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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 塔克尔

    两台安保机器人就站在舱室的外面。他们的手中的是击昏相位枪和警棍。他们如同两个巨大的门桩,紧紧地坚守在舱门的外面,守护着里面的隔离病房。

    其实没人会非常愿意使用这种机器人的,因为他们的智能性简直“堪忧”,而高度智能的机器人又没有人敢用。在银河联盟时代和联邦时代,都发生过高度智能化的机器人叛乱的事情,或者是有些人依托战斗机器人叛乱的事情,给银河史的书页中加了几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带来了不少伤痛的历史。

    基于这些不能用于谈判的军团曾经给联邦留下了深深的伤痛,在银河系辉煌的科研史中,高智能机器人、基因编辑和克隆技术一直被称为银河生命学领域的“三大禁区”。

    某种程度上说,这三种技术的高度发展,往往会带来各种不可估量的危机。银河系有一位科学家曾经说“当他发展之时,正是末日之日,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被他们支配的恐惧,以及囚于牢笼的痛苦。”

    因此,整个联邦合法存在的唯一一个高智能的“机器人”,当然了如果不看她的体温估计没有人把她当做机器人的,应该就是每天跟在铎纲站长身后的叶莲娜了吧。这个每天和站长没皮没脸的插科打诨的机器人……塔克尔发誓他绝对不相信这是一个人机器人……谁家机器人这么像人。

    看着隔离病房之外的那俩人,塔克尔都很吃惊自己的思维为什么会发散的这么厉害。自己就是一个冷冰冰的赫尔特斯人,习惯于看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这次会有如此奇怪的经历。

    看着隔离病房里的人,或坐或躺。眼睛或是睁着,眼中满是恐惧和茫然;或是闭着,把自己的一条命完全交给了银河系的谁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的神祗好了。塔克尔从来没有感觉人生有如此的奇怪。本来他是一个负责动力系统和计算机维护的技术官,而在此时此刻,他却成了唯一一个还在这里,至少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能说出来什么的人。别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症状。但是他……除了身体发冷和特别精神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状态。

    尽管没什么严重的症状,但是为了防止病毒不再传播,他此时就坐在隔离病房里,看着周围的人。平心而论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个人守护着一大堆的各种症状的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听着他们语无伦次的说话。而且他们的状态似乎并不仅仅限于“语无伦次”,其他的人也很快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症状。而在这个情况下,这个隔离病房里,可以看到各种……

    至少塔克尔觉得是“有味道”的事情。他就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有一个人的情况非常的严重。他的旁边的人按下了他病床上的警报器。就当警报器响起来之后,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过来,他们为这个人装上了被动呼吸器,并且按照章程为他进行神经刺激和其他的工作。塔克尔就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看着两个人无奈地站起来,彼此摇了摇头。看到其中一个人的医疗三录仪上,显示这个人已经不具备生命体征了。塔克尔记忆中,这是第六个人了。这个病恶化的速度太快了。

    他们将这个人抬了出去。可以预见到,他的遗体应该会被火化,而火化之后,他认为最合适的办法是和以往的传统一样,将其撒到太空中。这是银河联邦的,统一适用的一个习俗。

    时间逐渐地推移,这个病房里,重症患者数目越来越多。塔克尔身边的病友……也许这么叫比较合适一点,出现了昏迷的状况。自主呼吸停止,整个人如同火炭一样炙热。塔克尔轻轻地拉响了他床头的警报器。而在等待的过程中,也进了隔离病房的戴森里和克莱尔走了过来。

    两个人并没有动手。戴森里只是看着那个人。塔克尔猜测,这个眼神中可能有担忧和鼓励。此时两个人似乎并没有特别的严重,至少塔克尔可以看到戴森里拿起来三录仪进行扫描。扫描之后看着三录仪的读数,有点迟疑……

    “他的自主呼吸已经停止了,自主反射也逐渐衰竭……”塔克尔心说但愿吉利丁医生能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在说什么吧,便说,“应当进行……拿错了,那个是无针注射器。”塔克尔提醒道。

    戴森里一愣,有些吃惊地看着塔克尔,塔克尔点了点头。戴森里似乎是明白了,塔克尔几乎是可以看着他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绝望”。他和克莱尔两个人沉甸甸的走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彼此的眼神都非常的难受。而且其他的人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塔克尔知道,戴森里是医生,是大家最倚仗的医生。如今他都已经无法处理这些病情了。一个失去了法术的巫师自然会恐惧和难过,而失去了医生……难道不是一样吗?而且,此时的戴森里某种程度上,是医务室里其他的人心中的倚仗。再怎么说这里还有个医生啊。尽管他不能说话,但是他依然可以操纵设备,依然可以给大家带来安慰……

    如今这个医生也已经病情恶化到无法操纵医疗设备了。这在其他的人看来,如同天塌地陷了一样。

    现在吉利丁医生已经无法帮他治疗。此时他可能可能,脑子连“拿去医用三录仪”这个命令都做不到了。塔克尔几乎肉眼可以看到很多人真的可以说做到万念俱灰。

    很快,他身边的那个人就停止了呼吸。

    死亡人数很快就突破了三十,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塔克尔能猜测到,他们现在已经是,死几个人然后一次一次运出去了。塔克尔算了算,现在没出现症状的应该不超过十个人。而且这些人随时都可能会发病,然后进来,和他们作伴。

    等着到了下午,塔克尔看着进去的人和出去的人——真的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塔克尔这边数着,现在的病亡人数已经突破了五十人大关,估计很快就会过百。而且塔克尔发现,最后一个进来的……没错,塔克尔可以确定,除了叶莲娜不会被感染,其他的人可都已经被感染了。最后一个人走了进来,刚刚躺下,就看到有一个人站起来,想着往外面冲出去。

    那是一个塞克森特人,看着应该是翁哲森卡人或者是勒肯人。那个人想要冲出去,但是门口的两个机器人拦着。

    “你需要冷静。”叶莲娜走过来,说,“现在你出去也没用……”

    那个人颠三倒四地喊着什么。塔克尔知道,叶莲娜再怎么说也不是个人,他的话很难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那个人依然想着往外面冲,而那俩机器人也不是吃素的。大概在试了几次未果之后,他的手突然摸向叶莲娜的腰间。

    叶莲娜的腰间挂着手枪。

    叶莲娜没有反应过来,手枪已经被抽走了。并没有对准叶莲娜,而是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看着他身体软软软的倒下,塔克尔知道,这种环境就是一种慢性自杀——但是还能怎么样呢?叶莲娜将尸体抬出去。

    晚上,病亡人数已经接近一百人了。重症患者也越来越多。叶莲娜进来了一次,检查了一下症状,并且站在铎纲的床前轻轻说了几句什么。

    夜晚,病亡人数已经突破了一百人。整个病房都无比的沉闷,有一种坟地的感觉。

    铦兵坐在那里,看着一边的雪琳。雪琳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什么塔克尔看不出来,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眼神里绝对蕴含着很多的东西。而铦兵似乎也理解了什么意思。

    铦兵没有说话,雪琳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是这么彼此看着彼此的眼睛。雪琳的蓝色的眼睛与铦兵的棕黑色眼睛,目光对撞。雪琳的嘴唇翕动了一下。铦兵轻轻竖起一根手指,止住了雪琳的话头。他应该是知道,现在即使是想说什么,也都说不出来的。雪琳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手指轻轻地颤抖。

    铦兵会意,隔着病床,握住了雪琳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拉着彼此的手,就这么看着彼此。那一刻,时间似乎在他们俩当中停止了流动。

    塔克尔看着铦兵,想着对他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无论和这些人相处了多久,赫尔特斯人都是冷冰冰的机器,这在银河系当中都是数得上的。而且看到叶莲娜副官的“性格”,这样的人造生化人是可以变的性格上类似于人的,但是塔克尔……很明显,他这辈子也变不成“人”的。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铦兵,因为有人告诉过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也可以让人平静下来。

    铦兵和雪琳突然手松开了。这让塔克尔吓了一跳。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有人站在他的身边。

    “总技术官?”叶莲娜的声音响起来。

    “叫我塔克尔就好,副官。”塔克尔这个时候看到,这是叶莲娜走了过来,揉了揉脑袋说。

    “呃……事实上,我很吃惊,你是如何没有感染的,或者说,病情更严重。”叶莲娜说,“这是你的天生神异,还是说……”

    “赫尔特斯人以及其他几个近似的民族都有的特性,”塔克尔微笑着说,“我们的脑垂体的另一侧有一个更小的垂体,专业术语称为钥匙体。其可以在检测到病变的情况下对病变区域达到类似于‘隔离’的效果。其具体的过程包括向病变区域释放一些蛋白,这些蛋白会混合入脑脊液中,进入其感染脑室,并进入病变的细胞中,可以抑制病毒的活动,部分阻断突触的运作,以及建造旁路起到暂时传递电位差的作用。”塔克尔揉着脑袋说,“但是……这种情况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

    “大约十二个小时之后,我的感染区域,也就是下丘脑就可能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塔克尔平静的说。

    “很好,很好,非常好。”叶莲娜说,“那么你我最好庆幸,我们还有**个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