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阳的话震慑住了江经理，他瞠目结舌终究没敢再反驳。
这年月里骗子不多，何况也没哪个骗子敢这么嚣张的来百货公司里封柜台啊。
老余夫妻也被穆朝阳给吓住了，他们顾虑产品质量，可没想到这位帮忙仗义执言的年轻同志竟然直接把百货公司一个柜台都给封了，如果百货不配合，还要直接找市长。
陈曦见她们紧张的依偎着，对两人友善的点了点头，安抚道：“别紧张，我们只是担心产品问题给人民群众造成财产损失。”
老余紧张的鼻尖儿冒汗，还是点了点头，坚持说道：“同志，我支持你们的做法，这东西要是质量不合格着火了，小了是财产损失，大了说不准还要出人命。”
女人焦急的扯老余袖子，小声嘀咕：“唉呀，你就少说两句吧。”
穆朝阳看着江经理忙着叫人封了柜台，下架所有不合格的电热毯。这才转身对老余道：“余老师，这次能发现问题产品，还多亏了您的认真。”
说着伸手握住老余的手：“谢谢您。”
他这话说的漂亮，老余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了老余夫妻，穆朝阳和陈曦跟着江经理去了他的办公室。江经理不敢隐瞒，让人取了进货、出货等记录。
穆朝阳看着上面的进货日期是七天前，由总公司统一进货，且商场只卖出去了两个电热毯，皱着眉追问：“江经理，你之前不是说一天至少也有几个人来买，七天前进的货，你确定只卖出去两个！”
江经理悄悄抹了把额上的细汗，回道：“货虽然是七天前进的，可上架才不到三天，所、所以买的不多。”
穆朝阳这才悄悄吁了口气，抓过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陈曦看区号就知道是京城那边的电话，猜测穆朝阳很可能是要打给电热毯的厂家。
这时候电话的音质不太好，陈曦坐在旁边都能听见话筒里传来清晰的嘟嘟声。
很快那边就有个女人接了电话，嗲声嗲气的问：“喂，你找谁呀？”
穆朝阳压着火，口气自然冲了些：“叫李邵宇听电话。”
那女人似乎在对谁说了句什么，这才回道：“我们李总不在，要不您晚点儿再……”
陈曦脑子里立刻就想到小品里的那句‘我们某总说他不在’，差点就笑场。
穆朝阳没等她说完，就回道：“我是穆朝阳，李邵宇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滚过来接电话！”
那边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人摔在了地上，接着那嗲声嗲气的女人便低呼：“啊，李总您怎么从沙发上摔下来了，没事儿吧。”
陈曦听到个男人压着痛的闷哼，然后电话里就传来了个明显带着讨好的男人声音：“哎呦，是朝阳，你早说呀，哈哈哈……找我什么事儿。”
穆朝阳这边磨着牙：“李邵宇，你少跟我这儿打哈哈，开厂子的时候你是跟我怎么保证的，啊！
我要是不来沈城，没看到你们厂子的电热毯，还真不知道，你竟然敢跟我阴奉阳违，就是这么抓的质量，抓了一堆次品不说，你小子还敢往外卖！
你知不知道电热毯质量有问题，那是会引起火灾，会烧屋子、要人命的！”
那边的李邵宇结巴道：“这这、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半个月前车间就暂时停产，只卖存货了。存货的质量都是一件件我领着人检查的，不可能有质量问题啊！”
穆朝阳对自己这个发小还算了解，李邵宇或许有些小毛病，却不至于为了赚钱做昧良心的事情。他之前也是担心李邵宇不仔细把控质量，给了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不过李邵宇说他仔细检查了质量没有问题，那就应该不是他们的问题，至少李邵宇不会对他撒这种谎。
陈曦听到两人的对话，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按照时间估算，这会儿正是假冒伪劣商品渐渐冒头的年代，之后便会呈现井喷。
她轻叹口气，对穆朝阳道：“应该是假冒的伪劣产品。让他查查订货单，看看七天前有没有往沈城这边的百货公司发货。”
都没用穆朝阳转诉，那边的李邵宇已经听到了陈曦的话。忙大声道：“没有，绝对没有。
沈城那边的百货公司也是我们的大客户，上个月拿了最后一次货之后就再没订货，我还以为现在是淡季卖得不好呢。”
穆朝阳脑子转的快，立刻对电话里的李邵宇道：“邵宇，你现在立刻按订货记录往供过货的百货商店挨个打电话核实，看看有多少家拿的是你们的货，有多少假进了假货。
别怕麻烦一个也别漏掉了。发现假货立刻让对方停止售卖，否则一切责任那家百货公司自行承担。
然后你把所有进了你们牌子假货的百货公司记录下来，名单报给我，我就在这边等你的电话。”
说完，穆朝阳又快速报了江经理办公室的座机号码，这才挂了电话。
陈曦瞥见江经理之前还紧张的一脑门儿冷汗，这会儿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还翘着个二郎腿斜眼看穆朝阳。
他见穆朝阳没搭理自己，使劲儿咳嗽了两声，吸引了穆朝阳和陈曦的目光，这才大声道：“我说这位穆朝阳同志，就算你和厂家认识，你也不能撒谎偏我们配合你封柜台吧。还让王市长教我们……口气真不小。
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们百货公司的形象摸黑，会让我们失去群众信任。这件事我会向上面反映，至于你……哼哼……就等着赔我们百货的损失吧。”
陈曦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们百货进了假冒伪劣产品，还想往人家正牌厂家身上赖，真是有够可以的。
穆朝阳单手撑着办公桌，嘴角弯出个冰冷的笑：“哦？江经理打算让我怎么个赔法？”
江经理脖子一梗：“当然是把所有不合格产品拉走，然后陪给我们相同数量的合格产品，并就此事给我们造成的损失进行相应金额的弥补！”
陈曦都被气笑了，这得多不要脸啊！
穆朝阳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抓过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是个比较温和男声：“您好，市长办公室，请问您是哪位？”
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还抖啊抖的江经理突然就变了脸色。
穆朝阳声音和缓：“我是穆朝阳，请问王市长在吗？”
其实穆朝阳已经做好了王市长在开会、在忙的准备，却偏巧那边回了句：“您稍等。”
江经理这会儿就像是屁股底下坐了针，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白着张脸看穆朝阳，仿佛穆朝阳是什么恐怖生物一般。
穆朝阳将百货里售卖不合格电热毯的情况跟王市长简单说了下，并希望他能给市局和工商那边打电话，请两个部门协同调查。
王市长对伪劣电热毯的事情也非常重视，这种东西一旦大规模售卖出去，搞不好就会引发多起火灾。对人民群众的财产生命都是威胁，弄不好也会影响他的仕途。
江经理听两人的对话、安排，额上的汗越聚越多，连身上穿的衬衫都被彻底打湿了，可他的眼睛还在转着算计。
陈曦看这家的表情，就知道，伪劣电热毯的事情即使不是他直接参与，他也肯定是知情人。
穆朝阳挂了电话，锐利的目光扫了眼站着的江经理。用下颌点了点沙发：“江经理，你还是坐着吧。”
江经理脑袋瓜差点儿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不用，我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陈曦轻笑：“他是怕你站不住晕倒……”
江经理像是得到了什么提示，身子跟着晃了晃。陈曦继续道：“不过，就算你晕倒，一会儿警察来了，也是该做什么调查就做什么调查。
何况这地我看着也挺硬的，万一真摔晕了……到时候你不方便开口，‘方便开口’的人自然怎么说怎么是。
江经理啊，我要是你就聪明着点儿，好好想想，要怎么回答警察同志的问话。毕竟……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听着陈曦的话，江经理微微向一侧倾斜，准备摔倒的身体又快速正了回来。穆朝阳不着痕迹的对陈曦比了个大拇指。
又过了七八分钟，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穆朝阳抬手接起，那边立刻传来李邵宇的声音。
“朝阳，我这边问过了，只有沈城、连海两个市出现了假冒伪劣产品，我已经通知百货公司全部下架。
连海那边只有一个百货公司在卖我们这个牌子的电热毯，刚好我有熟人在那边出差，已经让人着手在处理了。
沈城这边六家百货公司，现在售卖的都是假货，我打算亲自过来看看情况。一会儿有哪趟火车往那边去，我就坐哪趟火车。最晚明天一早也到沈城了。
至于那些没出现问题的地方，我也打算派两个可靠的业务人员下去详查，争取让下面杜绝售卖假冒我们品牌的电热毯。”
穆朝阳觉得李邵宇想的比较周祥，应了一声：“你做的对，我明天上午会比较忙，等下午的时候会有空闲。
我已经和这边的公安、工商部门打了招呼，他们会全力配合你的调查。
还有，一会儿我会让几个有假货卖出的商场贴出告示，让买到假货的群众带着发票以假换真。你别忘了带一些电热毯过来。”
那边李邵宇无奈道：“真tm窝火，我们产品好，卖的好，竟然还惹来伪造的了。这回肯定会对产品造成不良影响……”
陈曦想了想出声建议道：“如果可以，在省台新闻里插播个伪劣电热毯的辨别吧。就拿他们厂生产的这个‘温暖’牌电热毯和那个伪劣的电热毯做详细对比，让市民提高警惕避免买到假货。
最好再加入一些电热毯的使用常识，避免因为错误使用导致漏电、失火等情况。”
对面的李邵宇听见，一叠声的道：“对对，这个女同志说的太对了，朝阳，要是能在省台新闻里给我们澄清一下就太好了。不然我这好好保证产品质量的企业替那些黑心王八蛋背锅，那真的太冤枉了。”
穆朝阳也觉得陈曦提的这个建议挺不错，点了点头：“好，我一会儿再跟王市长把这个情况说一下。你抓紧时间过来吧，别忘了多带些电热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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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上一更，大安继续努力，争取今天也三更。
查网上资料，看到五十年代吉林到北京要六十多个小时，八零年的时候缩减到三十多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