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地处北方，冬天来的很早。

    呵气成霜的早晨，宫雪去往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意外的发现李养民升职了，现在是外语系的主任。

    在教授一栏看到他的照片和简历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履历这么能打，业务能力这么强，难怪能这么快升职。

    从此他就可以一手学术，一手行政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宫雪想鼓鼓掌，而那个打她的女教授，也没有被停职，还在教授一栏挂名。

    看了一会之后，觉得辣眼睛，她也就不再看了。

    而是将从医院拿回来的dna比对结果，送到了墨城师范大学书记办公室。

    “我要求李养民教授跟我一起做亲子鉴定，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养民的。我要学校还我一个清白，以堵住悠悠之口。”

    书记看着化验单子，并没有因为一个女学生大一就怀孕而侧目，外语院这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只是被外语院领导压了下来。

    而他日理万机，一直没抽时间分在这事上。

    “好。学校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女学生怀孕了，影响是很不好。

    但她要打下去，还是留下来，都是她自己的事，不能沦为女老师把她打流产的托辞。

    “宫雪同学，学校处理时，还望你能够回去静静等待，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段时间你可以照常上课，想转班学校会为你安排。”

    宫雪听着他提出来的优渥条件，跟李养民的口吻如出一辙，只是她想不到，书记接下来给的好处更诱人。

    “这是外语系领导工作上的失职，让害群之马混进了教师队伍。不过呢，你也要理解嘛，各行各业都是良莠不齐。学校为了弥补你的伤害，决定给你保送研究生。只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再声张。”

    书记点了支烟，坐在椅子上。

    宫雪弯了弯嘴角，一脸讽刺的看着他，“不用了，我已经办理退学手续了。”

    书记突然有点慌，他从业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刚的学生。

    女学生不就是流个产，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必跟学校如此对立。

    “至于您口中的不声张指的是什么？不报警还是不接受媒体采访？”

    宫雪挑了挑眉，书记再厚颜无耻，也说不出口，只是在说了一堆劝她好好念书的话之后，便开始打官腔，“你知道，学校处理也需要时间……”

    “不接受媒体采访，我可以做到，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不报警，不可能。我已经向警局提交验伤报告了。”

    宫雪说完，不想再听他令人作呕的游说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书记暗暗松了一口气，报警就报警吧，牺牲一个女老师没什么大不了，他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一条臭鱼搅了一锅腥。

    能够不介入媒体，将对学校的坏影响降到最低，已经很好了。虽然墨城师专只是一个二本院校，但盯着他的竞争对手也不少。

    他不能对那个女学生逼得太紧。

    出了行政大楼，宫雪再度去了李养民的办公室，身体才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虚弱。

    站在他椅子旁边，等着他下课。

    在上课之前，他也顶住巨大压力去做了dna比对。

    如今拿到检查结果，本想回办公室放下课本，就去领导那里写检讨，没想到宫雪在这里等他。

    “坐吧。”他知道她才做完手术没多久。

    “不用了。托你的福，学校给我保研了。”宫雪挑了挑嘴角，“学费也有人帮我交，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李养民看着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和道歉。

    真论起来，错也不在他，打人的不是他，老婆犯法，老公还要株连么。

    只是有时候，对学生太好，也是一种错。

    “老师是喜欢我的，对吧？我说您在引诱我，您敢承认吗？”宫雪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我从未见您对其他学生这么用心，所以你让你太太误会了。酿成今天的大祸，你脱不了干系。”

    “那一夜，在你车里的那一夜，您为什么不叫醒我？三番五次以学校的名义塞钱，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举动？但是让我猜猜，你这么维护你的妻子，大概是不想舍弃婚姻的。那么，您想让我做您的婚外情人？”

    宫雪字字诛心，让李养民汗颜，他的脸色煞白，无法反驳，也不敢承认。

    “跟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又不可理喻的女人一起生活，应该很辛苦吧？

    我不认为我的美貌，能让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产生爱情。

    因为我的贫穷，因为我是孤儿，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我被你选中了目标，充当你婚姻亮起了红灯之后的调味剂。”

    宫雪说完，他实在没有颜面再听了，“对不起，但我没有你想得那样不堪。”

    “是。李教授清清白白，否则也不会一路平步青云。

    我没有进入过婚姻，恋爱的路也是一团糟。

    但是七年之痒应该很难捱吧，你才动了点心思，就酿成大祸。

    既然你是那么有责任感的男人，不舍得放弃家庭，以后就别再玩火了，希望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些也是宫雪在流产的病床上慢慢想起来的，李养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智慧和阅历碾压她，欺负她。

    最后才发现，这个从几岁就开始流浪的女孩子，满身的荆棘和倒刺。

    她没有那么多棱角，也没有那么好欺负。

    “我向你道歉。”李养民没法逃避。

    宫雪不需要，窗外有警车声响起，平时都是她看别人的热闹，终于轮到她来看热闹。

    耳边是李养民妻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就算她怀的不是我老公的孩子，她肯定也是小三！我打她是为民除害！什么时候打小三也犯法了？”

    宫雪始终没出去，不想看她是不是被戴上了手铐，还是警察叔叔给了一个教授体面。

    只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认为自己做错。

    宫雪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养民，李养民再也没有脸拜托她不要声张，不要追究，不要报警，只是颓败的用手臂撑在桌子上，任由妻子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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