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尽管由于灵体化，他实际上什么都摸不到。
“一把……钥匙？”
归鹤鸣的语气好像在问：你们的至宝怎么会是一把钥匙？
“关于对方究竟盗走了什么，我不会解释太多，对你们而言也不重要。知道这么多，对我们的合作来说已经够了。”
“阁下好像很笃定，我们一定能达成合作。”
“自然是因为，”千列星宫神秘一笑，“我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哦？我们需要什么东西？”
“这就要问问归警官你自己了，一周前你的工作从燕京调到临州来，难道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调动吗？你来临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归鹤鸣不动声色，淡淡道：“阁下还真是消息灵通。”
“不敢当。关于夏国和白鹰的……”
“小七，”归鹤鸣突然出言打断，“下车。”
归远岫瞪了瞪眼，“为什么啊，我也没妨碍你们吧。”
“别管那么多，你先下车。”
“连间谍渗透都不避讳，为什么接下来的事不能听？”
“乖，车上热，你先下车透透气。”
“……行，归小五，我记住了。”
归远岫放了句狠话，裹紧单薄外套，独自下车享受停车场的阴寒空气去了。
归鹤鸣这才道：“说说阁下知道的事吧，也好让我领略一下你究竟有多神通广大。”
千列星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夏国和白鹰联盟的能源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这一刻，后备箱里的许振忍不住屏住呼吸。
一股强烈的刺激感在他心中升起。
就在一天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人生的17年光阴全都被平凡乏味的琐碎生活充斥。
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一天之后，他竟然以某种半人半鬼的形态、趴在一辆汽车的后备箱里，听一名特工头子和一名外星人谈论家国大事。
只听特工头子冷冷地说：“夏白双方的能源竞争虽然不曾宣之于媒体，但一直也不是什么秘密。”
外星人不慌不忙道：“全球石油储量急剧下降，原油输出国组织这些年动荡频出，实则是病急乱投医，想在石油资源枯竭前给自己找一条新出路。”
“原油输出国组织在挣扎求生，而其他的大国，都在寻找新能源。”
“以夏国为首的亚夏诸国需要新能源，来摆脱西方钳制；
以远西邦联为首的旧资本主义世界也需要新能源，来阻止衰落，恢复他们昔日的荣光；
以白鹰为首的霸权主义国家更需要新能源，因为他们将自己的货币与石油挂钩，石油一旦枯竭，全球鹰币体系也将崩溃。”
千列星宫掌心的“投影仪”又开始工作，一幕幕画面在天花板上呈现出来。
“三大势力做出了三种不同选择。夏国全力投入冷聚变技术的研发；远西邦联暗中操纵石油输出国政变，开辟了当今两大战区之一的中夏-科伦比亚战区。”
“而白鹰联盟三管齐下，除了不断向夏国研发组派遣间谍渗透、公然参战之外，他们最重要的举措是宣布页岩油技术突破。”
“页岩油是一种特殊的石油，储量巨大但极难开采。这项技术突破意味着人类不再面临石油危机，至少未来一百年都有油可用。”
“作为全球唯一能大规模开采页岩油的国家，表面上看这场竞争是白鹰赢了，但你们夏国的谍报人员却在前段时间探听到：白鹰谎报了国内页岩油储量，他们空有技术，却并没有那么多的油可供开采。”
千列星宫笑了笑，“为什么要谎报页岩油储量？自然是为了稳定军心、吸引融资。白鹰所有页岩油公司的股票都是一片大涨，即便在经济下行时期也不见颓势。但是盲目热情的投资者不知道三个真相——”
“第一，白鹰境内并没有那么多页岩油；第二，页岩油开采成本巨大，盈利空间不丰富；第三，所有页岩油公司都是举债过日子，身上背负着沉重的杠杆，万一不小心翻车，就又是一场金融风暴。”
“所以，白鹰看似胜利，实则只是手举一个胜利的泡沫，在小心翼翼地走钢丝。”
“就在这时候，”千列星宫俯身前倾，目光灼灼，“他们的情报人员得到了一个消息，夏国的冷聚变研发取得了重大突破。”
“一方面是你们得知页岩油骗局，一方面是他们得知冷聚变突破。”
“两国关系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地下的谍报暗战已经趋于白热化，甚至开始影响临州治安。”
“白鹰派出大批特工赶赴临州，因为他们认为夏国最核心的聚变研究所就在这里——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普普通通的二线城市。”
“冷聚变实验进行到关键期，不管是为了实验本身还是为了民众的安全，研究所都不能随便迁移，所以你来到临州，名义上是工作调动，实际上是来保护研究所的。”
千列星宫说完，看着归鹤鸣，饶有兴趣道：“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之王，听我说了这么多，居然一丁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归鹤鸣说：“阁下确实神通广大，但如果能说点我不知道的，那才令人佩服。”
千列星宫耸肩：“不用激我，我也想说点你不知道的，奈何白鹰网络被人加固得如同铁桶，我一丁点都渗透不进去。”
“被‘人’加固得如同铁桶？”归鹤鸣轻声重复。
“就是他。”
随着千列星宫的话音，投影中浮现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他面色苍白，五官立体，深邃的眼窝中却点缀着一双死鱼眼，黑眼仁被上眼睑盖住一小半，颌骨瘦削、下巴尖翘，唇角微垂，浑身笼罩着冷漠厌世的气质。
“他叫千列岁杀，你也可以叫他的夏国名字列千岁——当然，是我给起的，不过我想他会喜欢的——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已经和白鹰官方搭上线了。”
归鹤鸣打量着这张厌世脸。
“我不明白，他偷了东西要逃，而你要追。你找国家势力合作是合情合理的，他为什么？不是应该尽量藏起来，避免跟官方势力接触吗？”
千列星宫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不光是我在找，他也在找那样东西。”
“我抓住他之后，发现自己迷失在银河系里，本来打算跟他同归于尽，没想到在这时收到地球发来的信号，重获一线生机。”
“其实正确的做法是不要理会信号，就那样带着那件东西死去，将它永远埋葬在银河荒漠里。但我……自私了一回，我不想死。”
千列星宫苦笑一下。
归鹤鸣发现了这名外星人的真性情：他虽然出场拽得要命，整个人散发出二五八万的装逼气息，其实为人有些单纯。
千列星宫继续说道：“就在降临地球之前，我们遭遇意外，飞船坠毁，我用救生胶囊紧急逃脱，而他和沉星小径不知去向。”
“我想他也丢失了沉星小径的踪迹，所以也在寻找。只不过，他选择了白鹰，我选择了夏国。”
“沉星小径？”
“那件宝贝的名字，岁杀喜欢叫它‘沉星之钥’，我认为那太土了，还是沉星小径更好听一些。”
是更装逼一些吧。
“既然是把钥匙，一定配有相应的锁，它究竟能打开什么东西？”他不动神色地问。
千列星宫没有回答，片刻后，转移了话题：“我想我们双方的需求都很明确，现在不光是我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我。”
“如果岁杀真的加入白鹰阵营，那么这场临州暗战，你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
“你可以不信任我，不急，等临州这局结束，一切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