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卫熠白皙的脸上浮出一层薄红，他眼眸闪了闪，嘴唇蠕动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眼中隐隐带着些慌乱。

    宁晗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中冷笑一声，他倒是忘了，卫熠是个演戏的高手，伪装成内向又单纯的小学弟，骗取他的同情。

    明明是被众人追捧的小少爷，偏偏在他面前像个小可怜，他还傻傻地信了。

    这次又想怎么表演呢？宁晗弯着唇，笑容温和：“喜欢我吗？学弟。”

    既然注定了要被纠缠，为什么要做被动的那个？被愚弄，被伤害，失去了自我。

    他想要的，给他就好，真情还是假意又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猎爱游戏罢了。曾经作为猎物的他，这一次想要做玩家了。

    卫熠瞳孔缩了缩，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宁晗温柔的目光中，像是受到了鼓励，再次向前一步。

    “原来学长都知道了啊，让你困扰了吗？抱歉。”

    面容清俊的少年红着脸，语速极快。

    宁晗看着他的表演，唇畔的弧度扩大，声音轻轻的，温柔极了：“喜欢怎么会有错。”

    是啊，喜欢怎么会有错？错的是以爱为名的伤害，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得到，想要控制。这种喜欢，不过是对一个物件而已，廉价得很。

    明明他的面庞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卫熠不仅没有感到温暖和欣悦，心头怪异的感觉更强烈了，同样的脸和神情，他却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切都不太对劲，从学长醒来后，发生了什么？卫熠思索着，面上却不露声色，还是那个容易脸红的小男生。

    “学长，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因为心上人的一句话，男孩的眼眸就弯了起来，亮亮的像染上了星辉。

    凝视着他的双眼，宁晗微笑着：“当然，学长也很喜欢小熠呢。”

    撒谎对以前的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见多了上流社会精致的面具，现在竟然无师自通了，真是讽刺。

    年轻的卫熠即使心机比同龄人深，却也远远比不上三年后锋芒毕露的他。宁晗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很轻易地在其间捕捉到了怀疑。

    他能看穿卫熠，也不过是仗着多了三年的记忆，和朝夕相处的了解而已。曾经的他，身在猎场犹不自知。

    怀疑又能怎样？他的重生本来就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卫熠再聪明也无法透过躯壳看出不一样的灵魂。

    “学长你怎么会……”

    卫熠低声道，更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人会喜欢他的，他们都怕他，都利用他，学长也不过是可怜他而已。

    把同情当成喜欢了吗？我的傻学长。

    既然这样，就请继续吧。同情还是喜欢，只是过程的差异而已。

    宁晗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想知道，当梦寐以求的东西被直接送到面前，那份渴望还会一如当初吗？

    卫熠不愿放手，除了种在骨子里的偏执和占有欲，也有来之不易的原因吧。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向来是想要什么立马就有人双手奉上，只有他，让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费尽了心思。

    卫熠不知道宁晗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在思考，怎么表现才能最大程度激发学长的怜爱心，让他对他的感情持续得再久一些，久到他彻底地困住了他。

    卫熠怔怔地看着宁晗，不仅没有因为感情得到了回应而开心，反而是皱起了眉头。

    他犹豫了下，试探地问宁晗：“学长，你喜欢我是和喜欢柯科一样吗？是要和我做最好的朋友的意思吗？”

    “没关系的，你和我说实话吧，不要因为我的喜欢有任何负担。我喜欢学长是我自己的事，只要还能经常和学长一起玩就很好了，都没关系。”

    说完卫熠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很勉强。明明是想顺势提出交往的，偏偏要为心上人着想，怕耽误了他。

    好一个单纯体贴的好学弟，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

    记忆太过久远，看到真实的场景，宁晗很难把眼前的单纯美好的少年和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联系起来。除了相同的面容，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够重合的。真是难为卫熠了。

    宁晗压下翻涌而来的沉重的记忆，维持着温和的笑容，伸出手摸上少年白皙光滑的脸，有些烫。

    看着他如黑宝石般的眼，宁晗眼眸弯弯，温声道：“是……”

    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如愿看到卫熠脸上的失落和惊慌，宁晗继续道：“是喜欢你的喜欢，想要做我的男朋友吗？是初恋哦。”

    “都说在大学不谈一次恋爱，就是不完整的，小熠要和我一起填补空缺吗？”

    喜欢你。

    想要做我的男朋友吗？

    这两句话循环往复在脑海中播放，卫熠垂着眸子，眼眸里是一片化不开的黑色浓雾。

    周边来来往往，喧闹声清晰又真实，卫熠始终感觉像在梦里，像梦里发生过无数次的场景再现。

    不知过了多久，吹拂的风都像是静止了。

    清俊的少年抬眸，墨色化开，如瞬间点亮的灯盏。

    睫毛翕动几下，像是鼓足了勇气：“学长需要的话我可以，我可能做得不好，不像其他人可以逗你笑，可以时刻陪着你，但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在，不会让你一个人受伤难过……”

    他说了很多很多，后面的宁晗都没有仔细听，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庞，他想起了曾经卫熠的表白，在他最伤心难过，最无助恐惧的时候，是卫熠陪着他，帮助他，给了他很多的承诺，如漆黑雨夜，有一人提灯为你而来。

    他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然而当时有多心动，后来就有多心痛。

    再听到类似的话语，除了笑宁晗给不出任何反应。他所有的感动和心动，都给了那个好像未曾存在过的男孩。

    望着他温暖的笑靥，卫熠如愿伸出手，光明正大地牵上了他的，两人携手在明媚的阳光下慢悠悠地走着，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

    耳边是卫熠的絮絮叨叨，宁晗心神不属地随他走着，时不时地随意回应一两句。

    五月五日，距离他毕业还有一个多月，上一世他正准备申请国外的学校继续深造，爸爸就出事了。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于他们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他们家不过是最普通的人家，面对钱权毫无抵抗反击之力。

    即使毫无办法，他和妈妈也始终没有放弃，四处找寻门道，却毫无进展。

    就在他绝望无助的时候，卫熠来了，安慰他，帮着他救出了爸爸，还了他清白。

    这件事宁晗一直很感激卫熠，能在发现卫熠的真实面目后，仍然和他走了那样久，除了喜欢也有感激。

    然而感激成了笑话，那件事根本就是卫熠的推波助澜。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失去了耐心，想要给他的猎物致命一击，他要的不只是顺从，还有真心。

    宁晗想到这，侧头看向卫熠，正巧和他的目光对上。

    倒是不知道，卫熠的眼眸也有过这样明净的时候，如一潭清水。

    “学长，你怎么一直走神？是有不开心的事吗？”

    卫熠温声问到，握着宁晗的手收紧了些。

    “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好吗？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有义务让你开心。虽然很喜欢学长对我的照顾，可是我更希望做能保护学长的那个人。”

    说着卫熠抬手轻轻摸上宁晗红肿的额头，眼神专注：“就像这次，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被学长保护着。”

    额头上微凉的触感让宁晗对新发生的一切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他微微勾唇：“小熠真乖，我想爸爸会喜欢你的。”

    这一次还有理由说不认识吗？我信任的小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