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有福虽然年纪大了，但在管理这些乞丐的时候，倒挺得心应手.
这不，没一会儿他就将这些乞丐分成了几拨，到镇子的各个街道上发传单。
只不过，理想这个东西往往看起来很美好，等真正去实践的时候，才会发现哪儿哪儿都骨感得让人只剩下唏嘘。
谷雨带着一群人忙活了一下午，传单是发出去不少，但真正找他们订餐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大叔，麻烦您看一下这个，真的很优惠的……”谷雨亲自上阵，试图说服对方。
可对方还是不买账。
“不看不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我们怎么就骗人了？我们可是有派出所证明的，我们……”
然而，对方连等她说完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摆了摆手，就急冲冲走掉了。
其他乞丐也和她一样，几乎每看到一个路人，就会迎上去热情的推销他们的外卖订餐业务。
但结果，也跟她如出一辙。
那些路人在听了他们的介绍之后，都摇摇头，连话都没说就走了，更别说找他们订餐了。
拒绝的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多。
很快，乞丐们原本激昂的斗志，就慢慢沉寂了下来。
“我就知道这种办法肯定不行，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厨房，谁会吃饱了撑的，不自己在家做饭，却花钱跑来点外卖？要我说，我们这根本就是瞎耽搁功夫！”有个乞丐抱怨道。
“是啊，我本来以为，我们跟着谷老板不说大赚一笔，起码能够保证一下温饱，结果现在连一顿饭钱没有挣到不说，关键是刚刚居然还遭了那么多白眼。”
“对，刚刚你们是没看到，那个大妈看我的眼神，完全比我当乞丐的时候还要嫌弃，就好像我是瘟疫一样。”
……
众人议论纷纷。
士气，也随之变得无比低落。
“哎，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啊？都是大老爷们儿，怎么才遇到这么一点儿挫折就垂头丧气的？”陆有福有些看不下去。
“福爷，我们不像您，您现在是有谷老板养着，不愁吃，不愁穿，当然不会灰心丧气。可我们呢？我们一天三顿都成问题，好不容易以为有点事情可以做了，却又弄成这个样子，您说我们能不着急上火么？”
“是，我知道现在没拉到单子，你们都有点失望，但整件事承受最大压力的是人小雨，你们现在碰到一点儿困难就灰心丧气，那小雨又该怎么办？”
陆有福还是尽力的想要安抚这些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他这样想。
“行了，福爷，您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谁也不想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但现在别说我们没拉到订单了，就连谷老板自己也没拉到几个订单。照这样下去，我看我们都得等着喝西北风！”一个吊儿郎当的乞丐开口说道。
“龙五，你少在这里说丧气话！我们现在没拉到订单，不代表等会儿也拉不到。要我看，只要我们把态度放得再谦卑再可靠一点儿，那些人肯定会愿意在我们这里订餐的！”
陆有福的话，让龙五嗤之以鼻。
“福爷，你可拉倒吧！刚才我们有多谦卑您没看到么？我们就差跪下来求那些人了，可结果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没有人来找我们订餐！要我说，我们与其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继续回桥洞底下睡大觉算了！”
听到这话，有几个乞丐也跟着附和。
“是啊，虽然之前谷老板给我们一人发了两个馒头，但刚刚我们走了那么多路，还说了那么多话，那两个馒头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估计，等会儿晚上我们又要开始饿肚子了！”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发这个劳什子的传单，起码那样还能保存一点儿体力撑到明天早上！”
……
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多。
到最后，甚至有几个乞丐直接跟着龙五回桥洞那边去了。
眼看着这个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的团队即将面临崩溃，陆有福急得直跳脚。
“你们给我站住！龙五，你们站住！”
可龙五他们根本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陆有福气得想冲过去把他们拉住。
不料，这一幕却被刚刚过来的谷雨给看到了。
“福爷，你在干什么？”
陆有福一怔，转过头来看着谷雨：“丫头，龙五他们要走，我……我想把他们拦住……”
谷雨扫了一眼龙五他们几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哼一声：“拦他们干什么？有些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即使勉强扶上去了，他也会怪你的墙砌得不够高！”
“可他带了好几个人走，回头要是我们接到了大订单，人手不够怎么办？”陆有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有钱赚，还怕没人来干活儿？”
陆有福一怔。
“丫头，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已经接到订单了？”
这句话，让气氛重新变得冷寂。
每一个人，都巴巴的望着谷雨，寄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一点儿好消息。
可谷雨，却叹息了一声，然后直摇头。
“没有，只有一个阿姨因为最近手受伤了，不方便做饭，才在我这里订了一单。”
轰！
陆有福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被彻底打碎。
“所以，弄了半天，咱们总共接到了不到十个订单？”
“嗯。”
“丫头，咱们现在有二十多个人，才这么点订单，这……这根本不够分啊！接不到订单，那大家岂不都要饿肚子？”陆有福越发担心了。
谷雨却不甚在意。
“福爷，其实不用担心，现在咱们才刚刚起步，接不到订单很正常。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后面慢慢打开了知名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这么兄弟们怎么办？要是长期接不到订单，那他们肯定会回去继续当乞丐的。”陆有福还是不太放心。
谷雨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些乞丐，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便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塞到陆有福手里。
“福爷，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你拿着这些钱，去给他们买点馒头。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陆有福看着手里的钱，似有些迟疑。
无疑，这些钱都是谷雨上午摆摊挣回来的。
现在，她却又将这些钱拿出来给乞丐们买吃的。
算下来，这根本就是一笔亏帐。
“丫头，你可想清楚了，这些钱你挣得可不容易，要是都拿来补贴他们了，回头你跟陆家小子的日子怎么过？”陆有福低声提醒道。
“福爷，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我跟亦扬有手有脚的，难道还怕日子过不下去？倒是他们，无家可归已经够可怜的了，要是再没有饭吃，那可怎么活？”
“那丫头，咱们说好了，就这一次。要是明天还是拉不到订单，我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弄吃的，绝对不能把所有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行，您快带他们去买吃的，我看他们好像都饿坏了。”谷雨催促道。
见谷雨答应，陆有福没有耽搁，把钱揣进兜里，就带着那些乞丐们匆匆往包子铺去了。
如此，谷雨也终于可以在这一刻短暂的卸下心房。
其实，没有人知道，今天最失望的人不是龙五，而是她。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连派出所的帮扶证明都开好了，只要她把传单这么满大街一发，再加上自己之前积攒的一些良好口碑，一定会接订单接到飞起。
可现实，却用最无情的方式，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将近半天的忙碌下来，大家嘴皮子磨破了，脚也走起泡了，却连10个订单都没能接到。
这让她感到沮丧。
她不敢相信，自己精心安排好了一切，却在最后实践的时候，来了这么大一个滑铁卢。
不说龙五他们不相信她了，现在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开始有点不相信自己了。
什么先进的思想观念，什么聪明伶俐，通通都是狗屁！
她要真那么有本事，怎么会连单子都接不到？
一切，都怪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也许，如果她再计划得周密一点，或者不那么操之过急，那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把这些乞丐拖下水？
她是没关系，做不了外卖，大不了她继续摆摊挣点小钱。
可这些乞丐呢？
他们无家可归，甚至是吃了这顿没下顿。
他们将最后一点希望，都放在了她和陆有福身上。
他们想通过她，带着他们勤劳致富，最后走上一条能吃饱穿暖的康庄大道。
结果，她又给了他们什么？
两个馒头？
这点东西，还真不足以回报他们对她的信任。
所以，她终归还是对不起他们！
谷雨沮丧极了，却又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小雨，你怎么坐在这儿？”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谷雨抬头看过去，只见陆亦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老公，你怎么过来了？我听福爷说，今天电器行里特别忙，你都差点没吃上中午饭。”
陆亦扬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傻姑娘，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就算再忙，也得下班不是？”
谷雨转头看了看天边，只见夕阳已经渐渐落下，俨然是到了傍晚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以为现在距离中午只过了一两个小时呢！”谷雨感叹道。
“你是太忙了，所以没有留意到，时间才悄悄溜走的。”
谷雨憋了瘪嘴，神色之中写满了沮丧。
“就算忙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