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男神黑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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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摩君心(命定的姻缘。...)

    公良瑾抵达江府时,大理寺与玄机处已将江府上下每一根杂草都勘验得清楚明白。

    城中惯用灯笼,江府也不例外。

    大的、小的、圆的、方的,每一盏灯上都溅了血。光线透过斑驳血痕,阴阴森森、影影绰绰晃照着遍地尸身,仿佛随时会诈尸而起。

    破釜沉舟二人守在公良瑾身侧,护着他踏过一地血泊。

    山水照壁之后,处处是凶案现场。

    受害者神色惊怖苦痛,死状狰狞凄惨。死因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密密麻麻遍布全身,似恶鬼杀人。

    现场还未清理,夜风每每拂动灯笼,便有粘腻熏人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在这里待上片刻,肺部犹如溺水一般。

    越过垂花门,公良瑾转过一张淡若春风的脸:“西梁邪道。”

    破釜与沉舟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头,双双一惊,忙不迭摘下塞住鼻孔的香蜡,装模作样摸着鼻尖,“殿下英明。”

    西梁位于大夏西面,接壤镇西王韩氏一族驻守的大西州。环伺大夏的几个异国中,神啸残暴,南越擅毒,西梁则是邪诡。西梁人信奉血煞邪神,喜活祭。

    邪宗犯案,现场总是特别血腥恐怖。

    “咳,咳。”方脸侍卫破釜清了清被血腥糊住的嗓子眼,摁刀道,“邪道宗师不好对付,嚯!沉舟,给我打起精神来!”

    沉舟:“……”

    公良瑾长眉微挑,道:“破釜认为凶手就在此地么。来,说出你的想法。”

    破釜:“???”

    什、什么?他认为什么?什么想法?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

    瞪眼僵住的模样,活像一只巨型方脸猫头鹰。

    沉舟默默移开半步,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憋了一会儿,方脸猫头鹰醍醐灌顶:“玄机处的狗鼻子没闻到院子外面有凶手踪迹,那不就是说凶手还在院子里头嘛,这么简单——沉舟你该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就想不到。”

    沉舟:“……滚!”

    吵闹归吵闹,二人已悄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凌厉目光交错着扫视前方道路。

    玄机处的修士们仍在继续勘察。

    时而便有黑衣修士掠到面前,向公良瑾拱手禀报查验进程。花园、池塘、地库,处处翻得底朝天,寻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公良瑾淡声应着,穿过几处堂屋和回廊,来到江芙兰居住的槿心苑。

    庭院驻守着大理寺与玄机处的人,厢房里的尸身已搬到廊下,蒙上白布。

    院子内外灯火通明。

    一名青袍官员上前禀报:“殿下,江小姐受惊过度,依旧不愿见人。玄机处的大人已确认过,此人确是江小姐无疑,身上亦无异状。”

    “辛苦。”公良瑾淡淡点头,越过官员身侧。

    院中种了青槿树。

    此树不开花,大叶、味苦,栽在闺房外显得过于老气。

    青槿树下种满粉和紫的木槿花。

    匾额提有“槿心”二字。

    七年前,江芙兰乘坐的马车意外惊了马,幸好遇到公良瑾出行,被他随手救下。在那之后,江家小姐便有了心事,日常穿的、住的、用的,都要与“槿”相关。

    京中闺秀都能猜到她心中惦记着谁。

    *

    公良瑾带着破釜沉舟二人,轻轻推门,走进江芙兰的闺房。

    地面、墙壁、屏风、桌榻都溅到了血串,娇小的女孩瑟缩在拔步床里侧,身上穿着浅粉色的罗纱,纱下用银线暗绣着一朵朵木槿。乌发盘成仙云髻,鬓侧散下几缕,衬着一张巴掌大的苍白小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公良瑾停在屏风前,温声道:“江小姐,有何冤屈,只管与我说。”

    破釜忍不住悄悄打量了殿下一眼。

    江小姐看上去着实可怜,然而殿下脸上并没有怜香惜玉的表情,温和却疏离,客客气气、公事公办,连一句“不要害怕”的安抚都没有。

    反倒是那个跳莲池的颜乔乔,哭得那么假,居然混到了殿下的外氅和安慰。

    这是为什么呢……破釜认真琢磨了一下,再一次醍醐灌顶——殿下一定认为江芙兰有问题!

    破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会揣摩君心了,回头得让沉舟也学学。

    他摁住刀柄,凌厉视线扫向拔步床。

    床榻上的江芙兰听到公良瑾的声音,双眼立刻熠熠发光。

    “殿下——”

    她哀婉地呼唤他,手脚并用爬下床榻,鞋也不穿便飞扑过来,一双细白胳膊径直搂向公良瑾的腰。

    沉舟踏前一步,将人拦下。

    “殿下!”江芙兰被挡在三尺外,眼眶瞬间又红了几分,哀泣道,“我好害怕,好难过……殿下,在这个世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我只信您一人。”

    “你放心。”公良瑾道,“我必将凶徒绳之于法。你若是知晓些什么,还请如实道来。”

    嗓音清正温和,让人由衷地感到信任。

    沉舟扶住柔弱无力的江芙兰,指尖不动声色搭上她的腕脉,周身隐隐涌动起玄妙的灵力潮。

    沉舟的道意很特别。

    幼时,她总是不言不语,痴痴对着某一处发怔。无论风花雪月还是蛇虫鼠蚁,都会让她傻笑一整天。

    父母以为她脑子有疾,狠心将她抛弃。

    同为流浪儿的破釜捡到了她,带着她住在破庙,每日多替她觅一份食。

    后来,破釜抱着把豁口的破刀片感悟了刀锋道意,他这个人脑子不行,嘴巴还损,在他三天两头的炫耀刺激下,沉舟也忽然顿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意。

    她天然痴迷于众生,对万物有情,悟的是多情道。

    如今沉舟已是多情道宗师,全力施为时,可与对方共情,感应对方当下心境。

    此刻,便是动用自身能力共情江芙兰,探查她是否有异。

    一息之后,沉舟面色古怪,平复了周身灵力。

    接到公良瑾淡淡投来的视线,沉舟不禁眼皮一跳,火烧火燎般挪开目光,轻轻摇了下头,表示江芙兰无害。

    ——江芙兰心中并无恶念,只有满腔炽烈如火的爱意。她爱极了公良瑾,想把一切都给他。

    与她共情片刻,沉舟感觉自己变得奇奇怪怪,再也无法直视殿下。

    江芙兰双眸蕴着泪,哀哀盯着公良瑾,一心想要靠近,“我、我只信殿下……让他们都出去,我再告诉殿下好不好?”

    公良瑾不为所动,淡声问了一句:“你藏在院中,如何知道亲人俱已遇害?”

    无论大理寺或是玄机处,都不可能贸然对受惊过度的幸存者说这种事。

    江芙兰身躯微震,抽噎顿歇。

    对视片刻,公良瑾目光渐沉,染上冷意。

    江芙兰被他看得心慌,不敢再瞒,咬着唇,磕磕绊绊地开口:“是月老娘娘告诉我的。娘娘说,我家中将有大难,只有我一个人能逃脱。娘娘还说,天无绝人之路,度过命中的大劫之后,我会否极泰来,与殿、殿下,终成眷属……我告诉过父亲和母亲,可是谁也不信我,直到今日、今日……”

    她垂下脑袋,露出一截雪白后颈。

    “荒唐!”破釜忍不住嘀咕出声。

    “谁是月老娘娘?”公良瑾温声询问。

    即便不是真凶,必定也是同谋。

    江芙兰咬了咬唇,抬头道:“殿下不信是不是?是觉得荒诞,还是不愿相信您与我有命定姻缘?”

    破釜无语望天。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纠结这个?

    江芙兰抬手指向窗外:“就是东郊五里外的月老祠中的娘娘。娘娘的神像显灵,开口告诉我天机。殿下若不信,便与我一道前往月老祠,看月老娘娘如何说。如今我已家破人亡,殿下是我活下去的最后念想,倘若殿下不要这命定姻缘,那便是逼我去死了。”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如此。”公良瑾淡声道,“清晨风寒,你换一身衣裳,我同你去一趟月老祠。”

    江芙兰蓦地抬眸:“真的?”

    “嗯。”

    公良瑾垂眸,率两位属下退出厢房。

    *

    玄机处的十数位宗师与大理寺的侦查官们先一步前往月老祠,翻来覆去将那座小庙查了个底朝天。

    遗憾的是,依旧一无所获。

    神像就是一只略有些脱漆的泥胎,没有什么神通迹象。

    消息传回,公良瑾并不意外。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月老祠门前。

    “以往只有我独自在里面时,月老娘娘才会显灵……”江芙兰咬唇望向公良瑾。

    公良瑾颔首:“破釜、沉舟,你们留下。”

    “是。”

    二人目送公良瑾与江芙兰踏入那间占地不过几丈的小庙,双双皱起眉,思忖不透。

    哪里都没问题的话……那凶手呢?

    月老祠中悬着红线、月牌,慈眉善目的月老娘娘端坐香案上方,手持姻缘薄,笑看进入祠中的男女。

    江芙兰的脸颊浮起酡红,眼神痴迷,不觉咬破了下唇。

    “殿下……您知道吗,每次一个人来到这里,我心中许下的愿望,便是此刻——在月老面前,只有我们俩。您看,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不是吗?”

    她轻轻笑起来,“如果家中没有出事的话,我此刻不知该有多么开心。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总不能圆满。”

    公良瑾静静注视着上方的泥胎,淡声开口:“你可曾看见凶手?”

    江芙兰轻轻缩起肩:“殿下,我很害怕。您能不能抱我一下,就一下,那样,我就有勇气告诉您。”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咬破的唇上染着血珠,显出几分凄艳。

    然而公良瑾并无上前之意。

    江芙兰眸中盛满了泪:“殿下,我今日家破人亡,你竟连抱我一下都不行吗?”

    “男女有别。”公良瑾退开一步。

    月老祠很小,江芙兰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站在门口的破釜沉舟耳中。

    破釜把眉头拧了又拧,下定决心:“不然我替殿下抱?好歹把凶手问出来啊。”

    沉舟:“……”

    正要嘲讽他几句,忽然见一道尘烟飞速逼近,伴着马蹄声,晃眼便直直冲了过来。

    “颜乔乔?不好!”

    破釜疾疾掠出,迎向马匹,替颜乔乔挡下四面八方袭来的剑气——玄机处的修士埋伏在月老祠周围,就等凶手现身。颜乔乔此刻出现,修士们自然要出手。

    “你来做什么?”他惊奇地问。

    颜乔乔半伏在马背上,跑了一路,心中焦灼至极:“殿下与江芙兰单独在庙里?!”

    只见方脸侍卫一个激灵,脱口解释道:“殿下没抱!”

    颜乔乔:“……”

    她并不知道殿下遇袭的细节,只知道江芙兰有大问题!

    眼见奔马就要冲到庙前,颜乔乔只来得及叮嘱一声:“准备接应殿下。”

    话音未落,她已单手拽着缰绳跳下马背,踉跄几步扑进了月老祠。

    万幸,少皇殿下还未出事。

    只不过,他与江芙兰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她只要上前一步便能取他性命。

    她若是贸然道破,对方必定直接出手。

    公良瑾与江芙兰一起望了过来。

    颜乔乔急中生智,伤心欲绝地大喊:“你怎么可以和别人幽会!”

    江芙兰果然怔住。

    趁她愣神之际,颜乔乔冲到二人之间,抬手便把公良瑾往外推。

    她大口喘着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抬眸,疾疾冲着他使眼色示意。

    不料,竟撞入一双染上笑意的清澈黑眸。

    薄唇轻启,他温声道:“别误会。”

    颜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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