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溺

缠溺 > 星灯

星灯

    许梁宜去超市买了条狗链,再回宿舍抱着小狗出门,她打了个车,十分钟不到,就到达了和对方约定的目的地。

    可能因为她给小狗买过吃的,小狗在她怀里特别乖,一点也不怕她,时不时用舌头舔她的手指,尾巴轻轻地摇动着。

    她以为路上会堵车,但并没有,早早到了咖啡馆,现在离两点还有二十多分钟,许梁宜便点了杯咖啡。

    几分钟后,她手机振了下。

    【我马上就到咖啡馆了,嘟嘟还好吗?】

    看见这条信息的同时,透过咖啡馆的玻璃,许梁宜注意到一个身影。对方一身酒红色连衣裙,头戴渔夫帽,脸蒙口罩,还戴着墨镜,捂得严严实实。

    许梁宜起了身,从包里掏出狗链拴住小柯基的头,将它放到桌上,将狗链另一端拴住桌子腿。

    之后拿上包离开。

    小柯基虽然跟她只相处了短暂的时间,但下意识想跟着她一起走,可是桌子太高,它又不敢跳下去,在桌子上急得转圈圈。

    许梁宜没有回头。

    墨镜女人匆匆走进咖啡馆,一眼就捕捉到自己的爱犬,飞扑过去,“嘟嘟!”

    小狗见到她也兴奋得不行,毛茸茸的尾巴快摇成筛子,还汪汪叫了两声。

    易芷嫣差点哭出来,心头全是和爱犬团聚的喜悦,过了会,才想起来寻找把狗送还给她的恩人,但左右看看,周围的人好像都不是。

    她摸出手机准备给恩人发短信问问,这时,忽然听见有人说:“你看,她不会是易芷嫣吧?”

    “那只狗也跟嘟嘟长得好像啊!”

    易芷嫣顿了下,将帽子往下拉了拉,把手机放回包里,抱上小柯基就准备离开,她还没走出咖啡馆的门,一个服务员跑过来,“女士您好,您朋友点的咖啡还没有结账。”

    易芷嫣疑惑地抬起头。

    服务员道:“是这样的,刚才有个女生,就是将这只柯基犬馆抱进我们店的一个女生,她说,她点的咖啡,等会来取这只狗的人会结账,就没有付钱就先走了,所以麻烦您结一下账。”

    “……”

    易芷嫣扭了下脸,匆匆从包里掏出一张毛爷爷塞给服务员,“不用找了。”

    出租车里,许梁宜收回落到一人一狗身上的目光,道:“司机,走吧。”

    “好嘞。”

    窗外,只闻风动的行道树穿梭起来,许梁宜静静地看着。

    她在想,那条小柯基其实很幸运,最终回到了主人的怀抱,可是她的大黄就没那么幸运了。

    出租车没法开进明大校门,只能在学校大门口停下,可是这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雨。

    “美女,外面下雨了,不然我带你兜一圈?等雨停了再送你回来。”司机道。

    司机又说:“车费给你打八折。”

    “……”

    许梁宜还有约,可没有福气做出租车兜风,她道:“谢谢了,不用。”

    用手机扫码付了钱,许梁宜将衣服后面的帽子扯起来罩住头,推开门下车。

    明大校园太大,从校门口走到她们宿舍得十几分钟,许梁宜便刷了一辆共享单车。

    刚解开锁,她看见有个男生撑着伞,朝躲在一颗树下的女生跑过去。

    这一幕,仿佛触碰了记忆的开关。

    ……

    许梁宜和陆怀洲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雨天。

    雾蒙蒙的天,小雨,微风。

    那会她刚大一,一个人从惠城青竹县那样的小地方来明城读书。

    而且那段时间,她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落差。

    这个落差,来源于她的母亲梁兰。

    许梁宜原本的家庭是很幸福的,父母在镇上共同经营一家小店,虽不富裕,但平淡的小日子常有乐趣,可是她读小学二年级那年,父母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经常吵架。

    有一次她抄小路去上学,看见梁兰从一辆银色的轿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蛋糕。

    快要上课了,时间来不及了,她就没有喊梁兰,拔腿继续往学校跑。

    那天她生日,她原以为那个蛋糕会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没有,那天晚上梁兰没有回家,更没有什么蛋糕。

    再后来,梁兰跟许梁宜的父亲离婚了。

    她去了明城,嫁给了明城一个有钱的珠宝商,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这个珠宝商也有个女儿,比许梁宜大两岁,她的名字叫易芷嫣。

    许梁宜一直很想梁兰,所以心里有个执念,她要去明城读大学。

    因为梁兰在明城。

    她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

    可是她也还是她的母亲。

    但是来到明城,再见到梁兰,许梁宜发现很多东西已经被时间磨平和崩塌了。

    那天,许梁宜在博物馆当志愿者,远远地看见手挽着手,悠闲逛博物馆的梁兰和易芷嫣。

    她们妆容精致,打扮时髦,开心地在聊着什么。

    梁兰的目光忽捕捉到她,许梁宜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手心出了一层汗。

    她看见她滞住了,但很快,她收回目光,拉着易芷嫣逛去别的地方。

    她明明认出了她,却假装不认识。

    许梁宜从博物馆回到学校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绵绵细细,吹来的风比雨要凉一些。

    她走在雨中,有些走神。

    雨渐渐变大。

    前方忽然有辆自行车急冲过来,她的手腕被人拉了下,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一个人怀里。

    对方举着一把黑色的伞,胸膛又硬又冷,身上有股烟味。

    她抬头,映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那时陆怀洲还是极短的寸头,青青一茬,左耳上方剃了两条斜杠,整个人看起来很硬朗。

    他眼瞳漆黑,唇角淡扯着,低头在看她,眼尾带了点玩世不恭的笑,“投怀送抱?”

    他声音懒慢慢的,不轻不重,粗混低磁,伴随着雨珠打在伞面的滴答声,卷进许梁宜耳蜗。

    许梁宜觉得,她听过最苏的声音,就是陆怀洲的,他只出口了四个字,她的魂就要被他勾了去,酥得发痒。

    这并夸张,就是当时她内心最真切的反应。

    许梁宜迟钝地从他身前退出来,双颊浸红,慌乱的视线找不到地落脚,她轻轻出声:“是你拉我的。”

    “噢,好像是。”陆怀洲低低笑了声,凸出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下。

    许梁宜转身就想走,头顶的伞跟着移动,他追了上了,“大一的?”

    许梁宜脸很红,点了下头。

    至今,她都不想承认,她对陆怀洲一见钟情。

    抬头看见他那一刻,心里就狠狠抽出颗芽来。

    这颗芽,在后来,野蛮生长,成了她心里的参天大树。

    “小学妹啊。”陆怀洲擦了下唇。

    许梁宜问他:“你也是明大的吗?”

    陆怀洲:“是啊,你不认识我?”

    许梁宜当时腹诽,他可真够自恋的。

    他在学校里很出名吗?

    她如实际回答,“不认识。”

    她听见陆怀洲轻笑了声。

    “给学长留个微信吧。”他摸出手机。

    许梁宜心跳加快,她半天没有回他话。

    “不愿意?”陆怀洲低头看她。

    许梁宜没有再犹豫,她说可以,将自己的手机也掏了出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加了微信。

    陆怀洲一直将她送到寝室楼下。

    “小学妹,再见。”陆怀洲走的时候,漆黑的眼盯着她。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候,她就成了他眼里的势在必得。

    虽然两个人加了微信,但谁都没有先找对方聊天,她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也没问她叫什么名。

    是某天,室友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学校的风云人物,有个室友提到他,并且很疯狂。

    “这个陆怀洲长得真的很帅吗?”她其实对这些风云人物都不感兴趣,但不想因为自己不参与话题而显得异类,就随便问了句。

    “一一没看过她的照片啊?”室友聂桉桉道。

    “没。”许梁宜在网上找着兼职,回道。

    聂桉桉飞速蹿到她旁边,从相册里点开一张照片给他看:“来,瞅瞅。”

    “陆怀洲不喜欢别人拍他,会发火的那种,所以他流传在论坛里的照片就一两张,还有点糊,你凑合看看,他本人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聂桉桉道。

    许梁宜瞟了眼,这么一瞟就呆住了。

    居然是他。

    怪不得,他那天会疑惑她不认识他。

    她刚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就听室友议论过他。

    陆怀洲这个名字,在明大能刮起一阵风。

    他大四,圣瑞集团的太子爷,出生优渥的贵公子,从小在云端长大的人物。

    许梁宜噢了声,“是挺帅的。”

    “是吧,每次他在学校打篮球,球场都是围满的,挤都挤不进去。”聂桉桉道。

    ……

    再见面,是在ktv,方沁过生日,寝室四人订了个小包间,陪她过生日。

    中途许梁宜电话响了,是她做家教小朋友的家长,包间太吵,她走出来接的电话。

    这个家长很能唠叨,跟她扯了好久才挂掉电话。

    刚结束这个电话,许梁宜发现前面多了个人。

    对方背倚墙,头顶细碎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颀长的身或暗或明,他嘴里咬着根烟,身上是件黑色体恤,神色懒散又淡,浑身还有股痞劲。

    有点像魔王降临,慵懒痞烈的魔王。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烟夹下来,吐了口,白色烟雾笼罩住刚毅的侧脸。

    许梁宜有一刹的失神,大脑空白。

    过了会,她收回目光,径直朝自己的包间返回,路过他时,她视而不见,却被他喊住。

    “哎,小学妹。”他懒洋洋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 好困芽 砸的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