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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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此为本文v章购买率不到50%才显示的防盗章~持续时间为三小时  审讯室门关上, 刺眼的大灯啪地亮起,猛然转了个方向,黑暗中如同一束光柱打在林惊蛰脸上。乐 文小说 。

    面前倒是很客气地放了杯热水,林惊蛰笑笑:谢谢, 我不渴。

    对面那两人见状对视一眼, 神情奇妙, 大约是看他年纪小,又态度和善地出声询问:外头还有可乐雪碧健力宝, 我去给你拿一瓶?

    林惊蛰有点想笑,高胜上辈子就跟他说过, 审讯室会先想辙给人灌一肚子水, 万一遇上了不肯配合的硬茬子,就硬拖着不给人尿,现在看来兜兜转转几十年,系统里的手段压根就没变过。

    他仍旧摇头, 对方也没了办法,只能将一叠厚厚的纸拍到眼前,朝他道:签吧。

    林惊蛰被拘在椅子里, 姿势并不难受, 他拿起那叠纸看了两行。

    这是一份自陈罪状的记录, 上面详细描写了林惊蛰如何口述自己知道已经去世的外公跟不法商贩勾结非法购买并收藏文物的事实, 并深刻检讨了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公开检举的包庇行为,同时承诺自愿将这批非法文物交由省文物局处理等等等等。

    文笔情真意切,堪称一流, 比他自己可好上不少。

    阅读完毕,他放下纸,靠在拘着他的椅背里,开始闭目养神:我不承认,我没有说过这些东西。

    对方想必也是没想到他会这样不好对付,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只能出言恐吓:都进了这,你还装什么大头蒜?你小心敬酒不吃吃罚酒!

    另一人佯装慈善:小孩,我劝你还是签了吧,现在不签,反正一会儿也还得签,还白白多受那些罪,何必呢?

    林惊蛰知道审讯过程必然会被全程记录,他咬死不肯松口:口供上的字我一个也没有说过。而且这批合法文物我已经通过合法手段捐献给了燕市国家博物馆,你们让我签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嘿,燕市国家博物馆,你说你家里内老头儿啊?说话那人撇着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人诓你呢你都不知道!小孩,你等着吧,咱们刘局已经派人去逮他了,你还不撞南墙心不死,一会儿有你哭的。

    ******

    郦云市夜总会里,接到电话的市领导杜康被骂得满头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难不成是自己这边出了什么纰漏,让考察团的人偷摸告状去了?他反复琢磨这一天的行程,不至于啊,他安排给博物馆考察团的接待标准完全称得上是郦云市的最高标准了:一到郦云就入住市·委招待所最高级的干部楼,晚饭也是在郦云最高档的解放饭店摆的宴席,宴上山珍海味全都是提早安排人准备的最新鲜高级的材料,就连开的那几瓶酒都是连他自己平常都不怎么舍得喝的好年份的茅台。

    吃完饭就带这群人来夜总会了,还找了群最漂亮的姑娘陪着喝酒,虽说吧这群人老嚷嚷着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多耽搁,可也没见他们谁情绪不好发脾气啊。

    他赶忙接过秘书递来的手帕擦拭汗水,一边不自觉弓着背,惶恐不安地问:是不是我们的接待工作哪里出了问题?让博物馆考察团的团员们感觉到了不满意?您请多指教,我们这边一定加以改进。

    你还好意思问!考察团来之前我们三令五申地强调了要确保安全确保安全确保安全。电话那头的领导却明显没有被他认错的态度打消怒火,声音反倒更加大了,嚷嚷出了一股声嘶力竭的味道,你们呢,阳奉阴违,权当做耳旁风是不是!!?

    杜康肝都被骂得颤了起来,苦着脸委屈道:这怎么会呢,您的指示我时刻都牢记在心,博物馆考察团的同志们刚一到郦云,市里的治安就执行了最高标准,包括我在内,大家今天都是亲自陪同考察团的同志们进展考察工作的,我们还调派了市医院最好的医生和护士随行,就是为了避免突发疾病。郑书记,天地可鉴啊,您这次可真的冤枉我了。

    郑存知一口老血都险些吐出来:我冤枉你,好,杜康同志,我就跟你明说了。考察团的一位老专家,就在刚才,亲自向我打来了求救电话,他在一家自愿捐赠祖传文物的捐赠者家里被你们市局的人团团围住,而那位好心的捐赠者也已经被你们的人带走,生死未卜,你敢说没有这个事情?!

    郑存知拍着桌子大喝:你敢说!!!!?

    杜康膝盖一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考察团还有一位脱离了队伍单独行动的老专家?他怎么从头到尾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郑郑郑书记。杜康被这个消息镇压得汗出如浆,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一心辩解,我真的不知道有这回事啊,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

    你不知道,这事儿发生在你们郦云市,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郑存知冷笑一声,杜康,你可知道出事的这位老专家是谁?

    杜康咽了口唾沫。

    你什么都不知道!方老你总知道了吧!?!

    轰的一声,无声的惊雷在杜康心底炸响,炸得他五脏六腑都一塌糊涂血肉模糊。如果说刚才他只觉得四肢虚弱无力的话,那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真的彻底站不住了。

    他一手死死地撑着桌子,这才勉强不至于脱力倒下,声音却已经开始明显颤抖:方方

    我和省里的领导最迟三个小时之内赶到郦云。郑存知直接打断他声音,挂电话前最后说了一句:你啊,自求多福吧。

    啪嗒。

    电话那头的忙音像一柄拉开了最大力量的弩·箭,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的脑子里。

    杜康手上一滑,电话落地了都不知道,径自被这个可怕的消息炸得头脑空白。

    秘书还是第一次见他失态成这样,立即明白肯定是出了大问题,赶忙上前询问:老板,这是怎么了?

    杜康呆滞的目光在落到他身上的一瞬间恢复了灵动。

    大秘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的神情从呆滞到惶恐再从惶恐到绝望,层层递进,比放烟花还要好看,最后凝固在了怒不可遏上,他甚至隐隐觉得老板连头发都在燃烧。

    下一秒,原本都快站不稳的杜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震耳欲聋。

    给市局打电话!!!问他们现在在哪里!以往为显城府从来不喜形于色的杜康头一次把咬牙切齿这种形象外露得如此鲜明,他拍着桌子,只恨不能把那个给他闯下大祸的家伙生吞活剥咽进肚里,快!!!快!!!

    ******

    郦云市富人别墅区,林惊蛰家的院门外已经被团团围住,灯光照亮夜空,打在那座看上去低调中略带古朴的小楼上。

    数十枚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大门,扩音器内流淌出严肃的警告:里面的人听着

    五班的学生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周海棠从门缝里窥了眼外面,脸色刷一下白了,回头看向高胜:怎么办?

    高胜强作镇定地安抚:我们人那么多,又是学生,他们肯定不敢开枪。我比较担心惊蛰,惊蛰被他们带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担忧,一面又偷偷将目光落在屋里气质和他们格格不入的五个人身上。

    方老气得不轻,打完电话后就吃了药,现在正闭目靠着沙发养神,口中念念有词。

    周围的声音太嘈杂,盖过了他本就不大的分贝,高胜想了想,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出来作势端给他,凑近后才听到对方说的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靠近的高胜被四个保镖拦了一下,老人睁开眼,那一瞬间的神情让自诩胆大的高胜都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方老看到那杯水,表情放柔了一些,挥手示意保镖无需草木皆兵,一边自己亲手接过,喝了一口。

    小朋友,谢谢你。

    爷爷。高胜踟蹰了一下,却不是为自己现下的危机:惊蛰他不会有危险吧?

    方老眼睛一瞪,恍若佛堂里的怒目金刚:他们敢!!

    屋外。

    邓父不赞同地挡在刘局长面前: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学生没有疏散,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局长抬起胳膊怼开他:那你说怎么办?让那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大摇大摆逃跑?邓局长,到时候责任追究下来,谁承担?你承担?

    邓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那万一他们开枪,伤到了学生,到时候怎么办?

    刘局长脸色阴沉,他也确实担心这一点。但这种担心与办下这个大案自己将会受到的表彰稍一碰撞,就显得尤为苍白无力。

    眼下正是升迁的当口,也是他人生中相当重要的转折,这一步上去了,未来就一片光明,若是上不去

    君不见隔壁几个城市的兄弟单位里,临近退休还冠着这个副字头衔的人有多少,这些人的今天,就是他的未来。

    一想到此,他心中的摇摆不定便猛然扎下了根。他看了眼手表,又回首看向身后已经蓄势待发的队伍,最终还是下达了最终命令:实施抓捕!

    邓父又惊又怒: 不行!刘局长!!!我绝不同意你你这样冒进的决定!

    我冒进?不然呢?像你一样婆婆妈妈吗?你这样的做法,只能助长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刘局长针锋相对地呵斥了回去,又压低声音,冷笑一声,邓局长,我带我的人办事,好像跟你无关吧。这是我的案子,你可以离开了!

    他说罢,砰地一声便踹开了院门。

    邓父焦急不以,赶忙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要去阻拦,却不料被刘局长带来的一大帮人转瞬间挤到了包围圈外。只不过眨眼功夫,又一声巨响,小楼的大门也被踹开了。

    屋内响起学生们的惊叫,但并没有枪声,方老喝住几个要去抵抗的保镖:住手,你让他们抓!

    刘局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一脚揣在被制住双手的一名保镖的侧腰上,同时举枪得意洋洋地对准了方老的额头:你再牛逼啊,有胆子再跟刚才那样骂几句?

    方老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刘局长大有大获全胜的喜悦,挺直腰杆利落地吩咐道:带走!!

    正当明晃晃的手铐铐上方老双手的同时,屋外又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喧闹声。

    此起彼伏的刹车声尖锐而起,很快的,外头跑进来一个小警员,凑到了刘局长身边耳语。

    刘局长的脸色一下亮了起来,转身拼命摆手:让开让开!

    又朝着大步流星进来的一群人露出一个无比喜悦的微笑,迎了上去:哎呀!居然惊动了几位领导,实在是惭愧,好在现场已经控制

    他半句邀功的话还在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啪的一声,为首走来的杜康直接照着他的脸扇去一道耳光。

    刘局长,你真是好大的威风。

    杜康说完,脸色便忽然一变,面带上抱歉的笑容,微弓着腰朝被他铐住的方老走去,语气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方老爷子,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敢向您保证,我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刘局长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愣在那里,视线下意识跟随着杜康的动作而转移,看见这一幕,瞬间呆滞。

    杜康莫名地问,陶校长,你这是?

    陶方正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李玉蓉的搀扶才得以成功。他站直身体,脸上勉力维持着尴尬的笑容,汗水却已经顺着脸侧滚落下。

    在西裤上蹭了蹭手上的灰和汗,他气弱地解释:地滑,地滑。

    这可不行啊,连您都中了招,万一摔着学生怎么办?杜康道,要加以改进。

    改进改进,一定改进。陶方正不住地点着头,直到杜康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开,才松了口气,同时一颗心却又高高吊起。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转头,正对上李玉蓉同样暗含惊惧的视线。

    李玉蓉的手一直在后腰怼,陶方正扒拉了两次,但越扒拉越急,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杜书记,您和我们学校的林惊蛰同学认识?

    杜康看到他满头的大汗,此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一想到刚才自己遥指时的询问,陶方正居然回答说这边是厕所。

    厕所?确实是厕所,站在这都能闻到味儿了,可这还有那么大的一个班级呢!里头足足五六十个学生!且不说把学生们安置在这种光线不好还有异味的恶劣环境里学习有多不负责任,只陶方正刚才那明显的隐瞒,他是想要直接抹消这个班级的存在吗?

    杜康原本今天多半是为林惊蛰而来,可此时果真找到了林惊蛰,心却更沉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陶方正,回答道:是啊。

    还真认识!

    陶方正双手一哆嗦,转头看到林惊蛰那张同样波澜不惊的脸,简直恨不能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来回拼命摇晃——

    你他妈认识杜康这种人,以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杜康的情绪像一口深渊,陶方正费劲巴拉也没能看出点什么信息量来。他拼命回忆,从转班到罢课,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他实在很担忧林惊蛰私底下会不会已经告诉了杜康这件事,或者说告诉了多少,是以什么角度评价的。

    林惊蛰接收到校长似哭非笑的视线,十分莫名,因为这群人的出现,五班原本想去吃午饭的同学们也都不走了。校长和李玉蓉可不常到五班这边,这次带了这一大帮陌生人过来,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大家得团结起来,一起面对。

    林惊蛰心知这大概只是什么视察活动,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扫到班里的孩子仿佛山雨欲来的警惕视线,他侧头朝邓麦吩咐:你让大家都先去吃饭。

    邓麦犹豫了一下,但林惊蛰朝他摆了摆手,他下意识还是听从了。眼见这一场景,杜康心中划了个重点,稍一咂摸,他越发笃定地认为林惊蛰来历非凡。

    找个机会得仔细查一查才好。他心中落下个日程。

    林惊蛰一进食堂就喷了,妈呀。

    一中的食堂是处盖在主教学楼后面的平房,打林惊蛰重生起,从未见过今天这么干净。窗户明亮,地面也不见油污,水泥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紧急突击成这样。擦洗得干干净净的橱窗里,菜色足足有十多样!大盆油汪汪红嘟嘟的红烧肉、整条的煎得金黄酥脆的小黄鱼、肥硕的大鸡腿、挂着糖浆的排骨按照以往的菜色相比较,简直是国宴标准。

    食堂里的学生们都震惊得走不动路了,一中的食堂吃饭是不花钱的,因此平日里最标准的荤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并且就连这个菜也需要碰运气才能打到。为此学生们反映了无数次,学校却从来装死,只说上头的餐饮拨款就那么多,学校经费有限,只能提供这个标准,不吃拉倒。

    杜康哪里知道其中的奥妙,他看到菜色,非常满意,点头赞许:不错,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吃很好,千万不能节省,每天的材料,必须保证新鲜营养。我看,还可以再加一道骨头汤。

    陶方正急忙点头:一定一定,我一定坚决贯彻落实。

    莫名被拉进队伍里的林惊蛰心道:呵呵。

    他琢磨着杜康到底是走过场还是真心的,对一中以往的情况究竟知情不知情。

    陶方正一边点头一边从头到尾注意着林惊蛰的脸色,焦虑得心梗都快发作了。他觉得这简直就是颗无法摘除的不□□,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引爆,因此引爆前的每分每秒都格外折磨。

    再多的美食对他而言此时也味同嚼蜡,陶方正焦灼不安,又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已经吓得躲到了接待队伍的最尾端,生怕林惊蛰注意到自己的李玉蓉来。

    杜康环视食堂,看着那些小鸡仔儿一样的黑压压的脑袋,十分欣慰,心道自己这趟来得还算是圆满,母校也仍旧是他记忆中那个育人为先的母校。一中现任的这个校长虽能力上有些瑕疵,但大体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学生们的吃喝问题上就很舍得。

    他这么想着,便婉拒了陶方正去食堂小包间用餐的邀请,随意找了处桌子坐下,又示意林惊蛰坐到自己的身边。

    杜康没去在意陶方正焦虑的脸色,他在琢磨自己的事儿,他感觉自己还是应该问问林惊蛰,方老那边对那起古董调查案有什么具体指示。

    但总不能没头没尾地开口,他措辞着便挑起话头:算算日子,一中高三的模考应该快了吧?

    对面的陶方正赶忙回答:上周已经考过了。

    哦?杜康笑着看向林惊蛰,惊蛰同学,你发挥得如何?高三可是人生的转折点,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一定要立刻提出来。

    陶方正有心讨好林惊蛰,当即开口夸奖:杜书记,您有所不知,林惊蛰同学非常的用功刻苦,成绩也很优异,这次二模考试,他考了高三全年级第一,数学和化学两门课都是满分呢!

    林惊蛰停下夹菜的动作,筷头虚虚点着餐盘,支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厉害?杜康点头夸奖,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对,惊蛰同学,你这个成绩,为什么没有在重点班?

    这话一出,陶方正的脸色立刻僵住了,林惊蛰收回目光,夹了块肉,不咸不淡地回答:以前待过。

    杜康楞了一下:以前?

    唔。林惊蛰把炖猪蹄里的姜片扒拉开,后来转了。

    杜康这就闹不明白了:为什么转班?

    林惊蛰被问得一笑,侧目看了眼他:这您得问我们陶校长啊。

    杜康一听这话,神情就严肃了起来,林惊蛰的意思,转班的事情分明不是他自愿的。

    他锋利的目光当即就钉在了陶方正的脸上:怎么回事?

    陶方正简直恨死了李玉蓉,他强笑着解释:主要,主要是林惊蛰同学他,当时的一模成绩有些发挥失常

    什么?!杜康哪能不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他一听就火了:这不是胡闹吗?!

    随同队伍考察的另几位成员也坐不住了,纷纷开口:是啊,高三正是学生最关键的时候,因为一次模拟考成绩下滑就随意转班,这实在是太把教育当儿戏了!

    你们这么做,有没有考虑到孩子的心理?!

    是是是。陶方正连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是我的疏忽,我已经认识到这一错误了,正准备将林惊蛰同学调回原班级

    林惊蛰平静地打断他:这就不用了。

    陶方正哑然,林惊蛰朝杜康解释道:比起一班,我更喜欢五班的氛围,我现在的班主任胡玉老师也很负责任。所以转班就算了。不过比起转班

    林惊蛰轻描淡写地扔出了一记惊天大雷:比起转班,我觉得是不是恢复五班的英语课程更加重要?

    杜康一时竟然没听明白,他看着林惊蛰说完话后慢悠悠吃饭的动作,下意识重复:恢复五班英语课程?

    等到下一秒,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你们五班现在没有安排英语课程?

    林惊蛰照旧波澜不惊地点头:以前有。

    以前有!以前有!以前有!

    杜康简直难以置信,二模都考完了,高三生即将迎来学习生涯中最为重要的高考,在这种关键时刻,一中校方竟然会不给学生安排英语课!?

    他脸色立刻严肃得吓人,啪的一声撂下筷子,桌上的其他考察团成员也大为震惊,整张桌子只剩下林惊蛰一个人在细嚼慢咽。

    杜康身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考察团成员气得手都发抖了,他指着陶方正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陶方正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慌乱解释道:您听我说,这是有原因的,五班的学生自己不愿意上课,把之前的英语老师赶走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桌学生立刻坐不住了,邓麦蹭的一声站起身来,大声嚷嚷:陶校长,你还讲不讲道理了,什么叫我们自己不愿意上课?您也要看看李老师上的是什么课吧!她除了自习和布置作业之外,教过我们任何东西吗?

    胡说八道什么!陶方正面色一厉,赶紧坐下!

    不!杜康已经彻底吃不下东西了,他双手撑在腿上,大马金刀地一坐,你让他说。

    邓麦瞥了眼林惊蛰,林惊蛰朝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当即有了底气,半点不搭理陶方正的威胁的眼神,拉着同桌的几个同学一起嚷嚷起来——

    每天一进教室,就坐在讲台旁边冷嘲热讽,说我们垃圾,说我们班主任没用,说我们以后都是社会的渣滓,谁想要这种老师!

    就是!就是!

    坐在桌尾的李玉蓉听得腿都哆嗦起来,心中恨得不行,她捏紧筷子,咬牙切齿,暗暗决定此事过后一定要狠狠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头顶却正在此时,传来了一声低沉威严的问话——

    你们以前的英语老师是谁?

    是谁?高三就只有一个英语老师,还能是谁。

    众人的目光当即落在了同一个定点,杜康一见之下,气得太阳穴都胀痛了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怒极反笑,和颜悦色地询问陶方正:陶校长,这就是你向我介绍的,重点一班的班主任?

    为了说服李玉蓉,他还并一群五班学生拿出了林惊蛰为他们讲解的复习笔记,上头的复习内容清晰而有条理,比李玉蓉的手笔不知道高出了多少。软磨硬泡之下,才让胡玉同意维持现状。

    胡玉也很无奈,她恨自己的笨嘴拙舌没能给学生们营造一个好环境,又恨李玉蓉因私废公不好好教学,更恨一中的校领导,他们竟然能做出停掉高三考生英语课的决定,多么的荒唐啊!

    被克扣福利,被抢走编制名额和进修机会,以往的种种不公,胡玉都忍了下来。可这回,她第一次对自己任教多年倾注了巨大心血的学校感觉到了失望。

    不过眼见孩子们相当服帖林惊蛰的管教,让背单词背单词让写作业写作业,比往常努力了不知多少,她也算是得到了一点安慰。

    她抱着那叠被校领导毫不犹豫否决掉的,花了好几天时间研究出来的新复习计划,原本被不断质疑滋生出退缩和犹豫的心态前所未有地坚定起来。

    试试吧,脑海里有道声音告诉她,试试吧。

    五班的这群孩子已经无路可退了,成绩再坏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

    那么试上一试,又有何妨?

    ******

    白马街紧邻解放路,白天是条商业街,夜幕降临后,就会摆出许许多多的夜市,是郦云市这座小城市目前最热闹的地方。

    高胜想到自己即将见到郦云市的黑道老大,就完全掩饰不住激动的神情。他帮林惊蛰提着包,走过一摊又一摊冒着浓烟的烧烤摊,就连喷香的烤串味儿都勾不住他的脚步,时常速度过快窜出去一大截,又得转身颠颠儿朝背后慢吞吞的林惊蛰方向跑回来。

    惊蛰,惊蛰。他畅想未来,你说万一周海棠他老大赏识我怎么办?我听说他可牛逼了,还特~~~有钱!咱们学校后门开游戏厅那条街你知道不?就是他罩着的。周海棠这是祖坟烧了高香,居然能认识这种大人物。

    还烧高香,祖坟被掘差不多。林惊蛰双手揣兜盯着地,走得特别平缓,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地回答:嗯。

    他没听高胜说话,正在琢磨自己上辈子的记忆。

    郦云市的治安一直不怎么样,直到后世严·打前,街头巷尾都时常可见各式各样的团伙黑·帮。

    不过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团伙都不过是小打小闹,一群小混混收点保护费开个迪厅游戏厅混口饭吃而已。这种情况一直维续到98年前后一伙外地势力的出现,郦云市才真正变得水深。与那群人相比,郦云市本地的黑·帮们简直就像是食草的绵羊,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就被鲸吞得干干净净,高胜和周海棠当时跟的帮派就是这样解散的。

    他一路琢磨,忽然有所察觉,回头看去,正捕捉到后方一个来不及收回视线的穿皮夹克的红毛。

    那红毛靠墙躲着,鬼鬼祟祟,发现自己的跟踪暴露后,演技非常拙劣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隐匿进了人群里,浑身上下写满了我是坏人的信号,看来混的帮派相当低端了。

    脑子里邓麦那句提醒不期然闪出来:江润说要带着大哥在校外堵你。

    林惊蛰波澜不惊地踢开一颗横在脚下的石头,心中有了成算。

    夜市最东边的大排档,炒粉丝的香气弥漫过整条街,还没走到跟前,林惊蛰就听到一声亢奋的呼唤:惊蛰!高胜!这边!这边!

    他倏地抬头看去,视线因为遇上故人变得深邃无比。不远的大排档里,两张简易塑料圆桌被坐得满满当当,那个好久不见的,尚还稚气未脱的周海棠就站在这群人当中,蹦跳着朝他招手。

    林惊蛰双手在兜里捏紧,手心汗津津的。他简直想替后世那个监狱中苍老得不成人形的周海棠,打爆他现在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脸。

    做他妈什么不行,你非得去混黑·道!

    他深喘了几口,才控制住自己暴躁的内心。

    高胜已经雀跃地撒开了步子,但他显然对帮派老大非常敬畏,跑到大排档门口,就猛然停了下来,脚步变得庄严而慎重。

    周海棠给双方介绍:都认识一下,这是我大哥徐亮,咱们震东帮第一把手!徐哥,他俩是我发小儿,他叫高胜,他是林惊蛰,我跟您提过的,对我特好。以后在郦云,您给多照顾照顾。

    徐亮很胖,又胖又高,约莫有二百来斤,大排档的塑料椅子都快给他坐垮了。这人顶着应该有脂溢性皮炎的锃光瓦亮的大脑门,面相很凶,倒春寒的傍晚也不好好穿衣服,大外套里弄了件低胸装,露出胸口正中间纹着的看画风估计二百批发的老虎头,一看就不是社会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