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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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祝远晖揽住儿子瘦弱的肩膀,不甚在意道:“好好,老阉狗。”

    祝青简心下思量,许多话无法直言,只能以此种方式传达,不过也正好试探一下,记忆中的这些事是不是真的一定会发生。

    跨出大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一排排将士手持长矛,军姿笔直,祝青简的目光缓缓落在为首之人身上。

    此时的夏成武三十余岁,身披金甲,黑色罩袍,仪表堂堂,额头左侧一点殷红胎记,不仅没令他看起来温和一点,反而更凸显了冷硬之感。

    胯.下騚马毛色乌黑油亮,四蹄雪白,他骨节分明的手牵着缰绳,眼睑低垂,望过来的目光带着鄙夷,缓缓扫过众人,落在祝青简脸上之时停了一下,随后便转到了祝远晖那边。

    祝青简屏住了呼吸,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好似噩梦与现实交叠。

    祝远晖拉过小驠的缰绳,小驠是他给自己战马起的名字,驠的意思就是……屁股毛全白的马。

    小驠是一匹枣红色马,屁股上的毛白的发亮,祝远晖跨上自己心爱的战马,前去夏成武面前热情地招呼道:“哎呀,这不是前朝护国将军的女婿夏将军吗?别来无恙!”

    夏成武是前朝天奕遗臣,天下皆知,他现在是正一品飞骑将军,比祝远晖这个北征将军还高一级。

    祝远晖的不着调也是满朝文武皆知,因此夏成武并不理他的话,反而道:“你这儿子不错。”

    “什么?”

    夏成武的眼神又瞥了过来,“这小子目有杀气。”

    说完这话,他便双腿一夹马背,向前行去,留下祝远晖一脸疑惑地望向儿子。

    明明一脸呆,哪来的杀气?

    祝青简静静看着夏成武骑着高头大马,由精兵开路,派头十足地离去,此时他心中的确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最终却只是转身跨入家门,不发一言。

    晚霞褪色,月形如勾,祝青简怀中紧抱着一摞书,缓步走回房间。

    白日里自有先生教他习文练武,但是此时的功课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简单。

    尤其是武,先生居然只令他蹲马步!

    祝青简满脸不屑,以一副傲视群雄的姿态昂首望天走到院中,气沉丹田,双膝弯下,姿势标准,十分有精神气。

    然而蹲了不到两刻钟,他便开始浑身颤抖,大汗淋漓。

    祝青简备受打击,现在的身体也太孱弱了。

    先生倒是很满意,世子今日没有偷懒磨滑,也没有只扎马半刻钟便开始喊累,十分不错!

    虽知理当如此,祝青简还是难以接受事实,他趁着夜深人静,自父亲书房挑选了一些书带了回来,抽出一本《太公武经》,在柔和明亮的烛光照耀下,细细研读。

    书共六卷,他前世只看了三卷,没有看完,但今时不同往日,断不可再浪费时间。

    二更过后,祝青简合上书册,起身伸了个懒腰,把桌子挪到墙角,中间空出大片地方,抄起墙边那根他从厨房顺来的烧火棍,将一把带鞘的短剑绑在头上,充当短.枪,以此来练习祝家枪法,以免生疏。

    很快,手臂便开始透出酸胀感,他坚持耍完一遍,掂了掂手中烧火棍,又捏了捏自己那筋骨脆弱的细胳膊细腿,摇摇头,自此以后,定要循序渐进,加紧练习。

    每日增加一点训练量,十五日后,他终于将自己僵硬的筋骨拉开,刺出的长.枪有了力度,不再只是个软绵绵的花架子。

    刘姨除了每日早上来叫他起床,伺候他洗漱,其他时间也不再像过去般紧跟着他,虽然心下也奇怪世子为何突然对树上的鸟窝失去了兴趣,但他明显变得勤奋好学,乖巧懂事,总归是好的。

    整整两个月过去,祝青简勤勉刻苦,有大把时间将他搬来的书全部看完,也有大把时间煅体,身体强劲了许多,现在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枪法耍上十遍。

    他算了算时日,一去这么久。

    父亲也该回来了……

    远在大愈与羡余交界处,南关战场战火已熄,尸骸遍野,猎猎旌旗之下,祝远晖对夏成武道:“夏将军,这一仗我方损失两千余人,歼敌两万,速战速决,赢得甚是漂亮!”

    夏成武手持长.枪,以一副看乡野村夫的表情看过来,冷冷道:“六万人打对方不到三万,若还赢不了,你有何脸面回京。”

    说完,便转身离去,祝远晖在他身后举了举自己手中宝剑,“这是贱内送给我的青锋宝剑,夏将军的……啊,夏将军,你怎么不论是出征,还是得胜归来,令夫人都不去接你啊?”

    夏夫人很少露面,上次见她,阵势闹得很大,她举着夏成武的剑要与他同归于尽。

    围在四周的副将嗤笑,甚至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听见了他们对话的士兵也都翘起了嘴角。

    夏成武脚步顿住,回过头来,冷声道:“乡野土狗,狺狺狂吠。”

    “你!”祝远晖身边的三位副官脸现怒色。

    看这架势马上要动手了,祝远晖伸手拦住手下,“哎,别动怒,别动怒,”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只平安福,将里面的小纸条拿出来展开,上书‘平安’二字,“这是我儿子写的,瞧瞧这字,力透纸背,有他老爹我的风范啊!”

    说完这话,他转向夏成武:“夏将军,令郎可有……哎呀,抱歉,我忘了。”

    夏成武神情平静,眼中却有杀意。

    他有个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十岁了还说不出话。

    看夏成武缄默,祝远晖转身下令道,“都愣着干什么?清扫战场,发现敌方伤兵,带着首级前来领赏!”

    “走了走了!”将士们欢呼,领命而去。

    夏成武淡淡道:“祝将军睡觉记得关好门窗,当心被人拧掉了脑袋。”

    “彼此彼此,听闻夏将军出门逛街都要带二十个暗卫,”祝远晖啧啧两声,“亏心事做多了,就是与我等不一样。”

    夏成武不欲再与这群莽夫纠缠,转身大步离去。

    祝远晖也冷哼一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与将士们一同清理战场,突然,一声变了调的凄厉惨叫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羡余话发出的嘶吼:

    “阿姆达!萨拉单!!”

    祝远晖吃了一惊,忙向声音方向跑去,问道:

    “怎么了?!”

    这才发现,这声夸张至极的喊叫竟好似是夏成武发出的!他躺在地上被几名将士围成一团,长.枪将一名敌军胸口穿透,钉在八步之外的一棵槐树上。

    看盔甲,此人当是敌方都统,除了胸口上的致命一击,他的腹部还插着三支箭矢,一动不动硬挺到现在,意志力竟如此顽强!

    祝远晖一脸震惊地走过去,望向夏成武惨白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夏成武已经无力回答,倒是王副将一脸扭曲,表情十分奇怪,好像想笑,又痛苦的笑不出来一般,对祝远晖禀报道:“将军,那个装死的杂种偷袭,好像刺到了夏将军那……那儿……”

    待反应过来,祝远晖的脸也扭曲起来,做出了与他神似的表情,还下意识并紧了腿。

    夏成武身旁副将怒道:“军医呢!!”

    “都愣着干什么?!快!”祝远晖也大声喊道。

    夏成武被众人抬了回去,剩下祝远晖与副将们面面相觑,按理讲,同僚受伤,应当跟随探望,但是他们又觉得,这个时候,夏将军肯定希望关心他的人越少越好……

    翌日,战士们还在加紧清理战场,祝远晖拉住自账中走出来的军医,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还能保住吗?”

    军医将铜盆中的水泼出,遗憾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叹了口气,摇摇头。

    祝远晖打了个哆嗦,这也太惨了。

    实在太惨了。

    思量半响,祝大将军还是决定去关心一下同僚,这么久不去看望,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掀开军医帐篷,祝远晖走进去,一对上夏将军恶狠狠的眼神,想说的话全部卡到了喉咙里。

    气氛即压抑,又尴尬,祝远晖轻咳一声,第一次不带讽刺的小心翼翼安抚道:

    “夏将军,无所谓的,行军打仗别说受伤,咱们命都可能留在这,反正你也有儿子了,不会绝后……”

    “滚!!!”

    夏将军看样是不领他的情,祝远晖还想继续:“那个……”

    “祝老贼!你给老子滚出去!!”

    “好……好好……我滚,你别生气,别生气,”看他脸都涨的开始发紫了,祝远晖只得转身离开,走到了门口,“夏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叫我啊。”

    话音未落,夏成武随手抓起一只瓷碗,抬手就要丢过来,祝远晖见状,急忙掀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其实,就现在这情况,祝远晖是真的有点儿同情他,夏成武定然也有所察觉,不过,这恐怕只会令他更加愤怒。

    善后事宜终于处理完毕,由祝远晖的啸风营和夏成武的麒麟军组成的这支队伍,开始班师回朝。

    行至京郊,祝远晖指向前方,回身下令道:“大军自右侧绕路而行!不要惊扰百姓,违令者,责杖二十!”

    “是!!”将士们的齐声应答响彻天地。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阵阵骚乱。

    “马惊了!”

    “快逃啊!”

    为数不多的百姓与车辆纷纷向两侧避开。

    只见一匹马拉着车冲他们狂奔而来,黑色车厢中传出小女孩的惊声哭叫,祝远晖反而一拉缰绳,迎了上去。

    虽说战马不会轻易受惊,但是,若让这匹惊马闯入了骑兵队伍,也很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