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陪床的空档，宫雪几次让温峥嵘回去休息，他都拒绝了。

    一直跟她一块陪在医院里，廖父有几回脸色不好，温峥嵘都给予了极大的包容和耐心。

    春天的夜已经开始有了蚊子，宫雪拉了张蚊帐给廖母，想让她睡得好些。

    随后跟温峥嵘坐在医院外的凉亭里，他牵着她的手，漫天的星光洒下来，凉亭立刻被月色覆盖。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宫雪心疼他，在医院里不能休息也不能睡觉。

    “没关系。”他不想一个人回家，他知道自己身体每况愈下，想在还能看见她的时候，多陪陪她。

    “今天跟廖父聊了一下，他准备明天出院，请他们在家里先住一阵子吧，等病情稳定些再做打算。”

    宫雪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仿佛面前的男人换了一个人。

    “真的没关系吗？”

    她知道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打扰，她也不愿意勉强他。

    他是她男人，她想一直宠着他。

    “没关系，住在外面，你也不放心，总要休息一阵再让他们车马劳顿。”

    温峥嵘轻笑了一声，“虽然比你大这么多，但婚姻总是教会人成长。从前我被你惯得一身毛病，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经历的事多了，就没那么矫情了。”

    宫雪站起来靠在他胸前，“可是我觉得宠得还不够，还要再多宠你一点。”

    “是吗？会不会把我宠坏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会吗？管他呢！只要你开心，我可以宠着你的脾气，你所有的生活习惯，几十年如一日，爱你如初。”

    她对他说得情话，总是能够很容易撩拨到他，因为那是她心底深处的声音。

    在她的心底深处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了他。

    他抱着她，在这样的凉夜，互相取暖。

    “一个人在外面出差有没有乖？”她仰头问他。

    “很乖，每天除了开会就是等你来查岗，但是你都没有查。”他老实交代。

    “所以你还很遗憾吗？”她勾了勾唇瓣。

    “当然。我还以为被你放逐了，你不在乎我了。”他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在她面前总是很喜欢孩子气。

    “那么以后我要把你抓紧一点了，倒不是因为怀疑你，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你的关心和在乎。让你有安全感。”

    她的在意已经融入两个人的点滴生活中了，其实完全不必用这样的方式。

    但是既然他喜欢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便陪他闹，陪他疯。

    .

    宫雪替廖母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已经没有来时那样时常激动发病。

    尽管温峥嵘再三邀请，廖父还是拒绝了去他家里小住一段时间的提议。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麻烦他，还是内心深处的那个坎儿依旧过不去。

    不去他家里住，连同宫雪要把他们送回家的提议也拒绝了。

    廖母的身体不能坐飞机，一起一落对心脏的冲击大，也会引起头疼。

    只能买两张卧铺票，虽然慢但是很稳。

    路上，宫雪给廖父打了几遍电话，确认他们已经安全抵达不同的城市，还是不太放心。

    已经暗自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以后只要是节日，都飞过去陪他们一起度过。

    宫雪最后问候了一遍廖父，才将一颗乱七八糟的心静下来，然后替温峥嵘整理着箱子。

    她有点无奈，这个男人明明有手有脚，非要她伺候。

    要她替他整理着箱子。

    宫雪将他的生活用品一一更换成新的，再去整理好他的笔记。

    而这个男人则是像个大爷一样，自始自终只坐在藤椅上，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服务。

    宫雪整理好一些零碎的东西，最后去翻他的药箱，本来是例行检查，直到掀开才看见里面空空荡荡。

    她诧异的回头，看他正在泡茶喝。

    “药……呢？”

    宫雪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之后，又将话说得直白了两分，“都被你吃了？”

    “不然呢，还有别人么。”他总不会突然任性的赌气扔了。

    宫雪迅速装好，合上他的箱子，走过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药箱什么时候空的？”

    “嗯……让我想想。”他按了按额头，故作沉思状。

    “大概是出差回来的前一晚空的。”

    “老公，”宫雪一脸心疼的望着他，“是不是又难受了，有没有事？”

    “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因为两位老人家，怪罪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可还是忍不住跟她不讲理。

    “我一直都关心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坐在他旁边，无法想象他发病的时候，是怎样将药一颗一颗拿出来的。

    想来又觉得后怕。

    “我不知道。”他还是冷冷的泼她的冷水。

    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安慰廖母，可是听见她说的许多关于和廖江城的过往，还是忍不住泛酸。

    如果能用这种方式，让她永远怀念，在她心里划上一道痕迹，永远有他的影子，未尝不可。

    宫雪知道他在闹，也不去戳穿，只是笑了一下，“真不知道？”

    见他未置可否，她便玩笑了句，“老公这么笨，是怎么一路高升的？难道是因为我有旺夫命。”

    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拉着他的手又哄了哄，“怎么了嘛～”

    “你嫁给我，是为了报恩吗？”

    他冷不丁说出来的话，让宫雪怔了怔。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想，显然这句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

    “经常会这样想吗？”

    “偶尔会。吵架的时候，你离开我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你不是为了报恩嫁给我，可能遇见问题就好解决一点。有时候我心里有气，也不敢对待你太凶，怕你觉得我在欺负你，怕你委屈。”

    这样不平衡的感情，没有势均力敌，却也走了这么多年。

    “我是不是很坏，有的时候这样想，也没有放你自由。是我在道德绑架你。”

    其实他一直伪装的道貌岸然，等她长大，明明有过很多机会，他都不曾伤害她。

    是他想要她的心，比起身体上的占有，他更想要她精神上依恋。

    结果反倒是自己越陷越深。

    宫雪摇了摇头，“如果是为了恩情，而不是爱情，我们中间分开那么多次，我有无数次机会溜掉。但是我没有，一直义无反顾的回来找你。”

    温峥嵘其实是信她的，大概是身体越来越差，将他从前许多自信都腐蚀掉了。

    他不想稀里糊涂的走完这一生。

    “只是偶尔会这样想，如果你选择了别人，大概是另一番景象。”

    “不会有另一种选择，不管什么时候，我在人群中看见你，都会走向你。如果我们之间隔了一百步，你只要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跑向你，拥抱你。”

    即使鹤发鸡皮，垂垂老矣，我依然爱你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