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峥嵘下了模拟机，又是测评全项目满分。
但白浪走过来的时候，明显阴沉着脸。
“怎么了？”随意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看着他手里拿着体检的单子，一瞬不安略过。
“体检结果不太好，你的四道杠保不住了，以后还能飞，但只能飞副驾，不能开飞机了。”白浪走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陆总说有人在体检单子上动了手脚，他叫我问问你是不是得罪了楼家的人。”
温峥嵘将毛巾放回原处，冷峻的表情僵滞了两分，点点头，“谢谢。”
随后去了浴室冲凉，换衣服。
水流经过身体的时候，像往常一样练习憋气，大脑空白的几秒，前几天在酒席上的情景再一次灌入脑海中。
楼藏月的父亲挡不住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又向他逼婚了。
结果当然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这一次楼父没了面子，也没了里子，酒席不欢而散之后，他给了他一句警告。
只是温峥嵘没想到楼父的动作这样快，不光锦航如此，在所有民航都是这样，三天一体检，七天一模拟机测试。
只要有一次测试不合格，机长的衣服直接扒掉，降职到副驾。
再不合格，再降，逐出驾驶舱。
待到下次考核通过，才能重新放机长。
楼父没办法拿他模拟机的成绩做文章，因为他每次考核都是门门满分。
他尊重民航的规章，也无比爱惜自己机长制服上的四道杠。
如今肩章被贬成三道杠，他无话可说，除了悲愤交加，就是深深的无力感。
换好了衣服，才从更衣室出来，白浪对方才的事只字不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也不想得罪楼家，殃及池鱼。
跟他玩笑了句，“温机长，你家童养媳来了，在咖啡厅呢！”
她来干什么？
温峥嵘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实在不想看见她，而且她还有七天就高考了，这么不把自己的学业放在心上，还到处乱跑，显然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资助。
走到咖啡厅的时候，步子明显快了许多，语气也没收住：“你来这干嘛！？”
宫雪懵懵懂懂的起身，回过头去看他。
想送他生日礼物的手却怎么也伸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快要高考了？对自己这么不上心，指望着谁对你的人生负责？”温峥嵘吼完，宫雪本来还有些委屈，突然就不了。
“你不想看见我。”本来还疑惑，现在都变成了陈述。
“什么？”温峥嵘脑子里很乱，没听懂她说的什么。
“文叔叔说你快过生日了，所以我想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宫雪到底还是把那块手表拿出来，放在咖啡桌上。
温峥嵘一脸诧异，在她眼睛里都变成了鄙夷。
他从来不过生日，他觉得一堆人围着他，让他吹蜡烛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他也不能理解这个女孩，为了块破手表，不待在宿舍里复习，马上就要高考了，跑过来给他过什么生日。
她也不知道，在民航上班的人，尤其还是机长，怎么会缺手表戴。
“礼物你喜欢吗？”宫雪没等待他回应，只剩下他更严厉的训斥。
“你脑子生锈了吗？”温峥嵘难得跟她说了重话，“这么多年辛苦读书为了什么？如果不靠高考改变命运，你打算复读再蹉跎一年青春吗？”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两年带着她到处乱玩，让她的心都跑野了。
宫雪突然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份生日礼物摆在桌子上，孤零零的嘲笑着自己。
“对呵，像我这样的人，只能靠高考来咸鱼翻身。”
“你不是不喜欢这份生日礼物，而是不喜欢送礼物的人吧。”宫雪挑了挑眉，眼泪都被她憋了回去。
温峥嵘忽然发现他跟这个小孩确实有代沟，两个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现在的状况哪里是生日礼物是什么的问题。
“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高兴时给我颗甜枣，不高兴就打两巴掌。你说过我没有自尊心，可能我是真的贱吧。”
宫雪说着话，后退了半步，不想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怕自己再度沉沦。
“您在欲擒故纵吗？
既然早已经注定了会跟楼藏月结婚，为什么要给我暗示呢？
还是我误会了，我误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或者，您只是在撩拨我吗？
跟我玩玩，玩感情游戏，或者玩弄一个小女孩。”
想起在普曼岛的那一夜，她突然掉下眼泪来，她被他骗了吗？
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这个衣冠禽兽。
掉下的眼泪立刻被她用手背擦去了。
温峥嵘的脑子很乱，他方才思考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分心乏术，所以对她突然情绪的转变还没反应过来。
“那么。以后我不会再来找您了，如您所愿。”
她抓起自己书包走了。
她不是没脸的女孩。
温峥嵘没有去送她，回头看见楼藏月站在光里，知道是她在兴风作浪。
“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聊聊我们的婚事。”楼藏月笑得一脸无辜，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劝过你很多次了，你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嗯？
到底还要我和你说几次，我说过我不会和你结婚。”温峥嵘想起自己被架空的机长之位，看到她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更觉得厌恶。
“阿嵘，你是不是被那个女孩子鬼迷心窍了。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我爸已经把我们的婚事说出去了，现在叫他收回，不是让他难堪嘛。”楼藏月有意无意又把楼父搬出来，企图让他清醒。
但温峥嵘偏偏不是畏惧强权的人，不让他开飞机了又能怎样，至少还能摸到他心爱的飞机，只要还能上驾驶舱，在哪里工作都一样。
作为锦航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搬就是了。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是你们楼家自作主张，以后我也不会点头。”温峥嵘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楼藏月没了面子愤怒之下也不回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