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摄政王的心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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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不巧……是什么意思?

    云裳眼神茫然,莫不成他一个大男人,特意来逛胭脂铺吗?

    眼下两人的距离没给云裳多少思考时间,即使最风流的江左浪荡子,这般没分寸也有些过了,就算这副容貌郎绝无二,他毕竟是大公主的……

    娇唇不自在地抿起,少女攥着两只粉拳抵在胸前,正将用力气推开的那一刻,男人径先向后撤开。

    光线与空气一瞬回涌,云裳呼吸始畅,第一时间起身后退两步。

    未想身后便是店铺的墙角,抵上后退无可退。

    奶猫困穷巷,两只故作镇定的圆润眸子眨又眨,尾睫轻颤,还是惊慌。

    容裔从来不喜让他联想起软弱的物件,猫狗婴儿,皆在此列。可面对不堪轻折的柔嫋女子,他第一次起了逗弄的心思,主动向后撤开几步。

    安全的空间变大,云裳不似之前那样紧张,试探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容裔隐着嘴角的弧度再度退让一步,以示并无歹意。

    云裳缓缓轻呼一口气,低头福礼:“小女见过大人,上次之事……多谢大人。”说起来,她是欠着他一回情的,理应道谢。

    尽管发生在大公主府上的那桩事有些难以启齿……

    容裔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身子已无碍了吗,华姑娘?”

    听他咬的字眼,云裳猛然想起上回为免节外生枝用了化名,如今,京城都晓得了她的身份,他必然也知道了,眼尾倾时羞出一抹红,小声解释:“前次并非故意欺瞒大人,我、我只是……”

    “身子如今大好了吗?”容裔耐心地又问了一次。

    嗯?这个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奇怪?云裳不明所以,下意识点点头。

    漆黑的眼凝视她小巧的面颊,声音略显低沉:“你这心疾何时有的?经常发作吗?每次都那样疼?”最后几个字音,微微不稳。

    云裳越来越觉这位公主府面首的问题奇怪,莫非他平日就是这般对大公主嘘寒问暖,一问一大串,所以养成习惯了?

    事关女孩儿家的私事,云裳不好吐露什么,疏然有礼地颔首。

    察觉她的疏离,容裔默了一晌,不再多问,转开视线看向货架。

    果然就是来为大公主寻胭脂的吧,看来想得宠也颇要费些心思啊。

    云裳心中感叹,本着为阿宋这清冷铺子拉主顾的心,殷勤推荐:“这款‘冷凝香’清而不腻,时下很得贵人们的喜好,大人不妨看看。”

    容裔诧异地想了想,低声问:“你也喜欢吗?”

    云裳觉得这问题有些突兀,她平日用的胭脂多是闲时和韶白她们自己捣弄的,香料多寡随心。可要说不喜欢,未免有敷衍大公主之嫌,便违心地点点头:“喜欢。”

    容裔心臆微动,他虽不大懂女子家的心事,但对方都主动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明白是暗示他买来赠她,清冷的眸中添了丝暖意,“好,不日便送到府上。”

    云裳很开心,待阿宋回来得告诉她将这“冷凝香”早些送到大公主府上。

    若此人能讨大公主欢心,阿宋就揽了位大客户,岂非一举两得?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

    身侧浅浅散发着她无论如何也调不出的木香。

    香师遇得好香,就如文士恰逢美砚、琴客斫出佳琴,都是精求技艺的道路上不容错失之事。

    云裳未见容九佩戴香囊,也不能断定这是熏衣之香还是他自身带的体香,只有将这味道牢牢记住,回去再试着调配。

    殊不知那厢余光早已看见轻翕的鼻翼,眉心适然轻舒,脚下向左靠近一寸。

    云裳顿时屏住呼吸,宛若一只奓毛的幼猫。

    偷偷瞧去,容九还在专注地研究架上那款荼蘼面脂,应是……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吧。

    她这才放心,又不露痕迹地轻吸几口。

    此木香淡于沉檀,仔细辨别,又似有一丝初熟豆蔻的清苦之香,若以黎明露水调合……云裳想得正入神,身边的黑影又向这边挪近一步。

    云裳没当回事,随之退了一步保持距离,没想到紧接着这人再移一步,直接把云裳挤回了之前的墙角。

    “??”

    男人分明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柜架,仿佛只是在挑选货品——如果云裳没发现最角落那瓶玫瑰露上落着一层浮灰的话。

    好了,合理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不需要证据。

    云裳凭着先前发病时受他庇护的印象,原以为他是个正派人,顶多面无表情时有些唬人,可到了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懂对方何意。

    正欲开口避声嫌疑,忽听街衢传来整齐而吃重的胄履之声。

    下一刻,只来得及看清容九皱眉的云裳被揽入一个怀抱。

    蔻木香扑天盖地。

    不容质疑的大手压着云裳的后脑按在自己肩头,容裔以自身为盾,背对半掩的大门,以及门外阵列齐整的紫衣军与他们手里拉满的弓弦。

    “放肆。”

    云裳感受到震动的胸腔带来的不怒自威,自己那句未出口的“放肆”,就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一门之外,隶属婉太后的紫衣先锋校尉孟汾阳按刀高声道:“奉太后娘娘懿旨,请尊驾移步毓璋宫。”

    多日不朝,屡召不见,太后这是坐不住也等不起了,不惜用这种恫吓的方式掩盖自己的恐惧。容裔没转身,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我若是不去?”

    紫衣军唯听太后之命,面对摄政王亦不退却,孟汾阳按在刀柄上的手缓而稳地转动,“那么,恕末将失礼,恐怕要押着您去了。”

    云裳内心惊悚,容九是犯了什么事惹到太后娘娘,竟劳动紫衣军倾巢而出抓人?想要抬头,被落在头顶的手一把按了回去,额头又撞上坚实的肩膀。

    “大人……”心跳快得不正常,有别于心疾的那种痛,是一种莫知由来的慌张。

    “不妨事。”说完这三个字,容裔慢慢松开她,深邃的目光定定望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大门。

    木门洞开的刹那,明亮的阳光勾勒出一个郁黑而颀挑的轮廓,继而没入翩展双广袖。上百□□齐齐对准容裔面门。

    容裔剑目眯紧。

    不过他什么也没做,而是转身帮小姑娘严实地关好店门,随口道:“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封街,肆意滋扰平民只为下本王颜面,紫衣军的规矩,越发好了。”

    他撩起眼皮,看着站在最前头紧盯他一举一动的孟汾阳,懒懒开口:“不是押我吗?走吧。”

    ·

    被留在胭脂铺内的华云裳,呆呆地思索突来的变故,左右想不通太后究竟为何要抓大公主府的人,再者,召外男入毓璋宫似也不合规矩……

    直至宋金苔带人回来,奇怪地在发呆的云裳眼前晃了晃,云裳福至心灵,如遭雷击地盯着阿宋,“原来话本上的故事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宋金苔一头雾水:“阿裳你怎么了?”

    阿裳受到了来自现实的震憾……

    阿裳没想到堂堂太后娘娘竟真的会和公主抢面首……

    阿裳,想静静。

    看容九的样子不像个逆来顺受的,他方才也不是那么情愿,真到了宫里,不会出事吧……

    “你方才回来时可在街上瞧见什么?”云裳魂游天外地问。

    “不曾啊。”宋金苔话音未落,一道不客气的声音插.进来:“喂,你看我丑到你了吗?”

    云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阿宋身边除了韶白和窃蓝,竟还跟着白皎皎,这下换作她吃疑:这两个冤家对头怎会一道回来?

    而且这种奇奇怪怪的打招呼方式,都是认真的么……

    紧接着,白皎皎又丢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喂,你不会真是长芸师太吧?”

    听了韶白解释才明白,原来她们几人到宋玉痕店里时,正巧白皎皎带丫头在那处挑布料,冤家路窄,习惯性先呛了宋金苔几句。

    宋金苔自然气不过,知道白皎皎最在意品香宴上吃瘪的尴尬事,于是搬出云裳这尊大佛,把她的本事吹上了天去。

    云裳无奈地瞧一眼大嘴巴阿宋,白皎皎瞪圆眼刨根问底:“你当真是长芸师太?”

    “不是。”云裳有气无力地摆手。

    “嗯,我就说嘛!”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白皎皎骄傲地抬起小脸,“长芸师太在香道顶顶的高明,岂是旁人冒充得了的——您,一定是师太的习传弟子吧?”

    “啊?”

    未等适应这突然转变的口风,一张诚意满满的笑脸贴上来,“这几日我在家想了许多,华师姐调香的本事独出心裁,又长住江南,一定是见过长芸师太吧!我!很喜欢调香!特别崇拜师太的本领,先前的事师姐千万别计较了,师姐您看,能不能教我几手?”

    好嘛,不但态度变了,连称谓都变了。开朗的笑容拂走云裳心里几分阴霾,她没想到这位白乡君性子骄纵,内里却是个没多少城府的小娘鱼。

    略作思忖,云裳轻咳一声:“想让我教也不是不可,乡君可向宋姑娘道过歉了?”

    “道歉?”白皎皎心虚地避开视线,不情愿地嘟哝:“道什么歉呀。”

    “对,道歉!”宋金苔有人给她撑腰便来了精神,一时也忘了对面是乡君食禄的身份,叉腰道:“你数落过我多少话自己不记得了?你这人嘴坏,师父才不收你,即使收你你也要叫我师姐!”

    “什么师姐呀!”白皎皎也叉腰,为闲事争驰的模样和小孩子要糖一般无二,“华师姐,大师姐,我,二师姐,你,小师妹!我们都是师太的好徒弟!”

    云裳头疼地抚额,这辈份一时半会儿捋不清了。

    她心头挂着事,又耐不过白小魔君的缠,只好誊了几页新近琢磨出的香谱给她,而后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容裔来到宫阙门口。

    沿途值守皆不见踪影,在沉寂的御道尽头,容裔停下脚步,不在意簇守身后的近千紫衣,轻屈指节,一寸寸摩挲青玉堆砌的宫门。

    “也好啊。”

    近千紫衣严阵以待。

    不是他们愿意兴师动众,那种根植内心的紧绷,是面对这个曾一剑劈龙座、无常喜怒又位高权重的王公,不得以而为的谨慎。

    别说他们了,便是太后娘娘也不敢轻易与之撕破脸,否则又怎会交代绝不可见血?反正今天只要把人请进毓璋宫,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孟汾阳咽了口干涩的唾沫,视线不离容裔一双手,绷着声问:“何事称好?”

    “方才怕吓着人,容你们多放肆一会。”容裔偏头微笑:“这里的青阙黛瓦太单调了,添上些颜色,也好。”

    话音落,紫衣军眼前同时闪过一片银光,整座皇城的地面为之颤抖。

    “银、银衣军?”队伍里一个兵士下意识退后一步,喃喃:“怎么可能,非但撤回了绯衣军,连、连驻守漠北的银衣也……”

    要知银衣军长年与人称漠北豺狼的狄族对战,军功可是实打实一人一马千窟万骨堆出来的,历数五色军旅,惟银衣堪誉一夫当关!

    当那片人数倍压于己方的银枪银甲映入眼帘,孟汾阳耳畔轰鸣,瞳孔大震:“摄政王,你何时!”

    一蓬血雾从他的喉咙洞穿而过,白马义从首领薛平羡挥枪至前,银铠衬红缨,风沙磨洗的一张脸果敢而坚毅。

    枪挡在容裔身前,人拜在容裔身后:“末将回京复命,此后,王爷再不会受半点委屈了。”

    “吾有狼屠,怎会委屈。”

    容裔按在薛平羡肩膀,转头望向前世最先攻入汝阳王府的这些紫衣,与那时候的气势轩昂不同,此刻有些人已经明显地害怕起来,有的甚至颤抖着丢掉了武器。

    他们感受到箭地之外压迫而来的真枪实战的杀意,无比渴求下一刻宫门就会大开,太后镇压摄政王的旨意就会传来——

    然而最后,他们只等来一声渺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命令:“紫衣军,从今天起绝了。”

    太.安九年的凌霄门之变,银衣杀紫衣,血染宫墀。

    当容裔拖着浸血的衣摆踹开毓璋宫的外宫门,这个男人抬头看了眼纤瑕未染的春日晴空,阳光射进他空洞的眼珠,犹如两口深井。

    身后这片血海该算是还了谁的呢?摄政王扣动指节阴冷地想:是他无辜惨死的娘、那螳臂挡车的小花瓶、死无全尸的蝇营卫、还是他自己?

    罢了,姑且算是一点利息的零头吧。

    前头忽然扑通一声,出来探听动静的毓璋宫大总管软倒在地,瞳仁一寸寸放大到极致。

    王福祥眼看着这个半面脸孔被鲜血溅染的男人破门闯宫,目光寒炙如岩狱阎罗,带着毁灭一切的凶煞,一步步走近。

    阎罗心情很愉快的样子,眉梢轻轻挑起:“听说,太后召见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