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鸿儒砰的一声跪在灵感里，不仅将灵堂里的汤左相等人吓得不轻，原本一直在灵堂外面等待进灵堂吊唁的人也被这声动静吓得不轻，纷纷往灵堂门口涌去。

    灵堂里，莫鸿儒跪在地上，对着老夫人的尸身狠狠磕头，足足磕了好几个，磕得额头当下就青肿起来。

    昨日赵莲依还因为老夫人身上的疮口在他面前下跪磕首，到现在就轮到莫鸿儒为了老夫人身上的疮口给老夫人下跪磕首了。

    莫淑琪想到这里，略带讽刺地笑了。

    莫鸿儒磕头的时候，莫瀚云跪在他身边愣了一瞬间，也跟着莫鸿儒磕了起来。

    另外一边的莫翰琪看莫瀚云磕头了，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也磕了起来，可是很明显没抬用力，只是做做样子。

    这些都是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众人只注意到莫鸿儒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对着老夫人的尸身磕首。

    莫鸿儒磕了足足十个头后，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是一片乌黑色，肿的老高。

    他双眼泛红，不知道是磕头疼得，还是内心包含愧疚和痛苦，他略带哽咽地说：母亲，儿子对不起你啊！对不起啊！

    儿子万万不该平日里太过忙于政务，疏忽了对你的照顾，才会让府中的刁奴疏忽照顾你，让你在死之前还受如此的皮肉之苦！

    儿子无颜去见早逝的父亲，更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儿子以为自己同母亲相处的时间总还剩下许多，可谁不到的是，你会突然倒下！儿子还来不及做准备，下人就带来了你与世长辞的消息！儿子不孝啊，早知道您会早早离开儿子，儿子以往就应该多花点时间同你相处。

    如今却是，子欲孝而亲不在！儿子以后再也没有母亲了！

    莫鸿儒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因为哭得太过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哪里还有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就是一个痛失母亲、满怀愧疚的儿子，站在灵堂里的人能够清楚看出他身上的愧疚和悔恨。

    在场不少官员的年纪和莫鸿儒相近，或者是还要大上一点，都经历过父母亲故去的场景，内心多少被莫鸿儒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勾起了对往日的悔恨。

    有些思绪比较敏感的人，被莫鸿儒的话感动得红了眼眶。

    站在灵堂外面的人离老夫人的尸身比较远，看不到老夫人尸身上的疮口，也没有听到汤左相刚刚说的那句话，不知道事情的真正起因，一时被莫鸿儒的话所感动，有人开口安慰道：莫左相，老夫人在天之灵，看到你有这份孝心，绝对不会怪罪你的！

    旁边的也纷纷应和道，是啊，左相大人，平日里你为皇上和天下黎民鞠躬尽力，疏忽了家事和老夫人，我们都看在眼里，老夫人通情达理，绝对不会因此怪罪你的！她只会为有左相您这么一个心怀天下的儿子感到欣慰！

    左相大人，皇上和天下黎民还需要您，您可不能一味忧思而伤了身体啊！

    莫淑琪站在门外，看着灵堂里众人对莫鸿儒的态度因为一番话而产生变化，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不过如今灵堂里汤左相还没开口呢，她才不信谈汤左相会如此轻易放过莫鸿儒。

    莫鸿儒听到众人对自己的安慰，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彻底将这口气松完，汤左相就是此时开口了。

    汤左相微微垂着眼，看着老夫人尸身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可怜，右相大人确实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平日里忙于处理政务，没有时间来看望下老夫人，才会让老夫人带着满身疮口去了阴间。唉，老夫自愧不如啊！当年老夫的父亲瘫痪在床时，老夫人为了不影响平日里处理政务的效率，还和皇上辞官半年在府上照顾父亲，目送父亲安然离去！

    如此一对比，老夫确实是自愧不如！惭愧啊！惭愧！

    莫鸿儒怎么听不出他话里浓浓的讥讽呢。

    汤左相为了自己瘫痪的父亲在府中辞官半年，而他却每日依旧往返在衙门和府中，甚至前段日子又接手了另外一个新任务。

    汤左相亲眼在床前看着父亲离去的，他莫鸿儒全府上下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却没有一个人看到老夫人死前最后一面。

    两者对比，高下立显！

    原本站在灵堂里安慰、夸赞莫鸿儒的人立刻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消声了。

    汤左相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立马又给老夫人鞠了一个躬就带着身后的人退出了灵堂。

    莫鸿儒气结，但是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咬紧牙关，按捺住内心的愤懑。

    莫瀚云听到汤左相的话，暗地里观察了莫鸿儒一下，注意到莫鸿儒神色变化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嘴角飞快闪过一个嘲讽的笑容。

    莫翰琪跪在原地，被汤左相的话气得不轻，抬起头狠狠瞪了汤左相一眼。

    灵堂接下里的气氛都十分古怪。

    所有吊唁的人都听到了老夫人身上有疮口的传言，一个个给老夫人下跪完都偷偷找老夫人手掌上的疮口，找到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望向莫鸿儒的眼神就越发难以捉摸。

    莫鸿儒又不敢让仵作当着众人的面给老夫人修补尸身，只能木着一张脸接受旁人各种复杂的眼神，可心里的念头却渐渐活络起来。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赶紧想出一个办法来修补自己在外的形象，他绝对不允许一个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孝子形象被毁。

    莫鸿儒想的很好，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还在灵堂里下跪感谢来府中吊唁的人时，都城里关于莫鸿儒和莫府的传言却越传越离谱。

    都城的人如今都在说，其实莫府老夫人根本不是病死，或者是寿终就寝的，而是被莫左相害死的！

    莫左相觉得老夫人平日太过节俭，有损莫府的颜面，趁着老夫人瘫痪后，就不让下人给老夫人食物和水。

    老夫人最后是满身疮口，饿死在床上的！听说她的尸身上全部都是疮口并且饿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子！

    传得有鼻有眼，似乎整个都城的人都亲眼见到了莫府老夫人的尸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