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舒晏第一件事就是把卧室里的电暖气打开，然后铺床、开电热毯。

    小舒燕不必她催促，十分自觉地去浴室洗澡。

    舒晏高声喊道, “你先别脱衣服！”

    “热水多开一会儿, 等浴室里暖和了再脱衣服！”

    舒晏已经这样对小舒燕说过好多次了，但是她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其实也不是哪里都乖，有时候也很执拗。

    果然，舒晏听到小舒燕又一次先脱了衣服才开热水, “姑姑我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 只是害怕浪费水，想省点水费。

    舒晏竖起耳朵听着浴室里的动静，听到水声停止后, 立刻拿着浴巾走进浴室, 展开大浴巾一把将小舒燕裹住。

    小舒燕小小一只，长度只能遮住舒晏大腿的浴巾, 能把小舒燕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在她身上围三圈。

    太瘦了。舒晏叹口气，她喂了这么多天也没喂胖一点。

    舒晏动作迅速地给小舒燕擦干身上和头发, 然后掀开被角一把将小舒燕塞进被窝。

    电热毯烘烤得暖和和的被子贴到皮肤，小舒燕舒服地叹了一声。

    舒晏给小舒燕吹头发，又短又薄的头发两分钟就吹干了。

    她又检查了一下小舒燕的耳朵，看看洗澡时有没有进水，还有手指甲和脚指甲。小舒燕每天跟着她一起摆摊, 站立时间那么长, 脚指甲一定要修剪好, 否则会受伤。

    把小孩安顿妥当后，舒晏才自己去洗澡。估摸着小孩累了一天肯定秒睡, 担心吵到她，舒晏在客厅里吹头发。

    她的头发长度过肩，而且非常浓密，舒晏吹了二十分钟才吹干。

    小时候爸妈不让她留长发，嫌费水费洗发水，舒晏长大后就格外偏爱长发。十七岁离家后把头发留长了，再也没有剪短过。

    但是现在，舒晏突然觉得自己对长发的执着消散了。

    要不然干脆剪成小舒燕那样的短发吧，洗着吹着都方便。

    舒晏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却发现小舒燕还没睡，困得眼皮打架，还硬撑着等她。

    “姑姑，你的长发好漂亮啊。”小舒燕的目光黏在舒晏的长发上。

    “姑姑还想剪成你这样的短发呢。”

    “不要，姑姑留长发，长□□亮。”

    舒晏揉揉小舒燕的头，“姑姑给你留长发好不好？”

    小舒燕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只发出一半就化为轻缓的呼吸，蹭着舒晏的手睡过去了。

    .

    摆摊很辛苦，舒晏没打算让小舒燕全天跟随。

    她从早到晚把小舒燕一个人扔在家里肯定不行，但是小舒燕跟她摆摊一整天，身体也吃不消。

    舒晏更换了几个摆摊的地点，每天都注意着各个时段的客流量。

    上午客人最少，午饭时间是一波高峰，下午四点左右是一波高峰，晚饭时间是一波高峰，不过所有的时间段都比不上晚上八点到十点。

    现在没有智能手机，不像二十年后有那么多人熬夜，晚上八点到十点就是夜宵时间。

    天黑了，餐车顶棚上挂着的灯亮起来，暖黄色灯光下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一大锅串串，比白天更要诱人百倍。

    客人们在餐车窗子前围了一层又一层，舒晏不停地往杯子里装串串、倒热汤、挤酱料。

    顾客们没有排队，但是舒晏一心多用，哪个顾客先来哪个顾客后到，全都心中有数，按照顺序卖给顾客们，让所有人都满意。

    几天试验下来后，舒晏决定放弃生意最差的上午，不出摊。

    早上，她和小舒燕一起吃早饭。

    上午，她在家中的厨房里准备串串香。萝卜削皮去筋、切成规整的圆；鸡蛋煮到蛋白刚凝固、晾凉剥皮，浸泡在汤汁里，等到顾客买时再放进锅里煮热，就是完美入味的溏心蛋。

    舒晏在厨房里忙碌的同时，小舒燕在书桌前练字、写口算卡，写完后给舒晏检查，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完成，从不偷懒。

    小舒燕的进步十分明显。

    中午，她和小舒燕一起早点吃完午饭，然后赶在午饭时间的高峰期前出摊。

    下午，舒晏带着小舒燕一起摆摊，摆摊时可以顺便学算术。

    舒晏还去电子批发市场买了一个步步高复读机，然后在新华书店里买了剑桥英语幼儿版的教材和磁带。

    客人少的时候，舒晏就放英语给小舒燕听。

    小学一年级的英语水平舒晏还是有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发音不标准，所以她从不开口教小舒燕说英语，都让小舒燕跟着磁带读。

    “IamPeter.Iamsix.”

    “Iamaboy.Iliketoys.”

    剑桥英语的每一课，都会有这样简单的英文歌。小舒燕听几遍，就能唱得像模像样，舒晏每听到小舒燕的歌声，脸上都露出笑意。

    小舒燕的发音挺标准。

    最起码舒晏这个外行听着，和磁带里的发音没什么区别。

    “IamLily.Iamseven.”

    “Iamagirl.Ilikedolls.”

    舒晏听到英文儿歌，心中一动，她还没给小舒燕买过玩具呢！

    舒晏没想起来这回事，小舒燕自己更不会开口要。小舒燕的房间里一直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小女孩喜欢的娃娃之类。

    不过现在天天都要摆摊，舒晏将买玩具这件事记在心里，等到过年的时候给小舒燕买。

    晚饭两人就只能吃关东煮了，赶在晚饭的高峰期之前早点吃完。然后舒晏忙完晚饭时间这一波，就把餐车锁起来，先把小舒燕送回家。

    她在家看着小舒燕洗完澡，自己再出门做夜宵时段的生意。

    小舒燕很想跟着姑姑一起去，但是舒晏态度坚定，“不行，小孩子晚睡长不高。”

    “你自己在家看电视，可以看到八点半，然后上床睡觉。”

    现在的有线电视，一共只能接收到十几个频道。

    舒晏挨个看过一遍，确定十几个电视台里没有哪个台播放不适合小朋友看的内容，就放心地让小舒燕在家看电视了。

    小舒燕最会察言观色，她知道晚上跟着姑姑去摆摊这件事，无论她怎么求姑姑，姑姑都不会同意的。

    于是小舒燕转而争取其他权利，“姑姑，以后你不用送我回家了。”

    “摆摊的地方离家这么近，我认识路的。我把钥匙挂在脖子上，自己走回家，自己洗澡。”

    小舒燕想不明白这么一点点路，为什么姑姑要送她，以前她去电力厂附小读书、去特殊教育学校读书，都是自己走路上下学的。自己洗澡就更没问题了。

    舒晏脸色一沉，“不行。”

    虽然现在路上汽车还没以后那么多，但是七岁的小孩自己过马路，舒晏怎么能放心？

    万一小舒燕被汽车撞死了，那这世界上还会有她自己吗？

    舒晏被这个不吉利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散出去。

    “姑姑送你回家，你也不能自己在家洗澡，你忘了姑姑和你说的了吗？”

    小舒燕立刻回答道，“知道，不能进厨房、不能碰插座、不能倒开水。”

    舒晏的要求，小舒燕都严格遵守，唯一没有按照舒晏说的做的，就是小舒燕晚上自己在家没有看电视，而是自己在英文字帖上临摹26个字母、听英语磁带。

    舒晏发现后，又是惊喜、又是心疼，“白天好好学习了，晚上可以玩一玩。”

    小舒燕摇头，“我英语学好一点，就能分进双语班。”

    小舒燕知道姑姑为了她读书的事情，跑了很多路、费了很多心，还要为她交很贵的借读费。她不想随随便便进一个班，她要进最好的班！

    舒晏听到小舒燕的话，没有再劝她，小孩子爱学习当然是好事。

    而且舒晏从小时候的自己身上，看到了和长大后的她一样的那股拼劲。

    自己靠着这股拼劲，穿越前买了房、开了阿晏海鲜坊。

    小舒燕靠着这股拼劲，能拼出什么来呢？

    舒晏不逼着小舒燕成龙成凤，但也不会给小舒燕泄气。

    小舒燕每天晚上认真学习，从不偷懒，一口气坚持了十几天。进步的速度之快，一次又一次让舒晏感到惊讶。

    “姑姑，我昨天晚上没有学习，我看电视了。”小舒燕小心翼翼地坦白。

    舒晏早晨醒来，听到小舒燕这样对她说，心中还有几分惊奇。

    “看吧，马上就过年了，学生早就放寒假了，你也玩一玩。”舒晏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小舒燕对舒晏说道，“从明天开始，姑姑能不能早一个小时叫我起床？”

    “我早上多学习一个小时，晚上看一个小时的电视。”

    舒晏点头同意，“可以。”小舒燕每天晚上八点半就睡觉，睡眠时间很充足。

    但是她好奇极了，小舒燕宁愿在寒冷的冬天早一个小时钻出被窝，也要看的电视，是什么呢？

    小舒燕眼睛亮闪闪的回答道，“西游记！”

    舒晏：……怪不得。

    哪个小孩子能抵御西游记的诱惑呢？

    她兴致勃勃地给姑姑讲自己昨天看的那一集，“唐僧和孙悟空取完经啦！回去后见到了大唐皇帝，大唐皇帝问他们取经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他们告诉大唐皇帝经文是怎么被打湿的……”

    小舒燕为舒晏无法看到这么好看的西游记遗憾极了，“特别好看！要是姑姑也能在家看电视就好了！”

    舒晏摸摸小舒燕的头，“没事，姑姑以前看过。”

    小舒燕瞪大眼睛，“姑姑骗人！”

    “电视新闻里说了，这是西游记第一次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