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之后，孟扶歌并未回去医馆，和闻人彧分别后，便回了孟府。

    虽然这里有她并不是那么想要见到的人，但父亲和哥哥都在家里，她终究不能逃避一辈子。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然而，刚一回到西院，孟扶歌便碰上了春巧，一看到她便红了眼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数日不见，春巧也是瘦了一大圈，脸色看着属实憔悴，像是突然老了许多岁。

    “怎么了”

    孟扶歌不由得正色问道，春巧在她眼里还算是比较沉稳的性子，这些年一直都像个大姐姐一般照顾着她和顾娉婷，若非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必然不会如此失态。

    春巧一把拉过孟扶歌的手，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声音中带着哭腔道：“夫人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老爷和少爷根本劝不了她，如今唯一能让夫人安静下来的，只有大小姐您了……”

    脚步一顿，孟扶歌松开了春巧的手，掉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吃便不吃吧，他们都劝不动，我就更不用说了，她只怕是根本不想看见我。”

    回想起之前那些记忆，孟扶歌神色冰冷的说道，随后又眼神复杂的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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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都已经当众断绝了母女关系，那么她们之间便再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她是否安好，也与她无关。

    正这般想着，春巧却是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大小姐……奴婢不求您能够原谅夫人，奴婢只求您能去看一眼，看一眼夫人，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是真的知道错了……”春巧一边说着，一边痛哭了起来，眼里除了恳求之色，还有更多的痛心之意。

    孟扶歌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春巧一眼，心里隐隐作痛。

    当然，这个心痛，并不是来自于顾娉婷，而是来自于这一刻的春巧。

    这个十岁入府的丫鬟，跟着她们住在西院，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享过福，一直被别处的丫鬟下人欺负，可她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更没有离开。

    对于孟扶歌来说，春巧更像是一个懂事的姐姐，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想起上辈子她冤屈惨死，便更是对她心疼不已。

    “歌儿，你回来了”

    孟恒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隐隐带着几分沉重。

    孟扶歌一抬眸，便在顾娉婷的房间门口，看到了孟恒和孟扶舟，两人都在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希冀之色。

    就好像，她的出现，是最后的希望一般。

    这一次，孟扶歌终于没有再退缩，她一把扶起了春巧，牵着她往屋内走去。

    依然还是那间住了十几年的小房间，却比之前要干净了许多，里面似乎染了一些安神的香，也多了一些伺候的人。

    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之后，孟扶歌才终于看到了顾娉婷。

    然后，她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孟扶歌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眼前的人并不是顾娉婷……

    她没有头发了，脑袋光秃秃的，头上到处都是血痂，整个人瘦脱了相，苍白的脸比曾经病卧在床时还要消瘦几分，脸颊凹陷得只剩下了特别明显的颧骨。

    此时，她虽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那双枯瘦如柴的手，却紧紧的抱着一件脏兮兮的衣袍。

    从那色泽和花纹上，孟扶歌依稀可以看出来，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件衣服，是她让千金阁定做出来送给她的。

    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一下，闷得慌。

    孟扶歌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中秋过后，夫人就变成了这样，她谁也不认识了，就连我也不认识了，她一直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春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一般，狠狠地砸向孟扶歌。

    一时间，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整个人僵在原地，心乱如麻。

    感受到她此刻的无措，孟扶舟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想太多，娘她是太愧对于你了……不是你的错。”

    孟扶歌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慢慢地朝着她走近了一些。

    她依然紧紧的抱着那件衣服，像是怕被人夺走一般，用全身的力气护着它，嘴里极轻极轻的呢喃着什么。

    “……这是歌儿送我的……我的歌儿……歌儿……”

    她的眼神已然十分的恍惚和空洞，整个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察觉到有人走近，她条件反射一般的往后缩，像是在害怕什么……

    “夫人，您快看看，大小姐回来了……您的歌儿回来了啊！”春巧忍不住哭着说道。

    角落里的女人突然猛地抬起了头，瞪着双眼看向了孟扶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孟扶歌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僵，神情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不是……你不是我的歌儿！你是假的！假的！！！”

    顾娉婷看了她一会，突然间脸色猛地一变，眼神从一开始的惊愕，变得惊恐，整个人开始疯狂的尖叫了起来。

    她的声音出奇的尖锐，几乎响彻了整个孟府，以至于所有孟府之中的下人们，一个个都露出了受惊的表情。

    外面到处都在传言孟扶歌乃是转世妖星，祸国妖女，虽然他们不敢对孟扶歌不敬，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忌惮的。

    如今，就连疯了的顾娉婷，都发出了如此惊恐的尖叫，看来大小姐是真的有问题啊！

    孟扶歌像是被她吓到了一般，不自觉的后退了小半步。

    然而，顾娉婷却愈发的疯狂起来，她张牙舞爪的便抓向孟扶歌，长长的指甲一把攥住了孟扶歌的衣摆，与此同时，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无比凄厉嘶吼：“你还我歌儿！你还我女儿！你把我的歌儿还给我——”

    孟扶歌的脸色倏然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她不知道顾娉婷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但是这一刻的顾娉婷，仿佛再一次……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歌儿，你别听她的，你母亲疯了……”

    孟哲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上前试图安抚孟扶歌。

    然而，孟扶歌却一把甩开了顾娉婷的手，转身退了出去，眼神冰冷道：“她不是我的母亲！”

    说完，便果断决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