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担忧合着不甘，语气就有些急。
“宫雪流过产，你知道吗？”
温峥嵘愣了两秒，往事一幕幕往脑海里灌。
她冷漠决绝的神情。
她说：我身体不太好，没办法独居。
为什么廖江城会去墨城。
为什么她会退学。
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凑出一个真相。
“是。我知道。”
温峥嵘强忍着许多情绪，不想让母亲担心，但也不能任由宫雪受委屈。
“是我的孩子。”
是，一定是他的孩子。
算了她反常的时间，那一定是他的孩子。
她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独自面对身体和心里上的双重折磨，他没有陪在她身边，而且一直失联。
“你……你……”温妈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怀孕那段时间，我跟她分手，这个孩子没有保住。”温峥嵘颠倒了一下分手的顺序，孩子已经没了，他也痛苦，不想让宫雪再承受父母无端的指责。
便将所有责任都揽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混！”温妈痛心疾首，冥冥之中错过了一个当奶奶的机会，她实在想不出一向勤勉努力孝顺的儿子，怎么能干出这种混账事。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温峥嵘的难过一点不比温妈少，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要安慰母亲。
母亲年龄大了，经不起刺激。
“还什么以后！你表姐说她以后生不了，就算能生，也是那叫什么病……？怀上就流产的病。”温妈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造孽啊！
温峥嵘越发心疼，心疼他的小女孩。
在心里默默做个决定，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结扎，他不想让她受苦了。
怀孕再流产，反复怀孕反复流产。
她是人，不是牲口。
但他不会跟母亲这样说，不要说母亲常年在农村，封闭的思想无法接受，现在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开放，大多数人都没法理解。
结扎后也许会有副作用，也无所谓了，他来承担，他不想让他的小女孩受苦了。
“妈，你别急，现在科技很发达，云城医疗水平很高，癌症都能治好，这不算什么大病，不要听表姐危言耸听。等我带她回云城调理好身体，还是能够要孩子的。”
温峥嵘想着左右以后领养个孩子，或者干脆借个骗过父母就是了。
温妈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一向最信儿子的话，稍稍踏实了一些之后，内心更加愧疚。
挂了电话，温峥嵘站在路边，无处发泄的莫名情绪越积越多，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些虚若无骨游离的思绪，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一瞬间，他所有的清高和傲气，瞬间击溃。
在空军部连续十年保持战无不胜的记录，才退伍就成了民航最年轻的机长。
但这些都变得虚无缥缈，不值一提，他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
温妈叫了计程车，出了医院的门，宫雪脸上的表情很淡，温妈一直在找机会跟她东拉西扯，缓和一下关系。
宫雪只是淡淡的，保持着客气的疏离。
到了入城口，看见他站在街道旁，她的笑容才慢慢铺开，蹦跳着跑过去，挽他的胳膊。
“爸，你来开。”
温峥嵘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好，他想平安到家。
温爸倒是没说什么，走到前面去开车。
宫雪跟他一块坐在后面，扶着他的手，上了后斗。
温峥嵘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将旁边的椅子挪给了母亲，将她抱在怀里，“后面太颠，你身体不好，我抱着你。”
宫雪不习惯当着长辈的面这般亲热，而且她哪里身体不好了。
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温爸已经发动了车，他将她的小脑瓜按回到自己怀里，宫雪便温顺的将整个身子都埋了起来。
才到家，宫雪什么也没说，一个人默默上了楼，将存折拿出来，放回了温妈的卧室。
才回过神，看见他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等她。
“我抱你。”
他望着她的眼睛里，满是难过和哀伤。
宫雪不知道他怎么了，好好的突然肉麻起来，平时不都是她黏着他的嘛。
而他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溜进未来婆婆的房间。
他将她一路抱着回了房间，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埋怨了句，“宫雪，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宫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有吗？我比从前胖了不少。”
说着，她还故意往怀里钻，干脆坐在他腿上，长而白的两条腿如同灵巧的蛇，勾着他的腰。
“要不你摸摸，看看我有没有长肉肉？”她用手臂环绕他的脖子，伏在他肩头蜻蜓点水般亲吻。
“宫雪。”他拉过她的手，不想让她激起自己**。
“你受苦了。”
宫雪没明白，以为是他觉得自己出身不高，不像文峰峦那样是霸道总裁，所以委屈了她在农村结婚。
才想说自己觉得这里挺好的，便听见他说，“我知道了。”
“你流产的事。”
他即便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怀疑她的清白了。
虽然只见过廖江城一面，但他不像是会对孕妇，或者刚流产的人做什么的人。
即便他想，宫雪也不会同意。
伤心事再提，她将头埋下，用稀碎的小动作去扯他胸前的衬衫，掩饰自己心底的痛楚。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这么多年一直是你为我难过，为我哭。我没保护好你。”他抚摸着她的小脑瓜，“是我没用。”
宫雪摇了摇头，“不是的……”
怎么能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宫雪，我们不要孩子了，我不想再让你受伤。我去做结扎。”
他知道习惯性流产，在她住院的时候，医生一定也跟她说过。
“不可以。”她抬抬头看他，睫毛里沾了些雨雾，“那样的话，我后半生幸福怎么办……”
她又低下头含着他胸前衬衫的扣子，羞红了脸。
他轻笑了一声，“你这小脑瓜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男性结扎对身体伤害很小，不需要割开腹部，切口也小，国外有很多人做。女孩子流产对身体伤害很大，结扎更甚，要开膛破肚。”
宫雪没怎么了解过这些，即便决定再不要孩子，她可以吃避孕药，不会让他去冒险，只是她还不肯放弃。
“我还是想给你生个孩子。”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用两个人的血脉共同去浇灌。
温峥嵘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会有这样的执念，“我觉得你就像我的孩子，又像妻子，又像女儿，没有孩子也好，余生我便可以用所有精力来照顾你。等我死了，也会为你存下一笔钱，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宫雪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打算，可她还是想赌一次，“我们只试一次好不好？只有一次，如果怀孕了却没保住，以后就不试了。”
避孕方法由她来实现。
在流产，大出血，羊水栓塞，动脉破裂，等等一系列可怕的想法闪过之后，他犹豫着。
犹豫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好吧。”
如果是她执意要，那么便随了她做母亲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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