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饶子煜开着车子，从那条四处闪烁着桃色灯光的深巷里慢慢退出来。那地方，腻人的香气以及劣质烟酒的呛鼻味道，让他头有些发晕。

    其实那人远远指给他看的女人，眉目之间的确跟冷月白有几分相似，只是，他只是一眼，就知道了，那不是她。失望，或者欣喜，让他矛盾的不住回望几次。

    车子开回到自家楼下，徐徐停下来，他脱力的伏在方向盘上点了根烟，慢慢的抽起来。

    那场大火之后一年了，原本的冷家别墅被烧的只剩乌黑的框架，被他拍卖下来，叫人一点一点刨了个遍，几乎挖地三尺。

    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明她被烧死在里面的东西……

    那别墅，他请人刨了将近半年，如今，终于被夷为平地，就那样空着。

    房子里灯光通明，饶子煜推门下车的瞬间心底闪过一丝幸喜。脚步快了几步，一把推开门，迎上言沁的目光，他的心又呜的一声，沉了下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一年前，那场大火后，他大病了一场。言沁搬过来照顾他，就在一楼的客房住了下来。现在，也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他不说，她也装作不懂，就这样过着。

    “煜哥哥——”言沁还是喜欢像小时候那样叫他，不论他怎么说，她都像是改不掉。走上来，接过他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替他挂起来“你吃过了没有，要不要我叫厨房准备点吃的？”

    “不用。”饶子煜说着，抬脚上楼。言沁跟了两步，停下脚来。二楼，一直都是她的禁区。

    冷月白死了都一年了，他却依旧原封不动的保留着他们的卧室，不让别人踏入一步。

    火灾之后，一直没找到她的尸体。大家都说，怕是早就烧成一捏灰了。也有人说，火灾的时候整栋楼爆炸塌陷，她或许是被炸碎了埋在废墟里也说不定。

    没有人相信，她还活着。只有饶子煜深信，所以他请人将那堆废墟齐齐刨了一遍。

    他疯了，别人都这样讲。言沁也这么觉得。只是这样一个深情的他，叫她更想据为己有。哪怕，让她再等十年……

    言沁无声的在客厅的沙发里坐着发呆，许久，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末，饶子煜开了车，又到那个疗养院去看冷启云。

    冷启云中风后，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是思维还是很清晰。饶子煜不让特护给他读书看报，看电视，可是一年前，他还是从前去调查取证的警察那里得知了消息。知道冷月白失踪了，在那场大火里丧生了也说不定。因而，格外的恨他。看他进门，就抖着手，抓了身边立着的拐杖“哒哒……”敲着地板，想要跳起来打他。

    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睛，浑浊的眼泪，慢慢流出来。

    饶子煜身体微微一侧，伸手，将冷启云攥在手里的拐杖夺下来，咚一声丢在地上。另一只手里，提着新买来的按摩枕，拧着眉，扔到冷启云的床上。

    “冷启云，你别怕，我会一直这样，给你用最好的药物和最好的治疗，叫你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你女儿她还活着，你就等着她来救你。如果她死了，我就叫你一直一直这样不死不活的活着生受折磨。”饶子煜立在冷启云的对面，一双失去温度的眼睛，格外的冷酷。

    昨天特护给他打过电话，说冷启云最近睡眠不好，药物用的久了像是有了抗体，不太管用。早晨，他才买了这个有助于睡眠的枕头送过来。

    现在的冷启云，早已没有十几年前的强大凌厉。如今就像被他捏在手里的蚂蚁。想要他的命，实在太容易了。可是，他不会轻易叫他死，叫他从失去女儿的折磨中逃离出去。

    他要冷启云既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也要活着陪他一起，受着内心的折磨，等着月白回来。

    只要月白还活着，只要冷启云还在他的手上。她迟迟早早，一定会出现在他的面前。饶子煜一直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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