娜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确切地说,是她的感情芯片不想知道,但是她的程序芯片必须知道的。

    “收到,时刻为您效劳。戴森里·吉利丁通话完毕。”戴森里的声音响起,然后随着一声几乎不可听闻的“滴滴”声,通讯频道重新一片寂静。叶莲娜明白了什么,便急匆匆地往铎纲那里走。路上还在想着这事情……铎纲啊铎纲……上校啊上校……叶莲娜嘀咕道,你怎么还这……

    叶莲娜终于接上了最后的一环。镜雅姑娘为什么千叮咛万嘱咐铎纲不能再玩命了?原来她早就发现铎纲有地方不对劲儿了。亏了自己还是个人工智能,是铎纲最倚仗的人,居然连自己的长官这么明显的问题都发现不了……叶莲娜这么想着,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

    她这个时候看到沃夫·盖莫尔和另外一个凯林冈军人经过。

    “叶莲娜副官。”沃夫看到叶莲娜,立刻行礼。

    “盖莫尔大人,”叶莲娜说,“你见过上校吗?”

    “今天一天就没见到他。”沃夫·盖莫尔说,“不知道……”

    “谢谢。”叶莲娜说,听那动静,叶莲娜感觉更加的不对劲儿了……这是怎么了……叶莲娜顾不得别的了,急匆匆地往铎纲的舱室跑。她走到舱室门口,看到两个军官走过去。那个蓝色皮肤红色眼睛的是奇森人,另外一个则是一个莱扎德人。两个人都穿着天蓝色军服,胳膊挎着军官佩剑。“副官,”那位奇森人军官敬了个礼,说,“站长已经……”

    “你们忙你们的吧,什么事情?”叶莲娜说。

    “四艘飞船在停泊区靠港。依照您的计划,我们已经将人集结起来,带上了飞船。船舶正在隔离。”

    “很好。”叶莲娜说。这段时间经常有来自各个地方的生存者来到新雅兰,新雅兰发展的很快。

    “是!”莱扎德军官敬了个礼,紧接着看向一侧的舱室。叶莲娜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他的情况我会关注的,你们忙你们的吧。”

    看着那俩军官离开了。叶莲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推开了铎纲的门。刚打开门。发现铎纲坐在桌子上,星图屏亮着光,铎纲站在那里盯着那屏幕,似乎在标注航线。一大堆的数据板瘫倒在桌子上。叶莲娜走过去,发现桌子上有些看上去有点不协调的东西。

    那本《美人赞》书页翻开,倒扣在桌子上。铎纲有多喜欢这本《美人赞》叶莲娜很清楚,一个好色成性的人没有这样的书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叶莲娜随手把那本书拿起来,发现这本书上,画着一个丹唇皓齿,肌肤玉雪,身段娇柔的美人,外加一大段赞词。叶莲娜想不通,这帮家伙是怎么把好色变得如此的文雅的。不过你别说,这个姑娘……和婧妤姑娘有几分相似……慢着……就在叶莲娜翻书的时候,书页里掉出来几张纸,外加……

    外加一盒烟!

    其中一张纸上写的开头是“沁璇公主殿下妆鉴”,剩下的叶莲娜没仔细看,可以猜到是内战期间写给沁璇公主的信。

    但是那盒烟……叶莲娜眉头皱了起来,“上校,你怎么还抽烟?”

    “啊?叶莲娜,我突然在想,我们现在这一切是不是都很奇怪啊。”铎纲没有说烟的事情,而是说,“你想啊,我们是怎么找到那个坐标,遇到戴森里·吉利丁医生和他的朋友的?是谁部署鱼雷帮助他们的?还有,老先生他们是怎么得的援助的?我们没有轨道轰炸啊。再比如,在贝尔塔德,我是怎么获救的,那帮家伙是被谁干掉的?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和克拉克的……最近,我们团结了很多人,这又是怎么做到的……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在帮我们……”

    “上校,你这是想干什么!”叶莲娜把烟盒往地上一摔,说,“上校,铎纲上校,铎纲海军上将,我需要提醒你吗?你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你自始至终没有提交新的健康报告,全部都是你联邦时代的情况。还有,你现在的情况糟糕极了!你还抽烟……你想怎么样?还想着冒险?”

    “你看啊,叶莲娜,我认为我需要制定一个计划,”铎纲并没有理会叶莲娜,想了想,紧接着说,“我想了一下,我们这么走。”说着,他在星图上画了一条线说,“你看,这里是天蛇c,这里是雅兰星,这里紫光b,将这三个星球画成一条线的话——”

    “啊?”叶莲娜一听,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听力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你疯了!你这……你这可是深入银河系中环的人口密集区!特别是雅兰星!那……”叶莲娜的系统有点延迟,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她想说什么,“简直是危机四伏!你去了就是凶多吉少!”

    “但是我不得不去!”铎纲大声说,“我必须要去一次,哪怕就一次!”

    “你疯了!”叶莲娜说,“你现在这……怎么去冒险!你能不能清醒点!”

    “我很清醒,而且我很庆幸我现在很清醒!”铎纲说,“正是因为我清醒,因此我知道我需要去!我清醒,我知道我为了谁,我知道我……”

    “理由。”叶莲娜没打算听铎纲在那里上报任务决心,便说,“除了火种之外的理由。一个火种……多少未免有点以权谋私的味道。就算我同意,新雅兰其他的人也不会同意。”

    “贝尔塔德是中环星球,”铎纲说,“贝尔塔德没有虫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能意识到,虫族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我需要去一次中环。我想看看其他的星球的情况,做一次摸底。也可以为我们进入中环,重启地面做准备。”

    “第二呢?”叶莲娜说。

    “我们为什么要将这里命名为新雅兰?最早的银河联邦首都就是在雅兰星,银河联盟的首届联合大会也是在雅兰召开。这里是银河系一切崇高精神的源泉!如果我们摸清了雅兰的底子,我们就能为日后重新光复雅兰打下基础。”

    “我能理解,但是这样的太冒险了,你这是图什么啊!”叶莲娜说,“这个计划是不错,但是未免也太过于操之过急了。而且为什么你非要参加?你为了什么啊……”

    “我为了他们!”铎纲大喊道,紧接着声音沉闷了下来。叶莲娜知道,那个“他们”指的是谁。铎纲沙哑着嗓子说,“叶莲娜,我已经对不起太多的人了。那些人很多你都熟悉……”说着,铎纲的眼睛看向了一侧的墙壁上的一张照片——那是整个第六战区所有的高级军官,“我对不起他们……我……”

    叶莲娜看到铎纲的眼泪从眼角下滴下来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地上,然后炸开成好几好几辦儿。她看着铎纲,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她不知道该用自己的感情芯片处理事情,还是该用自己的逻辑线路解决问题。

    铎纲还在那里絮叨着。“我对不起好姑娘,更对不起妤姑娘啊……我答应帮助她们姐妹俩团聚,但是我没做到。我对不起我的老战友,我对不起新雅兰的人,我对不起……我……”说着,叶莲娜看到铎纲的手摸向自己挂在一侧墙壁上的佩剑的剑柄,“我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军徽,对不起我的……”

    又来了。叶莲娜心说。

    “我……我干脆自裁……以……以告慰……以告慰牺牲的袍泽的在天之灵好了……”说着,铎纲就要挥剑砍自己的脖子。

    “哎哎哎!”叶莲娜一听不对劲儿啊。这是要……这唱的是哪出啊!说着赶紧握住铎纲手中佩剑的剑柄,“干啥干啥……我……干啥……你这……该你的战友啥事儿!放下!”

    “别拦着我……”铎纲喊。

    “你有点军人的样子行不行!”叶莲娜大喊道,“这个任务具备可行性!”

    “啊——”铎纲有点吃惊地看着叶莲娜。

    “好。”叶莲娜想了想,或者说象征性地想了想,抬起头看着铎纲,“不得不说,上校,你被我说动了。这样吧……我和你一起疯一次!但是我可是说好了,这个计划我需要告知其他的人,总科学官,总技术官,总战术官,总医官……所有的站内重要军官通过才能实行。”

    “呃……谢谢……谢谢……”铎纲哽咽地说,那声音里真真切切地带着哭腔,“我代表银河系牺牲的全体联邦将领……”

    “你代表不了任何人。”叶莲娜没好气的说,这到底是真哭假哭,真难受还是假难受啊?听着声音是真动感情了,但是听着言语……搞不懂……想着,她往外走,想了想,转过头来对铎纲说:

    “那个——你这个健康档案也是个问题……回来你就把健康档案重新补交上。还有……这段时间你生活上一定要注意,吃饭注意点,还有……你这个烟不许复吸,酒更不能沾!别没了烟袋,回头你抽上烟卷了……”

    说着。叶莲娜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