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峥嵘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知道是不是用这样奇怪的方式，压下廖江城带给他恶心的感觉。

    还是内心深处想要报复和平衡。

    他竟然破天荒的在宴席结束，将那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送回了学校。

    才开着车将她送回去，他就后悔了。

    不管那个学生的谨小慎微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都与他无关，他不该放任自己去做这种危险出格的举动。

    停好了车，决定回家冲个凉，洗净这一身污秽，也让自己更加清醒。

    才进门，就看见门口多了一双高跟鞋，是宫雪的。

    屋里关着灯，只有月光柔和的洒下来。

    放在客厅的飞行箱明显被人动过，温峥嵘拉开，便看见他的药重新被装满，放在暗格里，一瞬间所有的怨气都消散了。

    换上了睡衣，走到卧室时，便看见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她还在他身边。

    不是梦，一切如旧。

    躺在她身边时，宫雪睡得迷迷糊糊，还是本能的去靠他的胸口。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细若蚊吟的声音宛如梦遗。

    “飞机晚点了。”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说了谎。

    然后宫雪闻到他身上一股廉价香水的味道，说过要信任他的，便没有多想，只是枕着他的胳膊，贴在他怀里，继续睡去。

    温峥嵘却怎么睡不着，手臂僵直在半空中，半晌，才搂着她的肩，将她抱在怀里。

    .

    早饭的时候，宫雪下去买了一点云城的早点。

    吃着饭，脸上的悲伤还未完全褪去，温峥嵘实在没法对着这样一张奔丧的脸，咽得下去。

    随口问了一句，“他们，都还好吧？”

    宫雪知道他说的是谁，随口应了句，“还好。”

    不好又能怎么样呢，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你还知道回来啊？”他突然责备了一句，宫雪抬了抬头，才发现他面前的早餐一口没动。

    她知道自己不该一直沉浸在悲伤里，可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已经在努力控制了。

    “当然要回来，这是我的家。”

    她努力微笑了一下，想起昨晚到家时，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看见阳台有不少烟头。

    “你怎么又抽烟？”

    “你在乎？”他反问了一句。

    宫雪有些无奈，“怎么还孩子气了呢。”

    “我不能孩子气吗？”他的火药味在这个早上就没停止过。

    “能，怎么不能，要不我喂你？”她不跟他针锋相对，廖父说得没错，她总不能赔上自己的婚姻。

    谁也不想整天看着一张悲伤过度脸。

    “不需要。”他看见她在竭力讨好自己，还是莫名觉得烦躁。

    “你还要为他难过多久？”

    自从她回封城失联，他忍了很久了。

    “如果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在世了，你也会难过的。”宫雪希望他能够换位思考。

    “我不会的。是我把楼藏月的父亲送进监狱的，现在又逼得她失去了保护伞，只得到处流浪。”温峥嵘说得没错，他没有宫雪这样优柔寡断。

    “楼藏月和小城是不同的。”宫雪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怎么会有可比性。

    光是廖父和楼父也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哦？”温峥嵘突然冷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他俩有什么不同？”

    宫雪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讽和不屑，她不想激化矛盾，立刻低了头，“是我错了，大爷，我会立刻调整的，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温峥嵘的无理取闹没吵起来，她的态度就像立刻软下来的棉花糖，让他想发泄内心深处的无名火，也无处可发。

    干脆饭也不吃了，直接回了客厅。

    宫雪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知道他的身体不能挨饿，要好好照顾，立即端了软糯的豆花过来。

    “老公，吃口豆花。”她跟在他身后，围着他身前身后的转。

    温峥嵘被她缠的没法，转身的时候，正被她撞在背上，一碗豆花洒在了客厅。

    “没关系，我来打扫。”她举起双手，努力在对他微笑，包容他的一切。

    可他还是从她的目光中看见浓得散不开的阴郁。

    .

    休息的时间总是格外短暂，宫雪在又嘱咐了他几遍不许抽烟，记得飞行箱里有药，被他不耐烦的嫌弃了之后，才将他送到了机场。

    没有他在家的日子，宫雪反而觉得轻松一点，他总是找她的别扭，每次直播的时候也有愧疚感，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知道温峥嵘不喜欢她靠脸赚钱，整天被别的男人看。

    也想过换一份工作，可是她没有学历，也舍不得自己才积累起来的一点人气。

    除非重新回学校去读书，考研究生。

    直播结束，想着整理一下思绪，接到了陌生的电话。

    对于给她送礼物，支持她的土豪，她会留一个微信，但绝不留电话号码。

    她怕自己的生活被打扰，会惹温峥嵘不高兴。

    “雪儿……”

    宫雪愣住了，这声音太过熟悉，她却想不起来是谁。

    “是妈妈。”宫雪的妈妈叶若琳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询着，“你还好吧，女儿。”

    宫雪有一瞬间突然失语了，若不是她再度出现，宫雪几乎忘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

    妈妈，虽然从未给过她半分保护，却真真实实的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了。

    “好。您呢？”

    “我听他们说你嫁了一个有钱人，妈最近遇见点困难，来云城找你了。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年前看见她的时候，她除了对老宫家的恨意之外，还有羞耻心。

    如今开口跟女儿要钱，却是没有半分难为情，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身上没钱，上次去封城，把钱都给廖江城的父母了。”宫雪说的是实情。

    不过她打算问温峥嵘要一点，虽然宫雪曾经有困难时，她的妈妈一次也没帮忙。

    但既然妈妈有难处，能帮就帮一点吧。

    总归不想跟至亲之人，搞得如此冷漠。

    叶若琳一听她说没钱，立马急了，“你这孩子，我白生你了。

    要不你给我50万，咱俩断绝母子关系，以后我也不需要你养老。”

    宫雪想冷笑， 却笑不出来，只是觉得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