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要票，这芝麻糖属于粮食范畴，需要凭票购买！”

    “没票你在这里耍我呢？一边玩去！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服务员见陈华江拿不出票来，顿时就来劲了，将芝麻糖一丢，抱着手一脸不屑的说道。

    像芝麻糖这类的零食，是可以凭票也可以不凭票购买的，但是如何做，都在她们的一念之间。

    这把陈华江气的啊，都想一巴掌扇在对方尖酸刻薄洋洋得意的脸上。

    如果要做一个类比，就相当于后世买东西付钱，可以手机扫码支付，也可以用现金支付。

    不同的是，后世服务员没这个权利要求顾客二选一，并且指定顾客通过哪种方式支付。

    但是在这里，服务员是有这个权利的，这也是对方洋洋得意的原因。

    “这位同志，你是需要粮票吗？我这里到是有一张，可以转售给你。”

    就在这时，边上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陈华江转身看去，是一个戴着厚厚眼睛，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人。

    他见陈华江看来，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手上拿着一张价值五毛的粮票。

    “谢谢你了。”

    陈华江将五毛钱交给他，然后结果对方手上的粮票，递给了服务员。

    那服务员恶狠狠的瞪了眼中年人，这才不情愿的将芝麻糖丢给陈华江。

    是丢，而不是递。

    “我说这位女同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不说顾客是上帝，你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陈华江是真的怒了，简直是花钱买罪受啊。

    “咦？”随着他的话语，边上的中年人到是诧异的看了眼陈华江，原本他要转身离开，此时停下了脚步。

    “顾客是上帝?你这是宣扬封建迷信吗？”

    “我怀疑你是帝国主义派过来的特务！”

    服务员一听陈华江的话语，顿时就激动起来。

    陈华江见她兴奋的神情，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说错话了。

    “我们是红旗厂的工人，可不是什么特务，你可别乱说话。”

    “你刚才用芝麻糖砸我们，我丈夫才会说错话的。而且他说的是顾客和商店，你要是污蔑他，事情闹大了咋们都丢人。”

    林佳音这时拉住了陈华江的胳膊，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女服务员说道。

    她心里很是责怪陈华江为什么非得“没事找事”，但是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帮着说话。

    “什么，你竟然觉得商店是上帝，女同志，你这个思想不端正！”

    陈华江也赶紧接着妻子的话茬，一脸严肃的看着对方，倒打一耙的说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真要被对方“扣帽子”，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歇菜。

    女服务员气的脸色通红，伸着手指着两人，说道：“你，你们——以为能颠倒黑白吗？这位同志，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给我作证！”

    她看向一边的中年人，顿时陈华江等人也看向了他，心里一片紧张。

    这家伙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证人，而且看穿着打扮还是知识分子，证词可是十分有份量的。

    “我没听清楚，不过却是看到你先拿芝麻糖丢他的。”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伸出手指拖了拖鼻梁上厚重的眼镜。

    这把女服务员气的半死，也让陈华江夫妻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陈华江对他道谢的点了点头。

    没了证人，女服务员也不好把事情闹大，只能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嘟囔着不干不净的话语，重新走回到柜台后面织毛衣。

    “多谢了。”

    一家人离开，朝着二楼走去，陈华江对身边的中年人感激的说道。

    这一次的事情也给了他一个教训，这个时代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起码得再过几年，等到改开后某些涉及到西方的词语才可以使用。

    “没事，是她太上纲上线了。到是这位同志，懂得顾客是上帝的道理，想来也是支持市场经济的吧？”

    “我是临江大学的讲师吴康生，正好在这边出差，顺便做一些调研。”

    “我想听听你对这百货公司怎么看，以及他们的这个服务态度。”

    吴康生笑道，并且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临江大学讲师？陈华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年轻。

    临江大学是临市的著名学府，未来的九八五高校。

    不过这些都跟陈华江没关系，这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机会去读大学了。

    “什么市场经济我可不懂，不过他们的服务态度的确有问题。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以前也是工人，对他们的心态多少了解一些。”

    “都是拿的死工资，旱涝保收。甭管服务好还是差，跟他们也没关系，所以何必给人笑脸和殷切服务呢？”

    “对这方面其实我也有点想法，应该弄个顾客满意度的评比，满意度高的加工资，满意度低的减工资，这样或许能改善他们的服务态度。”

    陈华江刚受到教训，可不敢乱说话。不过对于吴康生这个刚刚帮助他的大学讲师，也总得将一些话语。

    不然可就显得他太过于不知礼貌，不懂感恩了。

    “满意度？”

    吴康生皱起眉头，潜意识的从怀里拿出了本子，并且将别在胸口的钢笔拿出来在本子上磕碰着。

    这一潜意识的动作，让陈华江知道这家伙是老烟枪！

    愣是把钢笔当成了香烟，将笔记本当成了烟盒，在那里敲啊敲。

    “到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可惜只限于百货公司，对工厂没有用，工厂总不能搞满意度调查。”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佩服的看了眼陈华江对他点点头说道，目光炯炯的看着陈华江。

    显然他还想从陈华江的嘴里问出更多的意见和想法，来支持他的调研。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也不懂那么多。”

    陈华江耸了耸肩膀，他不傻，已经看出来这个吴康生是支持市场经济的人。

    对方的身份搞调研没任何问题，但自己一个被开除的工人，如果搀和进去可就不合时宜了。

    这年头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争论非常强烈，一切还得等几年，到南巡之时彻底一锤定音。

    再此之前，陈华江可不敢乱说话。

    接着吴康生又试图引导着陈华江讨论这个话题，但陈华江都是闭口不言，最终他也只能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