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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过往

    写完纸上的内容,骨爷将其收好,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手上的笔落上了灰,将其吹落,灯光下尘影晃动。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光辉,脑海中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

    最后一战大羽败落,部族流散。

    首领张麦被抓,连同他一起在内被抓带往了吴佬的营地。

    骨爷现在还清晰记得,吴佬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吴佬尚且只有三十多岁,脸上满是刚毅的神情。

    张麦被抓过来的时候,是用绳子绑起来的。

    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脸朝地砸进沙子里,有人还用脚踩着他的头。

    那样子,骨爷到现在忘不掉。

    那可是自己的领袖...

    他看不得自己的领袖受这种委屈,气的愤怒大喊,却被人用枪托砸在脸上,掉了几颗牙摔在地面。

    “再敢多嘴就崩了你!”

    士兵在地上拖着两个人,把他们带到了吴佬的面前。

    吴佬就坐在椅子上,始终都没有看骨爷一眼,这一点骨爷记得很清楚。

    这老东西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张麦身上,像是在看一位老朋友,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的样子有点变了。”

    还是吴佬先开口说的话。

    张麦笑了笑,没接话。

    “不想说点什么吗?”

    吴佬又问了一句,张麦还是没有回答。

    他叹了口气,朝手下挥了挥手,沉声道:“松开他们,这都是老朋友,是我哥,总不能绑着来见我,让人家笑话。”

    几个下属闻言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不清吴佬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所以一时间谁也没有动弹。

    毕竟好不容易抓到敌方的领袖,怎么突然松绑呢?

    然而吴佬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像是杀人一样的目光盯着几名下属:“听不懂话?是想让我自己动手吗?”

    几个人吓得身子骤然一抖,脸色苍白,急忙过去松绑。

    吴佬亲自走过去,将张麦扶起来,甚至还让了座。

    不过唯独没有管骨爷,这原因也很简单,毕竟骨爷当时只是一个类似参谋的职位,他哪有资格让吴佬这样的人物来扶自己?

    虽然他扶了张麦,然而张麦却跪着不起,甚至没有抬头:“战败之人,不受此礼。”

    “你何必说这种话。”

    吴佬执意要扶他,叹气道:“你我可是兄弟。”

    “吴局为何非要在打了胜仗之后才开始谈兄论弟,战争之前又为何不谈呢?”

    张麦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痛苦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有些嘶哑。

    “战争前,我三番五次给吴局写过信,表达过自己对彼此之间的看法,也无意挑起任何争端,但吴佬,不是依旧拿着枪带着炮,打过来了吗?”

    这两句话,让吴佬脸色发怔,说不出话来,半天后,只能好似痛苦般叹气道:“我也是迫不得己...”

    “迫不得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麦冷笑着打断:“这一战,就仅仅只是这一战,我大羽人就死了将近几十万...那可是几十万的人命,皑皑白骨,埋在黄沙里...挖都挖出不出来...”

    “每一天,都有人死去,吴佬,你是想用一句迫不得己,就打算和百万亡灵和解吗?”

    张麦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痛苦和悲愤,他咬着牙,脸色似乎因为用力过度的控制,显得狰狞而又难看。

    吴佬站在他面前,并没有说话,那不安的神色,似乎还想解释什么。

    张麦却没有给他机会,低着头痛苦道:“我们是兄弟...但那恐怕只能是曾经了,以前...我们两个一起做过很多事,你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一声哥,还记得吗?”

    “我想尽办法保护这个弟弟...从没有愧对过你吴佬一次,即便是现在也没有...”

    “我输了,也认了,这条命你随便拿去,但是...放过他们吧...大羽的民众没有任何错,也请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行吗?念在我们曾兄弟一场的份上...”

    他说完这话,吴佬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客客气气,变得阴沉无比。

    吴佬语气平静的回应了一句:“行。”

    他明显还有话想说,但最后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

    被解绑的骨爷,当时年轻气盛,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袖就这么被杀死?

    他当时拼了命,想要抢过身旁士兵的枪,然后对着吴佬的脑袋来一下。

    要不是因为这个狗东西,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这种悲惨的局势?

    是他非要发动战争,用什么统一的借口满足自己征伐的**!

    他才是在历史中真正的罪人!

    然而在骨爷刚刚起身,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时候,就被人从后面用枪托,直接砸晕过去。

    昏迷之际,他听到吴佬冰冷的声音:“轻风,这人你处理了吧。”

    “是。”

    那是李轻风的回答。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埋在了沙漠里。

    只露出一个脑袋,脖子以下全在沙子里。

    面前,蹲着抽烟的李轻风。

    头顶炙热的太阳,仿佛要将人蒸发一样。

    骨爷感觉浑身发烫,甚至烫的发麻。

    他知道这是一种刑法,把人身子脱光埋在沙子里,然后用阳光暴晒,最后要么渴死,要死晒死。

    那个年纪,骨爷觉得自己死了没什么,只是他想知道领袖张麦怎么样了。

    然而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李轻风吐了口烟,道:“你知道吗?古代有一种刑法,是用来剥皮的。”

    “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然后在你的头上划一个小口子,把水银从小口子上倒进去。”

    “因为水银重量的下坠,在人体里流动,会使人感到剧痛,人为了减轻痛苦就是疯狂挣扎。”

    “然后挣扎着,就从那割开的小口子里钻了出来,最后土里就只剩下一张人皮了。”

    “你能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刑罚吗?痛苦,残忍,这个刑罚真的是充分表明了人为了活下来,身体里存在着有无穷的爆发力。”

    “你为了活下来,能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