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漓晚上睡得也并不安稳。

    通常萧瑾晚上都会过来找他，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最近朝上没什么要紧事，可萧瑾也没过来……晏漓猜想应该是和萧瑾受伤有关。

    他只是知道萧瑾受了伤，并不知道萧瑾伤得是否严重。想到以前萧瑾不管天气如何，哪怕狂风暴雨也会嬉皮笑脸地翻墙过来，他说了多少次让他别来，他都不听，照样每天晚上过来报道，再看看现在自己空荡荡的身侧，他心中的忧虑就更甚了。

    晏漓盘算着先看看明天萧瑾会不会上朝，如果是正常上朝，他能见到萧瑾，也能知道萧瑾伤的如何。但要是萧瑾明天又没能上朝，不管怎么样，他都得闯进去亲眼看到萧瑾才安心。

    晏漓正为萧瑾担忧着，只听窗外有一些古怪的动静，窸窸窣窣……深更半夜听到这声音确实让人顿生寒意，但晏漓的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听到窗户被打开，有个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跳了进来，又轻轻把窗户关上，轻手轻脚地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晏漓闭着眼睛装睡。

    萧瑾走到晏漓的床边，看到晏漓还睡着，不禁松了一口气。

    堂堂一国之君，如今竟然做出此等下流卑鄙之事，萧瑾自己都觉得丢人。不过看到眼前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他觉得虽然很丢人，但还是很值得。

    晏漓等了好一会儿萧瑾也没脱衣服上床，只觉得萧瑾好像正在盯着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心里正疑惑着，刚要睁眼却被人用手捂住了眼睛。

    萧瑾吓了一跳。

    他正看晏漓看得认真，突然看到晏漓眼睛动了动，像是要睁开，他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来不及多想，他瞬间用手把晏漓的眼睛捂住，不让晏漓看到他。

    但是这么做了之后萧瑾也还是懊恼。

    其实他刚才最应该做的是掉头就跑，但他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愣是抬不起来，第一反应只能先捂住晏漓的眼睛。可他又担心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吓到晏漓，无奈现在后悔也晚了。都这样了，他现在想走都来不及。

    萧瑾俯身抱住了晏漓，好像这一切都是由着老天爷的指引，根本来不及他多想，他就这么做了。

    晏漓被萧瑾这么捂着眼睛亲吻，心里一阵疑惑，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萧瑾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块布，直接把蒙住他的眼睛，这就很诡异了。

    “你干嘛？”

    萧瑾抿了抿唇，歉疚地看着晏漓。

    萧瑾担心晏漓听出了他的声音，索性当个哑巴，

    晏漓觉得有点别扭，反抗了两下，后来也就没了下文。

    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之前有过很多次，但这一次好像尤其有意思。

    整个过程中，萧瑾极尽温柔……他想给他以为的晏漓的第一次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晏漓也纳闷今天的萧瑾怎么这么手下留情？想到萧瑾可能是因为受了伤，身体不适……晏漓竟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他觉得萧瑾受伤貌似也不是什么坏事。

    折腾一番，两个人都有些疲惫。萧瑾躺在旁边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注意到晏漓的动作，等他再一转头就看到晏漓好看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萧瑾吓了一跳，不禁心虚了起来。

    他在心里做出了多重假设，譬如晏漓会大叫一声跳起来，或者把他推下去，或者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让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一国之君竟如此下流……竟然半夜翻墙，把自己的臣子给睡了。

    他想以晏漓的高傲，大概会提出辞官，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老丞相也会气得不行，要他给个说法，他猜想接下来因为他的霸王硬上弓，可能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萧瑾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等着晏漓大喊大叫、反抗不止。

    可是……

    “你那是什么表情？”晏漓皱眉，“身体不舒服吗？”

    萧瑾一愣，呆呆地看着晏漓。

    晏漓撑起身体看了看萧瑾的脑袋，见萧瑾的额头伤确实有一点小小的擦伤，不过看上去并不严重。他又摸了摸萧瑾的后脑，摸到了一个大包，稍微用力就看到萧瑾皱着眉头，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晏漓又拉起萧瑾的手腕给他把脉，一边把脉一边说：“看样子没什么问题。不过太医给你喝了不少补药，补药吃太多不好，瞧瞧你这身上热的。你把我眼睛蒙上就是怕我看到这个？”晏漓指着萧瑾额头的伤说。

    萧瑾惊讶地看着晏漓淡定地为他把脉的模样，他不明白晏漓在经历了这种事之后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骂他？难道因为他是皇帝，晏漓不敢反抗，就只能忍气吞声？可是他认识的晏漓从不是个会怕他的人啊……

    可就算如此，萧瑾还是还自觉地给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混蛋的帽子。

    “对不起。”萧瑾酝酿了好久，这才哑着嗓子说了那么一句。

    晏漓认为刚做完就道歉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知道对不起为什么还这么做？”晏漓无视萧瑾可怜兮兮的表情，严肃地问。

    “我……我忍不住。”

    晏漓翻了个白眼，生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忍不住？就因为一个忍不住，你就肆意妄为做出这么糊涂的事？你知道稍有不慎会有什么后果吗？”

    萧瑾越来越不安，他知道晏漓这是在责怪他，不过该来的肯定都要来。

    对他而言，晏漓的反应已经很冷静了，晏漓不打不闹，而是这么冷静地责问他，他知道晏漓还是顾虑他的身份，不敢惹怒他。一想到这里，萧瑾就更心疼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

    晏漓怔愣了片刻。

    “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不该强迫你做这种事，但我真的忍不住。我很喜欢你，看到你我就想……我在寝宫里躺着，一闭上眼就想到你，我越想越忍不住，所以就到这找你。本来我给你蒙上眼睛，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我就少点负罪感，但你还是知道了。”萧瑾闭上眼睛豁出去地说，“你要是恨我你就打我吧。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皇帝，我就只是一个喜欢你的人。我伤了你，你想怎么打我骂我就来吧，千万不要憋着，别委屈了自己。”

    晏漓目瞪口呆。

    “你是疯了吗？”晏漓摸了摸萧瑾的额头，“没发烧啊。我去找小顺子的时候也没听他说有什么别的问题……你难不成摔糊涂了？失忆了？”

    萧瑾身体一僵。

    是了，他是一个失忆的人，他是一个摔糊涂的人，健全的时候晏漓都未必看的上他，更别说他现在还失忆了，晏漓怕是更嫌弃他了。

    “那你喜欢我吗？”萧瑾认真地问。

    晏漓的脸一红。

    他们两个在一起很长时间了，虽然还没成亲，但也差不多是老夫老夫。别说是现在，以前他也没说过这么甜腻的话。现在萧瑾突然这么问，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咳，时候不早了，还是先休息吧，明天还得上朝呢。”

    晏漓红着脸翻了个身，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没有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皇帝陛下很伤心。

    萧瑾看着晏漓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明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还把你逼到这个份儿上。”

    晏漓本来没想搭理萧瑾，但是听萧瑾这么忧伤的语气，搭配着莫名其妙的话，晏漓想不转过身都不行。

    “你到底怎么了？”

    萧瑾突然抱住晏漓，在晏漓耳边闷闷地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们都还有很长时间，很多事都可以慢慢来。但是这一次我坠马……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事要是不做可能就晚了，所以我才鼓起勇气过来找你。漓儿，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做我的皇后，你……”

    晏漓用拥抱回应萧瑾。

    “我喜欢你。”

    萧瑾的身体一僵。

    “如果我不喜欢你，现在你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

    萧瑾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马上用力地抱住萧瑾，嘴角快咧到耳朵下面，像是一个高兴过头的疯子。

    “哈哈哈，真的吗？你没骗我？”

    晏漓认真地点头：“当然。”

    晏漓本来纳闷萧瑾怎么突然这么莫名其妙，不过后来听萧瑾说的那些话，他想大概这一次受伤让萧瑾受了惊吓，让萧瑾患得患失了起来。

    虽然这样的萧瑾让他有点心疼，但晏漓觉得这或许是好事，至少能给萧瑾一个教训，让萧瑾以后不要再乱来，不要总让人担心。

    不过他的心疼也没持续多久，萧瑾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身体非常强健，没有任何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