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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朱厥来使

    杜容兮猛然抬头,入眼帘的,那穿着一身玫红戏服,画着粉妆的戏子,正是宋焕之。

    她震惊之余,心中更是疑惑,宋焕之出了宫应当走得远远的才是,离开京城,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可,不过一月,宋焕之怎又入了宫来唱戏?

    杜容兮将怀疑的目光看向正席上恩爱有加、满脸笑意的孟桓和姜舞。

    是姜舞安排的,还是孟桓安排的?

    只是一想到当初孟桓为了声誉,将整个戏班都灭门了,宋焕之此番再进宫,难保孟桓不会对他下手。

    台上宋焕之仍旧在唱着戏,语调婉转,今日这一出《牡丹亭》,他唱得比以往更好,听得不少嫔妃都交头称赞。

    等杜容兮静下心来想要听戏时,宋焕之这一出《牡丹亭》已经唱完,他今日只唱这一出,唱完了,就下了台子。

    台上换了别的戏在唱。

    杜容兮总有些不安,喝了两口酒后,嘱咐锦秋看好喜宝,她先行离开了一步。

    孟桓朝她瞧了一眼,并不动声色,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酒杯重重的放下。

    十五的月色极好,又圆又亮,宋焕之已卸下妆容,只穿一身白衣,于凉亭之中负手而立,抬头望月,周身孤冷。

    杜容兮还未走近,他就转身过来,朝着杜容兮躬身行礼,提醒了一声:皇后娘娘有什么话,就站那儿说吧。莫走近了。

    站得这么远,如何说话!杜容兮当即愠怒,她明白宋焕之的意思,不想与她太近,怕会给她惹麻烦。

    她走进亭子里,于石墩坐下,与他问:你怎么入宫来唱戏?

    宋焕之叹了声,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我在一位朋友那儿小住,他是戏班帮主,正巧他的戏班里的一位男旦坏了嗓子,便让我给他顶两日,我也不晓得他竟然接了宫中的戏。等知晓时,已然要进宫,事已至此,我若退缩不来,便是给他捅了篓子,怕要害了他性命

    杜容兮听此,只是对宋焕之担心的很。

    皇上性情阴晴不变,当初他能派人杀了戏班所有人,现今也极有可能不放过你。宫中于你并不安全,你还是早早离宫。

    宋焕之未说话,只看着杜容兮。

    不知为何,杜容兮觉得宋焕之的目光很热,像是要将她灼伤一般。她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别开脸。

    半晌,宋焕之脸色微黯,低声道:好,我尽快离开皇宫,劳皇后娘娘担心我了。

    杜容兮应下,便要离开,她刚转身走,就听得宋焕之突然说道:其实,我入宫来也是有私心的,我想来看看你,哪怕远远的看一眼都行。素美人现下又得了宠,你在宫中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语气神色里担心满满,更有一份痴恋。

    他素来是个冷性子的人,对谁都敬而远之,怎么就对杜容兮魂牵萦绕了?

    他一介戏子,怎敢对堂堂皇后痴心妄想?

    杜容兮像是晓得他要说些什么,步子走得尤为急促,宋焕之的话只是隐隐约约的传了半句到她的耳中。

    再入得宫宴里,戏已经唱完,这会儿是宫女在跳着长袖舞,长袖舞动,眼花缭乱。正席上姜舞与孟桓亲昵的低声耳语,孟桓也笑得怡然。

    杜容兮落座,喜宝吃多了有些胀气,再也坐不住,闹着杜容兮带着他去别处玩。杜容兮让宫女去与孟桓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喜宝走了。

    她们才走,就有个小太监躬身与孟桓道:皇后娘娘方才同宋公子在一处,二人说了许多话。

    小太监将宋焕之那会儿说的话都说与了孟桓听。

    好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孟桓怒道,眉头一拧,手上一用力,竟然将酒杯给捏碎了!

    酒杯碎片割破他的手掌,鲜血顺着那白瓷碎片往下淌。

    姜舞惊呼一声,忙拿了手里的帕子塞在孟桓的手中,替他堵着手掌的血,心疼道:何事能惹得皇上发这样大的怒?

    快叫太医!姜舞又与宫女吩咐。

    孟桓阴着脸,眉宇间染满怒意:朕的皇后都与戏子私会,谈情说爱,让朕如何不怒!

    说罢,见此处人耳众多,便就起身拂袖走了。

    孟桓想派侍卫暗杀了宋焕之,虽不太光明,且杜容兮若是知晓了也定会与他发怒。可总好过杜容兮真与宋焕之发生些什么!

    只是,他才有了这想法,宫门那边就有人来禀报说,宋焕之拿着杜容兮的令牌要连夜出宫。

    孟桓不想容宋焕之活着,今日宋焕之出了宫,指不定哪一日又会进宫,与杜容兮互诉衷肠,他必须得看着宋焕之死在他眼前了,他才安心。

    拦下他,孟桓略想了想,吩咐道:明日朱厥布政使会入宫进贡,明日宫中再唱一日的戏。

    宫人快马加鞭,赶去宫门,将正要出宫的宋焕之拦下,送回原先戏班住的宫殿住下。

    自孟桓收复八方蛮夷小国之后,便在其地设官府衙门,原先的国主封为布政使,他们虽还管辖那些领土,但是会有齐人盯着,并且每年需来京朝贡。

    朱厥比往年早了一月进京朝贡。

    今年朝贡,朱厥比去年多了一倍的贡品和银钱,孟桓龙心大悦,让宫人给朱厥使在宫中安排了住处,开了宫宴为朱厥使接风。

    只是,那朱厥使,正值年轻,气性狂傲的很,三年前败给齐国,而失了君主之位,自然耿耿于怀。虽进贡颇多,却对孟桓并不恭敬。

    才安置下宫中住处,就四下挑剔,更是提出要与孟桓一战,比个高低。

    宫里夜宴时,杜容兮刚落座,他的眼神就肆无忌惮的总盯着杜容兮看,让杜容兮不悦的很,杜容兮碍于身份而未发作。

    席间,宋焕之来唱了三出戏《花木兰》、《樊梨花》、《杨门女将》。

    三出都是女将军保家卫国、战场杀敌。

    朱厥使的眉渐渐皱了起来,突然愠怒将手中的酒杯砸向正唱戏的宋焕之,大骂道:好好的个大男子,扮了个女人模样,齐国的男人都是这般,只晓得搔首弄姿,咿咿呀呀啊!

    他的狠劲儿大,那酒杯就砸在宋焕之的额头。

    顿时,宋焕之的额头就淌血了,鲜红的血,渗透浓厚的粉妆,慢慢的往下淌十分可怖。

    席上的人虽然惊吓住,不满朱厥使的恶行,可孟桓未开口说话,谁会去为了个戏子出头?去得罪朱厥使?

    杯觥交错、私下交谈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

    宋焕之扔在继续唱着戏,咿咿呀呀,英气逼人。

    朱厥使更是大胆起来,站了起来指着宋焕之大骂:你这个戏子怎么还在唱?本大人叫你停下!

    杜容兮着实忍不下了,站起来怒道:放肆!

    朱厥使大闹宫宴,眼中可还有皇上!

    此刻,那朱厥使也不为难宋焕之了,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杜容兮,嘲讽道:臣下听说这戏子是皇后的老相好,原来臣下还不信,如今不过稍稍试探,略微的为难了这戏子一番,皇后娘娘就沉不住气,要替相好讨回公道了!

    说罢,豪迈的大笑起来,甚是张狂。

    杜容兮脸色气得铁青。

    宫中本有她与宋焕之的传言,她平日里并不计较这些,可此时宫宴,满座皆是王公贵臣,这些话让他们听着,到底有辱孟桓的颜面。

    原本一直并不关心宋焕之受辱的的孟桓,此刻站了起来,过去执住杜容兮的手,眼神满含爱意看着她,才道:朕与皇后感情深厚,皇后爱听戏,朕找了这么个戏子去唱戏与她听。朱厥使倒是很有闲心,竟管起了朕的后宫之事来?

    臣下不敢,道听途说了几句,皇后与皇上成婚四年,却至今尚无子嗣,臣下有些好奇罢了!朱厥使躬身道,表面显得恭敬十分,可说出来的话,又是针对于杜容兮。

    皇后身体不好,不易受孕。怎么,朱厥使莫不是有调理女子身体的偏方?孟桓笑着回道,牵着杜容兮的手于他身边坐下。

    另外,又吩咐人先带宋焕之下去。

    朱厥使倒也无话可说,犀利如鹰凖的眼神扫了杜容兮一眼,躬身行礼后,安分的坐下。

    此后,再无事端发生。

    喜宝不小心打翻酒壶,酒打湿了杜容兮的裙摆,杜容兮用帕子掸了掸,酒渍深的很,气味浓郁。只得先离席去换身衣裳。

    杜容兮去了许久都未回来,孟桓不由皱眉,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陆海,让人去催催杜容兮。孟桓低声与陆海吩咐了一句。

    陆海躬身应下,就去了。

    不知怎么的,孟桓这心里总是不安生的很。

    杜容兮只是回凤鸣宫换身衣裳,身边也没带几个宫人,锦秋都留在宫宴照顾喜宝。

    因宫宴热闹,宫中其他处倒显得几分冷清,守卫都极少。

    她刚过了一处长廊,就微微皱眉,听得耳边一道羽箭朝她飞来,她头一偏,敏捷的避开,同时提醒随行的宫女:小心,有刺客!

    话落下,更多的羽箭朝她飞来。

    宫女们并不懂得功夫,片刻都被羽箭所伤,杜容兮身手矫捷的避开羽箭,往有侍卫驻守的方位跑去。

    瞬时,五六个黑衣人出现,拦住她的去路,不由分说,就拔了刀子凶狠的往杜容兮袭来。杜容兮虽能躲避一二,可她手上没有利器,今日的妆容服饰又繁重束缚的很,不好施展,再来,她仅一人,对方五六人,且个个身手矫捷。

    不过片刻,杜容兮身上就受了好几处的伤,她的体力也越发不济。

    此处偏僻,即便有动静,也很难有人听到。

    黑衣人的刀子直接刺入杜容兮的腹部,此时,她仅剩下一口气,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谁派你们来杀本宫的?

    黑衣人并未理会她,手段凌厉,下一刀,对准了她的心脏位置,就要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