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府十几年的早餐都是稀饭配馒头，假如说出去的话一定会让一众京城贵族子弟笑掉大牙。

    莫淑琪看着眼前熟悉的雪白馒头和粘稠的稀饭，却是心里有百般滋味。

    坐在她对面的赵莲依、莫淑瑜即使百般掩饰，眼角眉间依旧体现出浓烈的不喜。王氏倒是端着一碗粥喝得心满意足。还别说听着那震天响的吸粥声，难怪印国公的嫡妻会笑话她粗俗。

    莫淑琪还记得前世的自己，对眼前的稀饭和馒头和赵莲依两母子的态度一样嫌弃，甚至她表现得更加明显。有好几次，她气得直接在王氏面前掀了桌，最后被莫鸿儒责罚在宗祠里跪了一个来月。当时的她只会怨恨祖母偏心孙子，莫鸿儒对她有成见，似乎全世界除了赵莲依、莫淑瑜、萧易焱没有人对她好。

    后来为了帮助她的好夫君萧易焱获得一个好名声，她亲自带着侍卫和几百石的粗米送到北方的干旱之地，在亲眼目睹过饥荒年份，灾民们易子而食的惨况后，她才惊觉她那时的行为错得多离谱。

    莫府是相府，即使是馒头配稀饭，这些馒头和稀饭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吃得上的。

    馒头用的面是北方大平原种植的最好的炎阳麦，一亩最多收获一百多斤。粘稠的稀饭是用南方差不多一两银子一斤的白玉米。更不用这粥是用乌鸡汤熬得，馒头里加的是淮山蜂蜜。

    在其他人看来，莫家的二小姐难得没有不耐烦和嫌弃，一脸珍视地看着面前的白粥与馒头。

    赵莲依时刻在注意身边人的反应，她就微笑着说：琪儿，今日难得看见你吃得如此美味啊？往日里我看你每日早上都没什么胃口。假如你日日有这般乖，为娘就不用日夜为你操心咯。

    这话说得真巧妙，既体现了她对莫淑琪的浓浓关切之心，又提醒了周围人莫淑琪往日里面对白粥馒头生气的场景。

    莫淑琪听到这话，不慌不忙咽下嘴里的白粥，微微用手绢擦擦嘴，起身在赵莲依的面前跪了下来。

    膝盖碰到坚硬玉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响得如同钟鸣。

    莫淑琪泛着泪花，抱着赵莲依的膝盖，母亲，女儿对不起你。我往日里总觉得你对我关怀过多，常常惹你和祖母生气。可是前些天我昏迷过去，总是梦见你晚上为我守夜，给我喂药，梦见祖母每年给我们小辈纷发的祝福红包。醒来后，女儿自觉愧对母亲和祖母。所以今日，孙女给母亲、祖母跪下来请罪，希望母亲和祖母能够原谅淑琪往日里的不懂事。

    赵莲依原本只是习惯了在自己婆婆王氏面前表示自己对莫淑琪的关心，显示自己的容人之量而已。

    她绝对想不到莫淑琪竟然会听到这句话直接跪下来。并且她还只跪自己，话里话外说着感谢祖母，却连个膝盖都没挪过。这不是明摆在王氏面前说，莫淑琪眼中只有她这个母亲，而没有王氏这个祖母吗？这不是在挑破离间吗？并且还说劳子红包？

    王氏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带着独子生活，日子过得极为艰辛。莫鸿儒成为一个一品官宦，每月拥有几百石的俸禄后，她依旧节俭，过年的时候只会用个喜庆的红包包着一些自己亲手写的祝福语送给自己的子孙。

    假如在平常人家，送祝福红包即喜庆又省银子，确实会被称赞。

    可莫鸿儒贵为一国右相，有一个大楚国首富的前岳丈，现在的妻子赵家也是都城内的一个官宦之家，作为莫府辈分最大的长辈，给小辈发的红包只是一堆没任何价值的祝福语，这在崇尚奢侈的大楚国说出去，绝对会让人笑掉大牙。

    老夫人王氏也不是不知道旁人对她的这个行为有多不喜，可她依旧坚持，但是却不准任何人议论此事。

    莫淑琪现在说起祝福红包，这不是故意惹王氏生气吗？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绝对不能惹恼王氏，影响到自己的一双儿女。

    赵莲依脸上又青又白，煞是好看，她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给旁边她自己的丫鬟茱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把莫淑琪给拉起来，琪儿啊，作为母亲我为你操心是应该的，祖母，过年为你们准备的祝福红包，里面满满都是祖母的心意，满满都是祖母对你们的关怀。我们作为长辈，为你担忧是应该的，你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们也就心安，你也没必要跪下来请罪。

    即使慌乱，赵莲依这话依旧说的滴水不漏，让莫淑琪听到都差点忍不住为她鼓掌。

    莫淑琪原本只是假哭，可赵莲依和茱萸拉不起她就用手指掐她，硬是把她掐哭起来了。她的哭声一出来，王氏转动手中佛珠的动作就停了，在熟悉的人看来这是已经动怒的表现。

    她脸上哭得越发可怜，委屈地撸起自己的衣袖，哀怨地说：母亲你为什么掐我，您看看，我手臂都被掐红了。

    莫淑琪的皮肤白，年纪小又更加娇嫩，被赵莲依在慌乱下狠狠掐出的青紫色的指甲印与雪白的肌肤一对比，让人触目惊心。

    赵莲依被她这个举动气得差点晕过去。她知道莫淑琪没有脑子，以往她都极为庆幸她傻，因为她傻才好骗，才好控制，她从来没有有一刻犹如今天这般恨不得莫淑琪聪明点。

    赵莲依脸不知是气得，还是尴尬得，满脸通红，她想说点什么，在自己的婆婆和众多的仆人面前挽救下自己的形象。可情况完全突出意外，她脑袋里一时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想清楚准备说点什么的，王氏开口了。

    王氏的声音有点粗哑，说话也很粗俗，好了，一大清早股跪在这边是想让我早死吗？莲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想不到也是个蠢人。虽然莫淑琪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是该教的还是要教，不然小心人家在背后说你是个恶毒后娘。虽然你现在也没比这个好多少。莫淑琪，你也给我站起来，再敢这样随便下跪，我就让你去院子里去跪个明白。

    莫淑琪放下衣袖，抬眼看了一样王氏，脸上故意装作不高兴地从地上站起来。

    赵莲依被自己的婆婆说教了一通，心里虽然恨莫淑琪恨得要死，但是却什么都不敢说，反而必须要强颜欢笑对王氏说：母亲教训得是，以后媳妇会对琪儿多照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