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十分俊朗的年轻人，满身的书生气，嘴角天生上翘，给人的感觉是未语先笑，如沐春风。可脸却带着明显的病气，似乎身体格外不好。

    莫鸿儒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后，瞳孔忍不住收缩，手心里起了一层黏糊糊的冷汗。

    他怎么可能还活在人世间？明明就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为什么如今会出现在衙门里？

    沈金宝站在一旁，自然将莫鸿儒脸上惊慌的神情看得请清清楚楚。他冷笑一声，对着坐在位置上的京兆尹禀报道：大人，此人便是我的第二个人证。此人是当时莫鸿儒请进府为我妹妹看病的李大夫的独子，小李大夫。

    小李大夫跪在地上给京兆尹磕首，声音里带着沙哑地说：拜见京兆尹大人，家父在是姑苏城回春堂的大夫，十年前，莫大人确实邀请了家父上门给夫人问诊。

    还不等小李大夫话音落下，莫鸿儒就忍不住反驳道：荒谬！真是荒谬！李大夫确实有独子，不过九年前就因为独自出门采药，失足落下山崖死了。当时李大夫还在崖底看到了他的血衣。我就想问问大哥，为何要请一个陌生人来扮演小李大夫？

    我知道你认定了我是杀害静芳的凶手，一心想着要将我绳之于法。可即便这样，你也不能让一个陌生人来假扮证人啊！

    京兆尹闻言，望向沈金宝和小李大夫的眼神里也多了一抹怀疑，请这位小李大人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然你呆会在公堂上所说的话都不能当做有效的证词。

    小李大夫似乎早就猜到了莫鸿儒说的话，他从自己的胸前拿出一个路引和一张名帖递给了京兆尹大人。

    路引上写着的名字也是小李大夫的名字，路引一般都是官府所制，造假的可能性极小。路引造假被抓到还会被抄家，抄三族，所以一般不敢有人作假。

    第二份名帖，则是姑苏城当地的县官老爷和当地的族老给小李大夫写的一份身份证明信。

    信里说，九年前小李大夫确实落入山崖，命悬一线，可是被一个隐居山林的一对父子所救。小李大夫在山里养伤养了足足四年才回到姑苏城。因为中间隔得年限有点九，户籍册上早就将他划为已逝，写此信便是为了证明他的身份。

    京兆尹看完手中的信件后，点点头，对着莫鸿儒说：此人便是小李大夫，身份不用怀疑。

    莫鸿儒额头的汗珠渐渐有变大的趋势，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异样，如此，那我便没有疑问了。

    京兆尹示意小李大夫继续往下说。

    小李大夫的嗓子带着一丝嘶哑，家父在听闻我意外跌落山崖身故的消息后，悲痛过度，缠绵病榻两个月便去了。小人五年前回到姑苏城，发现家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老宅。小人在整理家父遗落下来的病历的时候，发现了他之前写的一份遗书。

    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份遗书，递给了京兆尹。

    京兆尹在看到仵作点头后，确认是多年前的遗书后，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小李大夫似乎知晓莫鸿儒会说什么一般，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件递给大人，为了证明小人刚刚递上去的遗书确实是家父所写，而不是外人伪造，小人还特意带了一封家父几年前给友人写的书信。

    仵作拿着两封书信仔细对照了一下，沉吟了半响，才满脸肯定地对着京兆尹点点头。

    刚刚仵作已经验明里两封书信，字迹确实是一个人所写，这封遗书是李大夫所写，不是外人仿造字迹所写。

    莫鸿儒张口还想反驳，却找不到什么好的反驳理由，只能慌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李大一五一十如同倒豆子一般将信件上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

    小李大夫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笔直，家父在遗书上说，他从医几十载，医治了数不清的病人，可唯独对不起两个病人。一个是被他误诊，害了姓名的一个小姐。另外一个则是莫夫人，沈静芳。

    第一个病人，家父承认确实是他太过狂妄，诊错了病情，开错了药材，导致那位小姐香消玉勋。小姐府中的亲人直接一纸将家父状告上了公堂。当时是县官的莫大人，主动提出建议，只要家父帮莫大人做一件小事，那么此案他答应家父帮联系苦主，让两人私了。这件案子绝对不会对家父造成任何影响。

    家父一时恐慌，担心此事出现会砸了李家绵延了一百多年的回春堂，答应了莫大人的请求。

    果真，那户人家最后拿了家父两百两银子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莫大人给家父提出来的要求便是，便是在莫夫人的药里做点手段，让沈夫人流产大出血而亡。

    小李大夫话音刚落，莫鸿儒就忍不住开口嘲讽道：既然你父亲可以为了逃避惩罚选择答应我去杀人，那你是不是现在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利，而选择在这公堂上谋害一个无辜的人？！

    莫鸿儒对着京兆尹拱拱手，声音里带着浓郁的怒气，大人，这个小子满嘴谎言，根本不值得相信！假如我当时在姑苏城里确实能够瞒下一个庸医杀人案件的话，那为何监察司没有发现此事，弹劾我呢？

    京兆尹看出了莫鸿儒不同寻常的焦急和气氛，拍拍惊堂木，肃静！莫老爷先不要说话，看看小李大夫怎么说。

    小李大夫脸上依旧是温和如春风一样的笑容，可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满满都是嘲讽，这个小人就不知晓了。小人不知道莫大人当时是如何操作才避开了监察司的考核。下人只是将家父所写遗书上的内容说了一遍而已。

    沈金宝站在一旁，脸上多了一抹得意，莫鸿儒你就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如今人证物证齐全，你便主动承认我妹妹是你害死的吧！

    莫鸿儒充满怒意地瞪视沈金宝，你胡说！沈静芳是自己该死，而不是被我害死的！她一个商贾之女，有何颜面担任我莫鸿儒的妻子！她就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