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从未见过的笑容，有那么一刻彷如烈日暖阳，险些晃花了她的眼。

    别开眼轻轻“切”了一声，顾昔再没言语。橙子入口很甜，此刻却是甜蜜伴随着一丝心尖上的酸涩。

    顾昔不糊涂，她隐约能够感觉得到白峤总是刻意在她面前展现温和的一面，温和得仿佛没有脾气，却也温和得像个假人……

    以前她不曾把精力放在他的身上，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他爱得如此卑微。只因为她的态度强硬地摆在那里，他便兀自降低自己的姿态适应着她。

    明明应该是那么高傲的人，却为了她谨小慎微地隐藏着自己的本性，从来也没想过试着改变她，也真是够傻的！

    知道她现在心里有他了，他才敢稍稍放纵自己。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傻呢！

    有人说，两个人在感情里是有一架天平的，这架天平衡量着男女双方的爱和付出。

    一旦一方付出得太多，而另一方却不能给出相等的回应，天平就会倾斜。

    也就代表着两个人的感情摇摇欲坠，像冬日放晴时河面上的薄冰，再多沐浴一丝阳光照射便会轰然破碎。

    顾昔自知她和白峤的天平倾斜得太厉害，可就是这样一份不对等的感情，上一世白峤苦苦坚守了五年。

    如果他没去沥城，如果他没……顾昔想，按着他这么执拗的性格只怕还会继续熬下去吧。

    他走后，她也过了不分白天黑夜、支离破碎的五年，她才知道当一个人心里念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五年时间有多漫长。

    她的那个五年里，他不在，每当思念和悔恨如潮水般袭来的时候，她没有真实的念想便已经如此痛苦。

    顾昔难以想象在他们婚后的五年里，那时候他们分居两地，天各一边，可是她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他想她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好歹她想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她真真切切地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可他想她的时候，她就在靖城，但她却忙着自己的实验，满心都是一个个数据。

    他打来的电话就那样响着，大概是怕打扰到她，响过一遍便不会再响。

    可每一次又仿佛带着期待和不甘心似的响好长时间，只要一想到彼时电话那头的人眼中的期待一点点褪掉，顾昔就觉得心仿佛被剜了一块一样。疼痛难忍，无法呼吸。

    这样的白峤让她太心疼，所以既然能重来一次，顾昔绝不会让白峤继续温温柔柔地守护她。

    她想看他做真实的自己，想看他在她的面前也无须顾虑，想牢牢抓住那双温暖的手再也不放开。

    忽然地，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盖住，手背传来的温度无法忽视，将顾昔的思绪拉了回来。

    “别胡思乱想。”

    白峤谨慎地注意着路况，平静道。安定的声音中似带着几分威严和不易察觉的愉悦。

    初时没意识到顾昔的坏心眼是因为顾昔于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冷然，对他态度和缓也不过是近半个月的事，他没料到她会是在捉弄他。

    毕竟她面对他时的表情多是严肃、正经，又或是淡漠，几乎都叫他忘却了她开朗活泼的本性。

    忽然地就很想逗弄一下顾昔，想看看她的反应，内心油然而生的一股冲动仿佛要证明些什么。手随心动便离开了顾昔的发心又猛地重落回她的头顶。

    轻轻的一声响，回荡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片刻内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当顾昔委屈巴巴捂着脑袋控诉他的时候，从年前就开始慢慢皲裂的、横陈在两人之间的那层壁垒，终于“轰”地一声，完全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