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芬就知道这大哥可以不要这工作，也不会不要他王老大这张脸。
脸上露出了一个妹妹应该有的笑容，比了一根手指头。
王凯旋又不淡定了。
“你，你，你当我是资本家呀？开口就是一千，那是我一年的工资了。”
王素芬笑着道：“大哥，当年你来时，可是说了的。
我父母都死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亲妹子了。
一个亲妹子，问你借一年的工资，不是应该的吗？”
王凯旋脸一黑。
“你还好意思和我提这事，当年三爸出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还有那个唐德新...。”
王素芬一听这话，急忙打断。
“大哥，老大还在后面呢，你提他做什么？”
“罢了，罢了，这些陈年旧事，我不提也罢。”
“那这钱的事？”
王凯旋长吐一口气，他真拿眼前的妹妹没办法了。
谁叫自己能有今天，全靠三爸当年的资助，而自己的老父亲又把这丫头当个宝呢。
唉，说多了都是一笔感情债，怎么还也还不完。
“你等上一会，我去取钱去。”
王素芬急忙起身，“大哥，我陪你一块去。”
王凯旋想了想，“你跟你大嫂做饭吧，让你家老大跟我去。”
王素芬知道，自己这大哥还是不放心，但她对吴应成有信心，急忙进了厨房。
吴应成这会正在阳台上清理血呀、毛呀，这些脏东西，弄得手上脏得很。
王素芬笑笑道：“老大，快去洗手，跟你大舅取钱去。”
吴应成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轻声问道：“妈，借着了？”
王素芬听着这声妈，别提心里多满足了。
“嗯。”
“借了多少？”
王素芬比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说说看，妈厉害不？”
“厉害！厉害！”
吴应成一听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有了这一千，很多事情都可以提前办了。
急忙把手里东西递给了王素芬，洗了个手，进了客厅。
王凯旋依然板着个脸。
“走吧，咱们好好谈谈。”
“好。”
出了门，七月间的大太阳，又红又热，照得人睁不眼。
院子里，大树下、凉亭里、葡萄架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拿着扇子在扇。
这么热的天，晚上谁不想躺在席子上呀。
像他们临县附近几个县还好，农村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打席子，城里人也不怎么缺这玩意。
可远一点的县，那可就难受了。
更别说一些不产竹子的地方，这席子简直是供不应求。
吴应成看着他们，就像是看见了未来，看见了大团结，看见了自己的梦想如太阳一般，在冉冉升起。
“陈老，你好。”
“李老，今天怎么不打麻将了？”
...
王凯旋一一给这些退休老人打完招呼，这才出了家属院的门。
他一面背着手走在前面，一面道：“你叫吴应成？”
吴应成点了点头，“对。”
“这名字不错，吾应有成，是你爸给你取的？”
“不是，是个算命先生。”
“哦。应成呀，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吴应成谦和笑笑。
“大舅你是长辈，想怎么叫都行。”
王凯旋仍是面不改色。
“应成呀，教书那么好，你怎么会想到要做生意呢？”
吴应成就知道，这个大舅没有这么容易相信他。
不是为了钱，而是要对得起他身上这张皮，对得起国家对他的信任，对得起这官字。
王凯旋不是假公济私的人，但也不是因公避私的人。
帮你，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有那个资格。
别人满足什么要求，你也得满足什么要求，还要得再高一点。
别人能做到的，你一个不能少，还得再多做一点。
总之一句话，只提供政策上的参考，正规消息的传递。
感情再好，最多也不过把他的工资借给你。
至于用他的名招摇撞骗，拉关系跑门路，空手套白狼。
他分分钟钟就和你划清界线，从此之后，永生永世也不再见你。
更不说提前打招呼，背后讲人情，犯了事捞你。
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吴应成当然知道这他这个大舅的性格。
公正无私、一心为民，是个难得的好官。
不过，他也没想着傍上这么一个最终做到副部级的人，就能从此飞黄腾达，衣食无忧。
他只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在他被人诋毁、被人诬陷时，顶住各方面的压力为他说句公道话。
他相信，眼前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就能做到。
因为在他眼里，只有对和错，没有亲和疏。
只要你是对的，不管是谁，他都会拼尽全力为你讨回公道。
想要实现心中那个美好的梦想，想要这一世不留遗憾。
从现在这一刻起，他在他面前，就不能有任何慌话。
当然，自己的那个梦想太过遥远，或者说在许多人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此时还暂时不能提及，要不然就显得假大空了。
“因为我觉得在当下这个时代，要想活得比别人好，就得敢于拼搏，敢于打破陈规，敢于去做别人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王凯旋那双在厚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了一道亮而纯的光芒。
在亲人朋友眼中，他是个不讲情理、默守陈规的老顽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一个敢于创新、敢于打破条条框框的新型改革者。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才能富强起来，那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们，才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所以，他对一切新的事物，新的想法，都拥有初恋情人一般的激情。
但他的脸上依然严肃，像一张不动的照片。
“那你就不怕当年的事再来一回？”
吴应成笑了笑。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大舅是位什么样的人，就是那种不怕再来一回，也相信不会再来一回的同道中人。
“不错，我们的国家曾经的确犯过一些错误，但我相信，犯过的错误，国家不会再犯。
将来的时代，定然是一个但凡是敢闯敢拼的人，都会得其所；但凡是勇于创新的人，都会乐其业；但凡是愿意劳作的人，都会有饭吃的新时代。”
王凯旋那双晦暗的眼睛，再也压抑不了里面的精光，那颗怀揣梦想和抱负的心，再也不能正常跳动。
看着眼前这个年青的农村娃娃，仿佛是看到了祖国的未来，看到了国家富强的希望。
“你真的相信？”
“我不但相信，我还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
“好，有志气。走，取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