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就在春航为员工提供的宿舍楼下。

    温峥嵘的身体被高高弹起之后，摔在了台阶上，口鼻还在流血。

    在他旁边，是春航才为他配得车，已经被撞到变形。

    宫雪跪在他旁边，巨大的痛苦之下反而失去了眼泪，周围都变成了真空的世界。

    她不敢碰他，不确定在这场车祸之中，温峥嵘哪里被撞碎了，随意搬动，很有可能造成二次创伤。

    何琳怕她心碎得疯了，也顾不上安慰她，立刻打了120。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生将温峥嵘抬上担架的时候，他还有呼吸。

    何琳陪着宫雪一起坐在救护车上，宫雪努力让自己冷静，怕自己随时会晕厥。

    身体颤抖个不停，猛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保持清醒，痛感却变得异常迟钝。

    何琳没想到她会突然自虐，立刻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

    宫雪不能倒下，他知道温峥嵘绝不会因为驾驶技术出了车祸，天上飞的和水里跑的，没有他不精通的。

    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谋杀。

    她要坚强，要撑下去，然后回家去小区里调监控，到底是何人所为。

    其实不必去调，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定数。

    有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温峥嵘不想通过法律解决，只想把陆燃杀了。

    就如同此刻，换她看他躺在救护车上，身上插满管子，输着液，吸着氧。

    她连呼吸都变得很钝重。

    她真的想把陆燃杀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她等不及拿起法律的武器解决。

    温峥嵘被推进手术室里的时候，宫雪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子上，何琳不放心，一直在她身边陪着。

    时不时喂她点温水。

    就算内心再强大，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在遭遇这样的重创的时候，她也撑不下去。

    但宫雪还是把她赶走了。

    “太晚了，你回家吧，琳琳。街上不安全，回去的太晚，你家人会担心你。”

    何琳怎么肯把她一个人丢下，“我没事的，我陪陪你吧。你在墨城也没什么朋友。”

    “不用。”宫雪虚弱的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容在凌晨三点半的医院，像极了鬼魅。

    “小雪……”何琳拉着她的手，却怎么暖也暖不热。

    宫雪很想说，“如果我能跟陆燃同归于尽就好了。”

    但她终究克制住了，没有宣之于口。

    因为她怕她会吓到何琳。

    不想再让琳琳为自己担心了。

    “回去吧，回去睡一觉，帮我煮一些粥，说不定我老公天不亮就醒了呢。”她陷入美好的幻想之中，虽然知道只是自我欺骗，“我没有力气去煮粥，我怕他肚子会饿。”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何琳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倒是宫雪又如回光返照般，用尽了所有剩余的力气跟她玩笑了句，“上回吃你的酱牛肉，这回又吃你煮的粥。琳琳，我总是麻烦你。”

    “我的小祖宗，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为你做一辈子酱牛肉和粥。”何琳虽然走了，依旧十分担心的每走一步，都要回一回头。

    何琳自诩不是一个好人，但她对宫雪很好。就像文峰峦也不是大善人，但他曾经对温峥嵘很好过。

    夜晚变得很长，也很静。

    宫雪听不见时钟嘀嗒声，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是有脚步声从长长的走廊深处传过来。

    她抬了抬头，是程鹿，“我之前知道陆燃要动手，只是阻止慢了半拍。”

    宫雪应该跟她打个招呼，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程鹿的错，万恶之源永远都应该指向那个刽子手。

    “他一直昏迷着，如果我回云城，你们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能。”程鹿失手过一次，再不会失手第二次了。

    “多谢。”宫雪望着远处的一处掉了些漆的长凳子愣神，脑海中除了闪过一丝、温峥嵘平时对她微笑时的割裂片段。

    再没有更多的东西。

    如果一再的躲藏和软弱，换来的依旧是没有片刻的安宁。

    那么她想，她可以直面那个**俱乐部。

    哪怕被制作成标本。

    看见一些女人正在表演拉拉激情的现场。

    有在死人身上发泄的男人。

    还有把女人当成食物的男人。

    她都不会再怕了。

    因为怕，也没有用。

    程鹿又嘱咐了一句，“决定回云城，为了温峥嵘的安全，就不要再跟他有任何联系了。”

    宫雪沉默着，她会忍住这巨大的思念，她会坚强的。

    “我会对外宣称温机长已经过世了，因车祸而死。会为他举办葬礼，然后默默将他转移到国外治疗，到一个陆燃看不见的地方。”程鹿平静的说完自己的计划，宫雪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那应该是最好的安排。

    这一夜，是她跟他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本来等在他手术室外面漫长的一夜，却变得短暂起来。

    天亮的很快，她尚且没有一点点预兆。

    何琳也来得很快。

    滚烫的粥，她没有嚼，直接留咽了下去。

    她似乎知道了，从前的温峥嵘为什么总是吃烫极了的食物。

    大概是被她气疯了以后，用这些自虐般的痛感，来顶替伤心。

    日头越升越高，主刀医生从手术里出来，将宫雪请到了一边。

    “如今病人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好在这场车祸，身体其他部分没有严重的创伤，但是大脑遭到了重创。”医生没有说明的，以后可能会影响智力。

    宫雪点了点头，她真舍不得他，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但她不能再懦弱了。

    “辛苦您了，医生。”宫雪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又将自己的存款全部给了程鹿。

    还没来得及看温峥嵘最后一眼，宫雪的眼泪疯狂坠下。

    “麻烦你们，一定要照顾好他，给他请最好的护工。伤到脑子不要紧，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宫雪就依旧有家。

    如果他不在了，她便成了孤魂野鬼。

    程鹿准备推辞她的钱，这一部分治疗费用国家会承担，怕她不放心，也想替她存着这些钱。

    等陆燃接受法律的制裁，温峥嵘醒来的那天，她便将这些钱还给她，能够维持他们的生计。

    生活还要继续，恶魔终将得到惩治，正义会战胜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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