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危险了，到处都是摄像头，不一定哪里就有监听器，你吃完饭先回家，我们回家谈。”

    “这……家里装摄像头我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监听器？”

    “你知不知道归鹤鸣是什么人？”

    花木槿心情忐忑地回到客厅，一眼都不敢看归鹤鸣，脑子里还回想着许振刚刚对她说的话。

    “他明面上是警察，实际上是个特工，而且不是一般的特工。如果我没猜错，临州现在已经遍布国安特勤，这些人都听归鹤鸣的调遣。”

    “什么！？”

    “嘘——我本来不该对你说这些，因为你知道归鹤鸣的身份之后，面对他的表现一定会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在他面前隐藏自己，不引起他的怀疑。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会很危险。”

    “你究竟想做什么？”

    “回家再谈。”

    “等等，你还没回答那个问题呢，我为什么看不见你啊？连摸都摸不着！”

    许振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小槿，这是我的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隐身！？就像超级英雄一样吗！”

    “是的，我管它叫……”

    “超凡之力。”

    这四个字回荡在花木槿的脑海里，反反复复。

    坐在一众宾客当中，她一言不发，目光时而躲闪时而入神。这异样的表现引起了归鹤鸣的注意。

    “小槿是临州一高的学生吧，”他突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上高几了，学习怎么样啊？”

    花木槿紧张起来。

    “高、高三了……”

    “小槿学习特别好，”幸好有热心的同事接过话去，“说到这里我就羡慕云姐，她家俩孩子在临州一高，全市重点中学，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都是燕大的苗子。”

    “这么厉害啊。”归鹤鸣的视线始终放在花木槿身上，“小姑娘看着也文静，应该很让家长省心吧。不像我们远岫。”

    “远岫也不差呀，”助手小李立刻拍起马屁，“不是刚得了什么国际动画大奖？听说巨牛。”

    “别听他瞎吹，一个普通展览而已。”归鹤鸣说，“小槿，你是不是很怕我？”

    花木槿一个激灵，抬头对上了归鹤鸣的视线。

    她竟然没有办法移开目光，像是所有秘密都被那双深邃的瞳仁吸进去了，整个人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倒是颇似被许行云逼问有没有早恋的时候……

    在所有人注视下，花木槿的小脸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怎么可能会怕你啊。”她红着脸小声说。

    归鹤鸣：“……”

    “我、我去上个厕所！”

    在尴尬的气氛中，花木槿像小兔子一样跳起来，离开了归鹤鸣的视线。

    “小丫头片子。”许行云一声笑骂，结束话题。

    花木槿躲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刚刚面对归鹤鸣的压力还没有散去，紧张的心情仍在，甚至因为后悸，她心跳得越来越快。

    “许振，你在吗？”她小声说。

    没有回应，看来许振去忙自己的事了。

    “表现不错，再接再厉。”她对镜中的自己说。

    归鹤鸣一眼就看破她的心虚，这是确定无疑的。

    全托了他那张无死角的俊脸，让她能自然而然脸红起来。

    至少，所有的目光躲闪眼神游移都有了合理解释。十七岁少女对英俊成熟的人民警察春心萌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真的，一个特工头目长这么帅，的确是有点不合适。

    *

    许振如同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游荡在归家别墅中。

    不仅仅是在探查别墅，也是在熟悉自己的能力。

    那天晚上，外星人先生与归鹤鸣敲定了初步的合作，便独自离开。

    归鹤鸣也许是见天色已晚，也许是思绪混乱一时忘记，总之没有再提雕塑的事，就这样带着许振回了家。

    归远岫却一直没有忘记这件雕塑，直接把他摆到自己房间里，说什么也得在还回去之前好好欣赏一番。

    许振原本打算敲晕归远岫，扒掉他的衣服逃之夭夭，但他知道归鹤鸣的身份之后，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得小心翼翼蛰伏在那里，任由归远岫对自己上下其手，又是拍照又是临摹……

    彼时，他无疑陷入了难解困境：

    归鹤鸣的房子里到处都是摄像头，除非他能完全隐身，否则不可能不留痕迹地跑出去。

    但凡留下一丁点痕迹，哪怕只是摄像头里一个背影，以国安特勤的能力，指不定哪天就找上门了。

    然而他的半吊子异能又做不到完全隐身，只能隐掉一半肉身，除了假装雕塑之外毫无卵用……

    带着这一切复杂的思考和忧虑，睡意如期而来。

    许振确认灵体化状态不会因睡觉而取消后，便破罐子破摔地准备顺从生物钟。

    睡过去之前，他还记得卸下力道让自己倒在归远岫的沙发上，以防睡着后失去控制，身体倒下来砸穿地板。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仿佛变成超英联盟的一员，拥有着令其他超级英雄也羡慕的能力。

    他的一半金属肢体灵活自如、力大无穷、不惧刀枪炮火，搭配出众的格斗术，面对任何战斗都游刃有余。

    灵体化能力不再是半吊子，居然进化到能连同其他物体一起隐身。不管是金属半身还是衣物，只要和他肉身接触的东西，都能一并灵体化。

    梦中的他可以随时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也可以随时突然现身，身形轻盈似电，走位飘忽诡谲，在敌人不经意间便出现在其身后，背刺封喉行云流水，杀人如同割草，视生命若无物。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许振一醒来便知道。

    因为梦里那种操控能力的感觉仍残留在身体里。对于能力的运行原理、如何蓄力、如何使力、如何把其他物体囊括进灵体范围，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稍作练习，他便掌握了灵体化的进阶技巧。

    额外灵体化也有限制，首先必须要保持肉身接触，其次是按照容积和物质量计算所囊括的物体，体积或重量超标都不可以。

    冥冥之中许振能感觉到，他现在的能力极限就是将金属半身和衣服一并隐身，再多就做不到了。

    也许能力有进阶的方法，但那个梦没有告诉他。

    许振不知道归远岫的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只看外形自然找不到像摄像头的东西，毕竟归远岫那种大少爷，肯定不愿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录下来。

    许振也不敢赌，他不了解国安特勤是什么样的一群人，更不了解他们有什么习惯，万一他们就是像电影里讲的那样，会在自己房子里装各种各样反侦察陷阱呢？

    但他知道，眼下必须在两条路里选择一条：

    要么继续伪装雕塑，直到被归还回去。但是按照归远岫对这尊雕塑的喜爱程度，不找到失主一定不会放手。假如找人伪装失主，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解释雕塑莫名其妙出现在烂尾楼废墟上，还穿着衣服穿着鞋？这个问题解释不好，但凡引起一丁点怀疑，归鹤鸣分分钟就能把他和花木槿查个底朝天。

    要么就直接隐身遁走。这个方法的问题在于，万一归远岫的房间里有摄像头，归氏兄弟调取监控时，就会看见一尊金属雕像生生蒸发在空气里的奇诡画面。

    第一条路不一定引起怀疑，但如果引起怀疑就会查到自己身上。

    第二条路一定会引起怀疑，但很难查到自己身上。

    一条是正常的险路，一条是悬崖峭壁，但可以纵身而下。

    许振不会选择险路，他选择了那条绝路。

    花木槿进入归家的时候，他实际上正准备离开，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能力正在透支：维持了整整一天一夜灵体化状态，中间还将金属半身也纳入灵体化，时至如今，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要不是为了探查这栋别墅，他也不会逗留这么久。尽管什么都没探查出来。

    嘱咐了花木槿几句，他便匆匆离开。

    赶回家里的时候能力恰巧透支完毕，大门刚刚关上，他的身影便从半空中摔出来。

    得学一学发力技巧了，他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上想，要不然总是摔来摔去，有多少地板也不够砸呀。

    真的没有破绽吗？他翻了个身，又想。

    “许振”其人和那尊雕塑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穿过相同的衣服。

    归鹤鸣见过许振，而归远岫见过穿衣服的雕塑。

    很少有人能记住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身上所穿的衣服细节，更何况那只是一身普通黑衣，那天在场的人群里，至少有二十个人着装类似。

    但是假如归鹤鸣记住了，归远岫也记住了，他们的确有可能把“许振”和雕塑联系在一起。

    这个可能性渺茫但存在。

    就像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任何事情但凡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我记住这个道理了。”许振心想，这是一个教训。

    他回到房间闭目养神，心中思索自己要做的事，在花木槿回来之前，勾勒出了大致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