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莲依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假如她真的像在表面上表现得那般是个贤淑得体的当家主母的话，在柳姨娘怀孕的时候，她肯定是打从心底为莫鸿儒，为莫府高兴的。

    可她的贤惠全都是装的，实际上她恨不得直接将府中所有的侍妾和姨娘都从府中赶走。并且，莫府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出生，这里面还有她的功劳。

    如今，这个贤名逼的赵莲依不得不在莫鸿儒面前表现出对柳姨娘的关心，明明每次看到莫鸿儒对柳姨娘露出关切的笑容，她内心都有泼天的妒意在翻滚，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笑着追问柳姨娘有没有想吃的。

    柳姨娘很有自知之明，自然能够听出赵莲依说着话时眼角暗含的威胁和恐吓。她会在莫鸿儒面前故作柔弱地摇头拒绝。

    莫鸿儒在柳姨娘面前依旧是严肃的样子，可眼角和嘴角的弧度明显要放松几分。听到柳姨娘拒绝赵莲依的好意，他会稍稍柔和语气劝柳姨娘要多吃点。

    莫鸿儒习惯了在府中维持自己严肃公正的当家人身份，即便心里对于留一年内怀孕的事十分欣喜，可嘴角和眼角柔和的弧度却小得不是亲近人无法察觉。

    柳姨娘前些年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念经拜佛，和莫鸿儒相处的时间也就前些日子管家那段时间才多了起来，出于多年对莫鸿儒的恐惧，她从来不会细细观察莫鸿儒的面部表情，自然无法察觉莫鸿儒表情的微变化。甚至听到莫鸿儒劝阻她多吃点的话，只敢低着头温顺地应是。

    赵莲依和莫鸿儒朝夕相处，对莫鸿儒的表情她琢磨得一清二楚。莫鸿儒柔和下来的眼角和嘴角，自然也被她看到眼里。

    她想起前些日子里老爷管她紧闭时笔直的嘴角，和那扇得她脸肿了好几天的两个耳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恨意，既有针对怀孕的柳姨娘，还有一丝是针对莫鸿儒。

    她得维持住脸上对莫鸿儒的恭敬，所以只能狠狠将自己的手指拽成拳头，只有尖锐的指甲触及手掌心的刺痛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维持着自己的笑容一直到从柳姨娘的院子走出来，一直维持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赵莲依甚至还能用和往常一样的声音斥退房间里的丫鬟，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贴身丫鬟茱萸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撕破了脸上违和的笑容，露出了她隐藏了许久的怒火。她狠狠一掌拍在床上，力气大到直接将她留了许久才长长的指甲崩断了，小拇指甚至还因为指甲翻得太过粗鲁而冒出些许鲜血。

    她的声音如同被冰块包裹住的岩浆，外部是冷冰冰的，可实际上却充满了火气：只是怀孕而已，肚子还没显怀呢，也不知是男是女呢，老爷和那个老不死的就恨不得将柳氏那个贱人捧上天！等到时候她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我的翰琪还有活路吗？！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让柳氏那个贱人生下任何子嗣！原先，我还觉得那她生的那个儿子不会对我的翰琪构成威胁，还准备留着他。可谁怪他有一个厉害的娘亲呢！

    赵莲依心里还是畏惧莫鸿儒，只是吩咐茱萸，你去告诉你弟弟，找个时机狠狠收拾莫翰文一顿！

    茱萸的弟弟叫朱柱，是莫翰文的书童。他和茱萸姐弟的关系，全府只有赵莲依一个人知道。甚至连茱萸的父母都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被夫人派到外地去当账房了。

    茱萸听到赵莲依的吩咐后，眼中有一丝犹豫，等看到赵莲依眼睛中的寒意后，连忙点头。

    赵莲依说完这个命令后心里才痛快几分。她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自然也知道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知道孩子的意外受伤会让母亲有多痛，她才打算让柳姨娘好好感受一番。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手指有丝痛感，皱眉看向自己指甲全部崩断的手指。

    茱萸注意到她的视线后，迅速从柜子里拿出止血粉和修剪指甲的工具，小心翼翼给赵莲依除去崩断的指甲。

    赵莲依眼睛注视着给她摆弄指甲的茱萸，眼睛里深深地犹如藏了一个怪兽，她似乎在和茱萸说话，似乎又在自言自语，你说怎么才能让柳氏失去孩子，又失去老爷的宠爱，甚至还会让老爷恨不得直接将她杀掉呢。

    府中太多年没有小孩子出生了，老爷知道柳氏那个贱人怀孕会欣喜很正常。可，假如柳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呢？哈哈哈哈

    老爷一定恨不得直接将柳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吧！哈哈哈哈

    茱萸听着耳边猖狂尖锐的笑声，心里一跳，手上的动作跟着一抖差点将赵莲依的指甲肉都剪掉。

    幸好如今赵莲依心情不错，就算是感觉到茱萸的不专心，也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吩咐她让玉莲进来。

    玉莲是她的另外一个心腹丫鬟。

    柳姨娘心惊胆战地在府中过了十几天的太平日子，院子里所有送到嘴边的食物都要让莫淑琪送过去的丫鬟先试喝下，等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敢入口。

    更不用说其他府中送过来，或者老夫人送进院子里的补品了，全部都要经过莫淑琪的丫鬟确认没问题后才能使用。

    在有些侍妾送过来的东西中确实发现了一切孕妇不能使用的物事，但数量不多，且发现及时，没有对柳姨娘产生任何影响。大夫人赵莲依送过来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其中倒真的夹杂了一些特别有利于孕妇和胎儿的药物。

    虽然这些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可柳姨娘也不敢掉以轻心。

    气温一天天降低，前些日子还飘了一些小雪花。难得那天出了一个艳阳天，中午的太阳晒得人都暖洋洋的。

    柳姨娘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太阳，看着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心想趁着天气好洗个热水澡，还不易染上风寒。

    等下人在浴桶中倒入热水后，蒸汽弥漫到空气中充满了整个浴室，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浴室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柳姨娘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在丫鬟的服侍下，褪去衣服进了浴桶。

    可就是在满屋的蒸汽的掩饰下，背阳的窗户下伸进一根竹管冒出一股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