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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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大侠

    此时的林辰疏本就身穿侍卫劲装, 银色束手护腕在衣袂中隐隐若现, 显得更加英姿迫人。

    陈殊低头看着银色护腕,他是不知道这护腕到底有珍贵,但看上面的精美纹路和如蜡打磨过的质感, 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东西不俗之处。

    而且这是解臻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

    陈殊愣愣地看了一会, 随后轻手放下, 笑道:“既然是皇上送给臣的,臣当然喜欢。”

    解臻:“……”

    解臻看着陈殊熟悉的客套笑容,原本在脸上泛起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皱了眉, 很快又垂眼抑住要皱起的眉间, 换了低低的笑声:“……是吗, 你喜欢就好。”

    看解臻拉自己过来是为了送一副护腕, 现在护腕又已经如解臻所愿套在了手上, 陈殊站着默然无言, 只是“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空荡荡的寝殿又恢复成一个人在的时候平静。

    “今日宫中应该没什么要事。”隔了一会儿, 解臻看着送出去的银色护腕,脸上又露出笑容,“朕看你最近精神也不好, 不如今日轮班你且先回家休养……剩下的宫中朕自有安排。”

    解臻还是绝口不再提军事, 听他的意思是又彻底将自己和政事隔绝出来。

    陈殊站在原地半响, 但看到解臻的容貌,还是和颜悦色地应了声,起身和解臻告辞, 转身离开。

    这来到寝殿本来是两人过来,离开的时候只剩下红衣单薄的身影行到殿外,在阳光下穿过宫墙。

    外面暖阳照射,光线明亮,但解臻站在光找不到的角落目送陈殊离开,直至对方离开自己的视野,这才缓缓看向放置在旁边的空盒。

    沉默许久,他才忽然发出一声笑,笑音里说不尽的自嘲,缓缓将空盒掩上。

    *

    陈殊离开皇宫后折去了李家宅子。

    李家宅子在京城略显寒酸,大概是在云集的京都里面主人家的官位最高只到了五品,门户并不大,但这户主又是个读书人家,即便宅子小,但院子里设置的花草树木都十分有品味,显得有几分书香门第的气息。

    李邺之听到陈殊来找自己,连忙从宅子里面兴冲冲地跑出来,想拉着陈殊好好寒暄一番,但看到陈殊还是一身御前侍卫武官的装扮,临近的时候又犹疑起来。

    算起来他和陈殊是同榜的进士,自己还是那一期的状元,结果一年多过去了,他的官位还在六品官阶徘徊,而林辰疏当年是次于他的榜眼,官位却从六品跳到四品,又从四品变成了现在的三品,升官的速度十分骇人,早已经远远抛下他。

    陈殊似看到他的逡巡,笑着说明来意。李邺之的目光这才重新振了振道:“你是想要我朝北关和狄夷的图纸?我家倒是收藏了许多版本的,你且坐下喝点茶,我给你找来。”

    说着,他转身取来几份交给陈殊,借陈殊垂眼翻阅。

    陈殊看过,只见图纸上边关处塞,除了罗纳河附近有一带平原,越入狄夷处,便有不少黄土丘陵林立,山势不算平稳,但在地图上也算是一览无余。

    见他在查阅的空档,李邺之在旁边忍不住问道:“林大人,都听说北边的信使入城,难道边关真的出事了?”

    颜旭被擒一事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过了今天势必会传到各路大臣耳里,再散到百姓耳里。陈殊默了下,还是点头道:“具体情况还是得皇上颁布为准。”

    “皇上……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一切都以皇上为准。”李邺之唏嘘道。

    他和陈殊同属于在官场上毫无靠山之人,一年多前,两个人都还曾相遇在给齐言储送礼的路上,而今地位和声望都已经今非昔比。就是他的父亲听到林辰疏的名字,都忍不住把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拿来做一番比较,少不得数落数落。

    被数落的时候,李邺之倒也没有觉得什么难受。他是看见过林辰疏身手的人,对方又一心效忠皇上,能有现在的地位也算是一路搏命出来的。光光是拼命这两字,他李邺之就已经做不到了,又有什么资格去嫉妒?

    李邺之是陈殊在这个世界上最早认识的人。陈殊闻言微微一愣,想到一年多前的往事,看着地图的目光错开,盯着脚前的地面,忽然笑道:“也是,我现在除了效忠他,还能做什么?”

    长明将他彻底留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系统也是破罐子破摔的算盘,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解臻以前对他不薄,他又不想对解臻动手,还能怎么做?

    陈殊低低自喃,听得旁边的李邺之一愣,他看着陈殊目光散神,连忙干咳一声笑道:“我听说你上次扳倒方守乾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你也就太拼命才会每次都这么惊险……照我说效忠皇上是你我做臣子本分,但我等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不必一直都执着效忠吧?当今皇上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角色,或许他自己很多事情自己能做,只是把你当做棋子而已。”

    陈殊:“……”

    陈殊恍神,不解地看着身边曾经的状元郎。却见李邺之脸忽然红了起来,又是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林公子,实不相瞒,我再隔几个月便要成婚了。本想过些日子再给你送帖子,嘿嘿嘿。”

    李邺之居然要结婚了?

    陈殊听得惊愣,一问之下才发现李邺之所娶的女子是一个门当户对的书香女子,平时也会弹琴作诗,和李邺之兴趣相投,两家见状便顺水推舟定下婚事,择个好日子成婚。

    这才是大部分的适婚男子所选择的道路。

    只是他因为解臻,所有的轨迹都改变了。

    ……解臻。

    陈殊一边想着,一边又和李邺之聊了几句,借了书籍往自己的宅子里行去。

    他穿着侍卫服装,一身红衣十分醒目,外加上轻甲护腕精致隐现,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英气和俊逸,让路人不停侧目。陈殊走了一会,边遁入小巷,改上房顶,一路踏檐而归。

    他的轻功甚好,落瓦之时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响音,等快到了和杨戊合住的宅子,陈殊却见一个人影不知何时正鬼鬼祟祟地趴在自家的院子墙头,努力张头向前观望。

    离得近了,陈殊才发现这人穿的一身绛紫,脸颊旁边翻着一个面具,头发草草地绑在脑后,看上去十分随意,也十分眼熟。

    “荆楚妹子,你哥在吗?”那绛紫男子正不停地往院子里面逡巡,模样十分警惕。

    荆楚此时正在院子里打扫,听到那绛紫男子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连忙朝墙顶看去,但看见来人笑嘻嘻的脸,又很快低头握紧扫把在地上扫了几下,低声道:“韩公子?你怎么来了?”

    荆楚口中的韩公子自然是江湖录排名第十一名的盗骨韩珩。

    “我最近偶然路过京城,就想跑到这里看看。”韩珩脚踩在外面堆着的柴火上,掂着道,“你和你哥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荆楚晃了下扫把,犹疑道,“不过疏哥他还是……”

    “嗐!他大难不死,武功又那么高,肯定没问题。”韩珩笑嘻嘻道。

    荆楚皱了下眉,只感觉韩珩说的有问题,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略过,小声问道:“那、那韩公子你呢?”

    “我?我最近给人做了一回大侠,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一说到自己,韩珩立刻来了精神,撑了撑墙面讲道:“对了,这个送你!”

    荆楚听到韩珩有东西送给自己,又抬头看去,只见韩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大束的红色的花,色彩鲜艳,朵朵绽放,看上去十分好看。

    “韩公子,你……”荆楚脸上顿时也变得红起来,她正要说谢谢之类的话语,却见韩珩侧后方有一道红影轻轻地落下,红衣翻飞,和韩珩手中的花一样夺目。

    “别什么你不你了。”大概是来的人武功太强,韩珩还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又拿着花冲着荆楚摇了摇道,“趁你哥不在,快把这花拿走。”

    荆楚连忙冲韩珩摇头。

    韩珩却没有察觉,自顾自道:“对了,这花你不能说是我送给你的,不然按照你哥那冷面无情的性格,非得又把我活捉了。”

    荆楚拼命摇头:“……”当面说他哥坏话可还行?

    “……欸?荆妹子你摇什么头,是我的花不好看吗?”盗骨又问道。

    荆楚摇头的动作尬在一边:“……”

    韩珩看荆楚此时的表情,这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他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一个阴影从旁边压下,连忙抬头往旁边看去。

    “花挺好看的。”旁边有声音响起,是和魔鬼一样的声音,让盗骨脸上微微僵硬,“韩珩,你也挺有眼光的。”

    天下第一盗贼的眼光能差吗?

    韩珩一瞬间面上暴汗:“……啊?林、林大人,哈哈,你回来了啊?我眼光也就、也就……啊!林大人饶命!”

    他说话的同时,陈殊已经一把抓向盗骨的衣领。盗骨对于林辰疏的动作提前提防,连忙格挡一下,从墙瓦上跃起,便往院子里逃去。

    两人一招刚好错过,等陈殊再起身从墙上看过来之时,却见盗骨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轻甲护腕,他惊恐的表情已经消失,笑嘻嘻地拿着银甲在太阳光底下细细观看,边看边道:“多谢林大人留了一手,不过你今日佩戴的护腕是个好东西啊……”

    盗骨行窃之术出神入化,陈殊一看自己的手腕,果然发现少了一只解臻送的轻甲护腕。

    刚刚自己一招没有下狠手,倒是让韩珩有了可乘之机。

    陈殊没有生气,唇角微勾,人已经跟着从墙面翻入院内。盗骨却已经在荆楚身边倒腾起他的护腕起来:“这手腕是林大人特意定制的吧?这东西有点青银的材质,且已经是成品,和那千年玄铁一样稀有,要是用于护腕上,以林大人的功力既可以防身亦可以进攻,它是谁做的呀?”

    “……”是解臻做的,但是好像没必要告诉盗骨。陈殊思忖着想。

    盗骨不停地在阳光下翻转护腕。直到转到一个角落,他欣赏的目光微微一顿,瞳仁急剧收缩了一下,随后犹如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轻甲护腕从手中扔了出去。

    “卧槽!这、这、这是秦公子的东西?”盗骨扔东西宛如在扔一个烫手山芋,“林大人,你怎么不早说!”

    盗骨曾经被秦公子在房间吊了一个晚上,至今对秦公子的眼神心有余悸,对于秦公子的东西也十分忌惮。后来他也参与了行宫宫变反正,后知后觉地发现每夜在陈殊房间里等候的是当今皇帝,心中又震惊又畏惧,已经自动地把解臻列入永远不能得罪的人。

    林辰疏为人虽然有自己的准则,但好歹救过他的命,也开得起玩笑;但解臻是当今皇帝,那是真正不容他放肆的人。

    盗骨心中忐忑,唯恐现在旁边有解臻的眼线监视。却见陈殊一把接回了轻甲护腕,将护腕重新扣回手中,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忽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他的东西?”

    韩珩看陈殊的动作干净利落,但听到对方居然又接了这么一句问话,顿时一愣,隔了好一会儿才脸上露出纠结神色。

    “……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盗骨低低嘀咕了一声。

    他刚刚在打量轻甲护腕的时候,发现护腕内有刻着一行小字,上面的字虽小但却十分清晰,里面的内容也是……

    也只有是解臻,才可能会对陈殊说那样的话。

    那时候谁都认为陈殊中蛊以后没有生机,唯有解臻执意要重启天行藏,救活陈殊。韩珩早先知道解臻对陈殊不简单,却没有想到对方在陈殊身上会有这么多执念。

    只不过——

    盗骨又看着眼前的陈殊,面色开始纠结起来。

    他好像发现,陈殊并没有看到那行字?那行字分明细细观察就能看到,结果陈殊竟然一直带着,一点都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盗骨:爱情来得太快,我韩汉三再也不是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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