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你真让我失望。”

    对宋惊鸿来说，宋沅的这个反应，无疑是承认了。

    那一瞬间，失望不是假的。

    看着眼前的垂着眸子的小姑娘，宋惊鸿的面色冷淡到极致。

    此话一出，宋沅心里狠狠一颤，下意识的抬眸。

    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宋惊鸿眼底的冷漠，还有失望。

    宋沅整个人都僵住了。

    紧接着，笑了一下。

    “兄长不信我？”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甚至眉眼是弯着的，看似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宋惊鸿，不错过他的丝毫反应。

    对上宋沅这个眼神，宋惊鸿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要失去什么了，并且那种情绪极为强烈，来势汹汹，让宋惊鸿的心里竟是多了几分不安。

    但是那些不安，终究是被心里的失望覆盖了。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疼的厉害，偏生说出来的话也狠：“事实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改正了，却没料到，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是宋惊鸿对宋沅这五年来的评价。

    宋沅没有哭，她眉眼清明，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兄长。

    执迷不悟？

    说的，竟是她吗？

    怪不得兄长这等态度，原来，她最亲爱的大哥哥，从未信过她啊。

    分明一早就告诉自己，不伤心了，不在乎了。

    可是此刻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宋沅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眼睛酸涩的厉害，却没有眼泪。

    正巧，宋沅也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这么没用的，还给哭了。

    她只是说：“所以兄长不回我的信，是从未相信过我？”

    宋沅写字很丑。

    可是去了边疆，她想要给大哥哥写信，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那么闹腾的了，可是写出去的信，从未得到回应。

    从一开始的狗爬似的字，到了后面的整齐好看，这里面的心酸不是简单能说出来的。

    可是那么多封信啊，从未得到回应。

    宋沅以为自己不怨，可是如今想起来的时候，也当真是伤心的厉害，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越是疼，她也就越发的清明。

    捏紧了自己的手，指甲好像都进了肉里了，疼的厉害，可是这些，比不上心疼。

    “信？”宋惊鸿拧眉。

    他记着，自己从未收到过信？

    瞧着宋惊鸿这个反应，宋沅倒像是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竟是从未看过？

    宋沅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忽然间就听不明白的，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且不说前世，便是在边疆的每一天，她都在看那些医书，强迫自己看。

    宋沅忽然间就想起来了，前世回京后，自己和大哥哥的关系好像更差，比如今还差一些，压根就没有过这么坐在一起的机会。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她放弃了自己坚持那么多年的医书，后面遇见楚庭轩的时候，才重新捡起来了。

    就是忽然间意识到，前世，她虽是任性的厉害，却好像也从未为自己活过？

    倒也是可笑的离开。

    怔怔的看着宋惊鸿，透过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白白坚持，最后成为笑话的自己。

    怎么就，这么蠢呢？

    “罢了，就这样吧。”宋沅忽而笑了一下，开口说着。

    那个笑容，就好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一样。

    宋惊鸿有些慌，但是也不愿意自己承认自己的那些小情绪，干脆就冷着一张脸，并未开口说话。

    宋沅不想浪费时间了，她今日的目的达到了，后面的争执倒也是真的不怎么想要，便就这样吧。

    宋沅站了起来：“兄长，我还有些旁的事，便不送了。”

    小姑娘礼数周到的很，微微垂眸，声音温婉，看着，别样乖巧。

    瞧见这个场面，宋惊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紧紧的捏着轮椅的把手，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就好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一样。

    可是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宋沅始终冷静，冷静的，有些过了头。

    宋惊鸿心里也来了气，冷笑一声，也没叫谨言，自己转着轮椅往外走，快到门边的时候，忽而又停下了。

    他没回头，却开口道：“当年你没来看我一次，你可后悔？”

    宋沅抬眸，看着宋惊鸿的背影，眼神却是缥缈的。

    看着他的背影，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宋沅，无悔。”

    此话一出，便是再无回头路了。

    她明知说出这句话来，宋惊鸿会是什么感应，可是终究还是说了，并且义无反顾。

    果然，宋惊鸿冷笑一声，直接离开。

    谨言本来在外面等的好好的，想到自家公子可能和三姑娘的关系缓和了，心情还不错。

    自个正开心着呢，却突然看见自家公子从里面出来了，面色冷漠，浑身戾气。

    这是生气到极致的反应。

    谨言心里狠狠一颤，下意识的回眸，便瞧见三姑娘就在那里站着呢。

    并且，远远的，瞧着自家公子的背影。

    眼神清明，冷静到了极致，却又带着几分疲惫和沧桑。

    是的，沧桑，一个完全不应该在一个未曾及笄的小姑娘的眸底发现的神色，可是谨言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一瞬间，心里狠狠一颤，一股不安席卷而起。

    总觉得，有什么破碎了，有什么回不去了。

    谨言来不及想太多，匆匆看了这么一眼，紧接着追上了自家公子的身影。

    兄妹二人，到底是不欢而散。

    十三进来的时候，宋沅还在那里站着呢。

    “姑娘，您心情不好？”

    十三一进来就询问道。

    此话一出，宋沅才看向她：“何以见得？”

    “直觉？”十三犹豫开口。

    是直觉。

    她家姑娘，情绪从来没有这么淡过。

    “你看错了。”宋沅笑了笑，开口说道。

    她一笑，周围的沉寂瞬间就消散的一干二净，看着当真是开心的模样。

    十三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她本来也就是一个一根筋的，听见宋沅这话，果真是没多想，就转身离开了，还贴心的给宋沅关上了门。

    她一走，宋沅动了动已经僵硬了的身体，缓缓的，笑了一下。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