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情就不是陈曦该管的了，刘局长表情严肃，示意手下的警员将李副主任、大杨、罗玉凤和维修师傅高富一起带回警局。

    高富被吓坏了，还没等上车就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

    原来在服装厂彻底停产的时候，李副主任就暗示过高富，让他写份机器报废的申请。高富胆子小，别说机器里还有八零年买的，就是建厂那会儿买的机器也远达不到报废的程度。

    谁知没过几天机器就被雨水‘泡了’，高富还顶着大雨过来跟着挪了机器。回家后也不知道是着凉还是在厂里喝的那碗热水不干净，上吐下泻病了好些天。

    等他病好之后才知道，李副主任和大杨把机器拉去市里维修，市里已经开了报废单据；只是县里不同意处理报废机器，他们没办法又把机器拉回来了。

    原本高富还想去问问领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在他看来，机器压根儿就没什么大问题，根本用不着拉去市里维修，更达不到报废的程度。

    结果没等他去问，大杨就找上了门，将市里开的报废单给他看，跟随报废单的还有一张带着高富签名的报废申请，上面不止有他的签名，还有大杨以及李副主任的签名。

    高富当时就被吓傻了。他不蠢，李副主任和大杨拉走机器肯定有猫腻，他正庆幸自己坏肚子没参与。可有了那张带着他签名的报废申请，他就是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大杨威胁高富，如果他不能守口如瓶，事情一旦爆发那第一个进去的就是提出报废申请的高富。之后收起单据，扔下十张大团结就走人了。

    高富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领导啊，我冤枉啊，那报废申请可不是我写的啊！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倒卖公家的东西啊。

    那十张大团结我到现在也没敢花，还在我家炕柜底下压着呢！我就是怕啊……是他们威胁我的啊！”

    王队长叹口气，劝道：“老高啊，你先别哭了。你的情况我们也大致了解了，你好好配合调查，如果查清楚报废申请确实不是你写的，肯定会从轻处理的。”

    高富听王队长这么说，才吸吸鼻子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一定配合调查。”

    王队长心里清楚，高富是服装厂的维修师傅，有关机器的事情他最有发言权。事后他虽然因为申请报废的胆子被大杨威胁；但他的确帮犯罪分子隐瞒了真想。就是刚才要不是陈曦出面，高富也还会帮李副主任他们遮掩。

    服装厂几十台能够正常运转的机器被转卖、替换成了报废品，承受的经济损失可不小。盗卖公家的财产、破坏生产等罪名罗列起来，李副主任、大杨两个主谋弄不好都要吃枪子。高富就是再情有可原，铁饭碗也肯定保不住了。

    罗玉凤已经吓的彻底瘫软，路都没办法走了，还是两名女工把她搀上的警车。

    她靠在栏杆上隐隐听到王队长和高富说的话，整个人突然又来了精神，扒着警车上的栏杆对外面的王队长喊道：“我配合调查、我坦白、我坦白……”

    王队长很想怼一句：盗卖机器坑钱的时候，你就没想到后果？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李副主任、大杨也被塞进了警车，刘局长跟陈曦母女打了个招呼，留下王队长和几个警员，就开车带人走了。

    陈曦看他走的很急，估计是要将事情上报市里。刘局长应该也知道，这案子后面还会牵出大鱼来。

    王队长将留下的几名警员分成了两组，一组对报废的机器进行取证，另一组对留下的女工问话、记录。

    院子里有两口大水缸，应该是用来防火的。虽说停工了大半年，不过里接了不少雨水。陈曦之前摆弄机器，手上沾了不少的灰泥，她瞧见缸里的水还算清澈，便撇着上面的清水洗了洗手。

    杨芳华走到闺女身边，低声提醒：“闺女，还哭着那仨女工的手臂，你是不是得给人端上去。”

    村子里也有人在干活的时候把手臂弄脱臼的，杨芳华见过赤脚医生帮忙‘端肩膀’。之前她看见那三名女工抱着下垂不听使唤的右臂哭嚎，就知道闺女是将人手臂弄脱臼了。

    那会儿她们差点被围攻，全靠闺女这一手镇住了场面，杨芳华自然不会傻兮兮的让闺女帮人把肩膀‘端上去’。这会儿有王队长等人镇场，杨芳华见那三人哭的惨兮兮的，就忍不住生了同情心。

    陈曦对她妈笑笑：“好，我这就去。”

    说着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向三名女工。

    王队长和相熟的人早就问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是几名女工对杨芳华出手，还想抢人家手表和珍珠项链，这才惹的陈曦动手让三人手臂脱臼。

    对哭泣的三个女工，王队长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因为媳妇红英是班长的关系，他对服装厂还算了解。这三个女工不止爱贪小便宜，手脚也不怎么干净。

    明明同样的布料在他媳妇红英那个班就能多出条被子、两件衣服；轮到罗玉凤带的那班就肯定比常规的少一些。结果边角料罗玉凤带的班也没比红英的班多，那剩下的棉花、布料都哪去了。肯定就是被罗玉凤和她这几个亲近的跟班儿分了。

    只是罗玉凤一直有李副主任罩着，红英反应了两次情况，李副主任都说没问题。红英也不能跟上级领导对着干，只能管好自己那班的同志，不偷不占。

    三个女人见陈曦走过去，立刻紧张的抱住手臂。

    陈曦可没什么好态度，冷着脸道：“你们手臂脱臼了，我过来给你们把手臂‘端上’。你们要是不用，那就等什么时候警察盘问完再去医院吧。”

    三个女人看警车把罗玉凤几个带走就已经知道事情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们问话，问完话后能不能放她们去医院也不好说。闻言只能壮着胆子，让陈曦将脱臼的手臂复原。

    王队长看见陈曦复原了三人手臂，三人也没理由再哭哭啼啼，立刻让手下警员对三人进行问讯。

    今天聚集过来的女工百分之八十都是这三人挑唆来的，而且多人证实这三人就是罗玉凤的亲信，而罗玉凤极有可能直接参与了盗卖服装厂机械设备的事情。

    因此在问讯三人的时候，警员口气可就没那么和缓了。疾言厉色的将盗卖公家财产的惩处说了，并告诉三人现在坦白还有可能从宽处理，要是知情不报，到时候只会判罚的更重。

    三人这会儿正是最慌乱的时候，真是问什么说什么，谁答的不完整另外两个还能帮忙补充，顺便踩同伴两脚以显示自己才是最坦白的那个。

    眼看着刚刚还抱团的三人就要大打出手，王队长立刻在不远处板着脸吼了一声。三人重归鹌鹑，继续乖乖回答问题。

    陈曦在一边听着，三人说了不少罗玉凤生产过程中偷工减料、中饱私囊的事情。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四五个跟罗玉凤关系不错的人也被重点盘问。

    其余的人都是普通女工，除了会偷拿两把边角料外，也没什么问题。而边角料厂里并未特别规定，每次生产过后基本都是工人分了。

    王队长自然不会为难人，但凡没问题的都在问寻之后放人离开。

    陈曦扫了眼手表，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过去和王队长打了个招呼，就和杨芳华回家了。至于后续县里对服装厂该如何安排，就让县里头疼去吧。

    母女俩推门进了院子，正在井边压水的陈旭还有点儿惊讶：“不是上班吗？怎么都回来的这么早？”

    陈曦笑着问她哥：“听你这口气，咱爸也回来了？”

    陈旭点头：“九点就回来了，脸拉的老长，估计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还没等我问，就回屋了，估计是睡觉呢。”

    陈曦扭头对杨芳华道：“妈，你也回屋睡会儿，午饭好了我叫你。”

    杨芳华知道是闺女心疼自己，轻拍了拍陈曦的手叹口气：“我这会儿心还扑腾扑腾地跳着呢，哪儿睡的着。”

    陈旭打趣他妈：“妈，谁的心脏都得扑腾扑腾地跳！”

    话音未落，就见陈成栋夹着根烟走出来，回道：“我也睡不着！”

    显然是听到了母子三人的对话。

    陈曦猜她爸那边八成也出了状况，不过还是笑着问道：“爸，怎么了，啥事儿能让您愁的觉都没了。”

    陈成栋叹口气：“别提了，灯泡厂那边已经半停产了。我过去的时候陆厂长就跟我说，从这个月开始，除了直接参与生产的工人有计件工资外，所有工人都开半支。”

    杨芳华不解：“开半支？”

    陈成栋划了根火柴把烟点上，这才回道：“就是不开整月的工资，只开一半的钱。

    我们保卫科人多，今天厂长又做了新安排，一天下来五个人就够了。白班的时候俩门卫，偶尔去厂区里走走。夜班的时候门还是两个门卫，再留个人在仓库值夜。

    二十多个人加上我，上一个班都能轮休五天。”

    陈曦打趣：“上一个白班或是夜班就能休五天，一个月下来六天班，还开半个月的工资。爸，这怎么看都是您赚啊。”

    陈成栋知道闺女是在故意逗他开心，吐出口烟叹口气道：“我觉得这灯泡厂怕是要完犊子啊！今天开会过后我听保卫科的几个小子嘀咕，说厂里的成品仓库就是白让人偷，贼都不稀的去。

    就我们厂的灯泡，偷十个通电后能有七个亮的就算手气好了。这七个还不知道能用到什么时候，没准都坚持不到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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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上二更，隔屏抱下看文的亲亲们，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