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被猜疑的忠臣

    蒙古人与乃蛮人开战时，历来视成吉思汗为眼中钉的蔑儿乞惕部首领脱黑脱阿，站到了塔阳汗的阵营，战事将终，他见势不妙，带着部下仓皇撤离。成吉思汗驰师穷追，当年秋季与其在合刺答勒·忽札兀儿展开激战。

    在敌人强大的攻势下，蔑儿乞惕人一退再退，最后在撒阿里尽数被俘，脱黑脱阿之子忽都的妃子朵格列捏、秃该也在被俘之列，前者后来成了窝阔台的妻室。凄凄惶惶的脱黑脱阿，带着儿子忽都和赤刺温，以及左右亲信再一次踏上了流亡的道路。

    蔑儿乞惕人的联盟当中有一个叫做豁阿思的部落，首领名为答亦儿·兀孙。当前的局势一目了然，蔑儿乞惕人已成强弩之末，成吉思汗部则如日中天。答亦儿·兀孙不愿为脱黑脱阿陪葬，干脆停止逃跑，把女儿忽阑作为求和礼物，赶往成吉思汗的营地。

    途中，他遇到了成吉思汗的部将纳牙阿。问清楚缘由之后，纳牙阿说:“现在到处兵荒马乱，强贼横行。如果你就这样去，不但自身难保，连你的女儿都可能落入强贼之手。”答亦儿·兀孙深以为然，在他的大营里住了三天，才跟着他一起面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以为纳牙阿觊觎忽阑的美貌，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在你那里住三天三夜？”还要对纳牙阿严加惩处。

    忽阑说:“纳牙阿曾经对我父亲说，‘我是成吉思汗的部将，我们一同去把你的女儿献给大汗吧，因为路上强贼横行。’如果我们遇到的不是纳牙阿，而是其他人，真不知道现在会落到什么境地。大汗与其审问纳牙阿，不如检验我这完璧之身吧。”

    接受审讯时，纳牙阿说:“我对大汗忠心耿耿，得到外族的美女宝马，就献给大汗。如果我三心二意，情愿受死。”

    事实证明，忽阑的确没有说谎，这也证明了纳牙阿的清白。成吉思汗对部下说:“纳牙阿是个可靠的人，以后可以将重要的任务委派给他。”自此，忽阑便得到了成吉思汗的宠爱，后来西征时，后宫只有她一人随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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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剿灭蔑儿乞惕人

    讨平蔑儿乞惕人之后，成吉思汗将战俘编入军队，命他们驻守大营，看守钱粮。然而就在他离开大营期间，蔑儿乞惕人聚众作乱，将钱粮掳掠一空，奔回了故乡所在地，即位于贝加尔湖南岸的色楞格河下游。跟随答亦儿·兀孙一同投靠成吉思汗阵营的豁阿思部，也趁机蜂拥而逃。在开阔的平原区以寡敌众，显然对人数少的一方不利。为了防止追兵袭击，他们躲入深山，在密林中下寨，决意坚守到底。

    成吉思汗命锁儿罕·失剌老人的儿子沉白为大将，率领左翼军队征讨，很快就击败了蔑儿乞惕人。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成吉思汗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将蔑儿乞惕部分别赐给帐下众将，成功地将敌人捣成了一盘散沙。

    此时，孤掌难鸣的脱黑脱阿正与屈出律一同率领残部，流浪在蒙古西部。即使他们已落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成吉思汗仍不愿放过他们，亲自率军穷追猛打，战马铁蹄扬起的灰尘一直飘到了阿尔泰山山麓。因为时近深冬，蒙古军只好在阿尔泰山的阳坡扎营。脱黑脱阿和屈出律趁机逃到不黑都儿麻河（即额尔齐斯河的支流布克图尔玛河，位于今俄罗斯境内），在地势险要处安下营寨，希望能在这里东山再起。

    第二年春天，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脱黑脱阿的生命却进入了肃杀的冬天。与成吉思汗部作战时，一支不知由谁射来的箭夺走了他的性命。他的儿子忽都、合勒、赤刺温来不及运走尸体，手忙脚乱地砍下父亲的头颅，匆忙逃离，来到了西夏国的地界，想占地为王，但是西夏国主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走了。无计可施的他们向北而行，最后来到巴尔喀什湖草原，一直过了长达十多年的流浪生活。

    与脱黑脱阿的悲惨命运不同，屈出律逃离战场后，一路向南疾驰，先后穿过准噶尔盆地、天山、垂河，最后投靠了西辽帝国，在那里迎来了人生中的一大转机。至于乃蛮部联军中的其他人，在战场上已被消灭殆尽，逃窜途中抢渡额尔齐斯河时，又有许多人溺水而亡，此后便各奔东西。

    公元1217年的某天，成吉思汗忽然想起了那些漏网之鱼，于是命令速不台率部征讨。他对速不台说:“他们（脱黑脱阿的儿子）已经成了带套杆的马，中箭受伤的鹿。即使他们变成了飞鸟，难道你速不台不能变成海东青，抓住他们？即使他们变成了野獭，掘地而入，难道你速不台不能变成铁锹，挖出他们？即使他们变成了鱼，难道你速不台不能变成渔网，捕捞他们？我命令你翻过大山，跨过大河，去追击他们。跋山涉水时，要爱惜战马于未瘦时，节省粮食于未尽时。战马瘦了，再想爱惜就晚了；粮食光了，再想节省就晚了。行军途中野兽很多，万万不要让士兵追逐野兽，那样会耽误行程。如果是为了补充军粮，可以适度围猎。除此之外，其余时间要卸去战马的鞍鞯和辔头，这样士兵就不能随意纵马奔驰。立下这样的命令，就应该令行禁止，违令者予以杖责。如果违令者是我认识的人，就把他押解到这里，否则就地处罚。无论翻山越岭，还是跨江涉水，一定要做到整齐划一。”

    成吉思汗少年时期，曾经受过蔑儿乞惕人的侮辱，这在他心灵上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发动本次攻击的主要原因，就是为当年的受辱经历雪耻。

    他还对速不台说:“我命令你攻击蔑儿乞惕人，是因为我小时候受过蔑儿乞惕人的侮辱。他们把我逼入深山，堵住出口，想要将我生擒。所以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了让你顺利进军，我为你造了铁车。你虽然要走了，但是你会一直在我眼前；你虽然要走了，但是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所谓铁车是一种坚固的车子，跨山涉水如履平地。

    速不台领命，率领军队一路西追，最终成功地剿灭了蔑儿乞惕人的残部，完成了使命。

    成吉思汗与蔑儿乞惕人之间的仇恨由来已久，除了童年时期受过蔑儿乞惕人的侮辱，孛儿帖也曾落入蔑儿乞惕人之手，致使许多人认为术赤是蔑儿乞惕人的后代。更为严重的是，这种仇恨不仅仅关系个人，它更是草原牧民与森林猎人之间的仇恨。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的双方，经常为争夺猎物大打出手，早在成吉思汗未出生之前，仇恨的种子就已经生根发芽。虽然蔑儿乞惕人也是蒙古族人，但是成吉思汗并不打算在新建立的帝国中，为他们留下一席之地。

    追击蔑儿乞惕残部时，脱黑脱阿最小的儿子合勒，不幸成为俘虏。他箭法高超，随同速不台一同出征的术赤动了怜才之心，派遣使者向成吉思汗求情，希望能赦免合勒。成吉思汗断然拒绝了术赤的请求，认为应该将蔑儿乞惕人赶尽杀绝，于是下令将合勒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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