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迟察觉他目光不对，看到这些饭菜，心里暗道遭了。
前世为了讨好霍廷之，她确实忍着霍夫人的刁难苦心学习厨艺。最后做的味道让霍廷之都分辨不出来。
今天习惯性的就做了他的口味。
霍廷之一定想入非非。
之前她主动退出兵工厂和地牢审讯，就是不想和霍廷之有太多牵扯。
今天饭菜一出，之前的付出就付诸东流了。
她巧妙转移了话题：“厂子改革的事，我的两位主管做的还可以吧。”
谈及工作，霍廷之端正了神色，讲明几条她应该注意的情况。
说希望穆迟迟能亲自掌握厂子状况，以免以后被人糊弄。
又说谁也不能保证彭文谦和唐虹的忠心，让她早作打算。
都是好意，穆迟迟点头欣然接受。
听了霍廷之一番话，穆迟迟获益匪浅。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缓和。
霍廷之行军打仗注重速度，吃饭也是如此。
三两口把桌上饭菜一扫而空，感慨的说：“行军途中吃的都是大锅菜，我娘也不下厨，好久没吃过这么合口味的饭菜了。迟迟，你做的饭菜恰巧是我最习惯的，这难道是上天的安排？”
穆迟迟笑的很不自然：“做菜都要用油盐酱醋，口味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来大表哥养尊处优，能吃惯我的手艺，我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这是把自己摆到极地的位置，不想和霍廷之有暧昧牵扯。
若是霍信之来，肯定要在心里说她一句不解风情不识抬举。
然而在场的是霍廷之，是从第一次见到穆迟迟就在碰壁的霍廷之。
这段时间他在穆迟迟身上吃亏了无数次，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小小的转移话题算得了什么。
霍廷之还能保持面上的微笑，声音温和道：“我哪里称得上养尊处优。七八岁就被爹抓进军营，整日摸爬滚打，吃住和大家一样。十三岁那年，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这是穆迟迟不知道的事情，前世也不知道。
她凝神细听。
“那一次打了败仗，我和爹的亲卫队失散了。自个儿跟着溃散的部队，一天逃了五十多里，差点没丢了半条命。晚上我们正准备翻山，恰好前面有栋屋子能歇脚，大家一股脑的跑过去。我跑得慢，落到了后面，实在跑不动了，仰面躺在地上。”
“那时候逃的急，什么都没带，大家又累又饿又渴。我躺到地上的时候，刚好前方有一个马蹄踩过的印记，中午下了一阵雨，马蹄印里积蓄了一些泥水，当时渴极了，什么都顾不上，我趴在地上喝了一通泥水。”
“在战场上有时候补给不够，一天吃一顿也是有的。你上次给大伙送猪肉，大家真的非常感激。”
他笑着看向穆迟迟，眼神明亮。
“我也是。”
穆迟迟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她想大骂霍廷之一顿，让他不要总是对她笑。可又觉得无理取闹。
谈话是没法进行下去了，总能被霍廷之转移话题。
她这次坚定信念，一定要和霍廷之谈正事。
“说那个干什么，都过去了。我现在倒是有个紧要的问题，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说。”
“上次你留了个工厂改革条例，我们也认真施行了，可是之后外界舆论对我们富民纺纱厂非常不友好。中华工业联合会向有关部门提出意见，要暂缓以及修改《工业法》有关条例。我们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
“同行对我们意见很大。”
她脸色凝重：“虽然现在有霍家给我撑腰，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他们会把我们厂子看成政府的走狗，会使出无数种法子搞垮我们。就比如别的厂工人听到我们厂待遇太好，想要搞罢工。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一旦我变成同行的对立面，刚诞生的商业互助会就会土崩瓦解。”
“实施工厂改革条例，我一点儿都不后悔。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怎样才能帮我们走出困局。”
霍廷之听完这一番解说，眼中充满赞赏。
“不愧是穆迟迟，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穆迟迟不满的瞪他一眼：“这种时候，就别互相吹捧了，解决问题最重要。”
霍廷之笑了笑：“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你跳出眼前的局面，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穆迟迟面色冷淡：“对不起，我听不懂。”
看到小表妹要恼了，霍廷之连忙收起笑脸，正色道：“你的看法是基于富民纺纱厂和别的厂子处于同一地位。只要富民纺纱厂变得他们不敢惹，到时要不要施行工厂法，他们无权发言。”
“回来平城的前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和信之跳舞。裙子很好看。”他眼神委屈，语气有憋不住的不满。
穆迟迟要崩溃了。
“说正事！”
“好。”他摆出投降的姿势：“听说你和大使夫人以及我娘我妹妹的裙子都是同一种布料做的。我就联系了国外的一位朋友，把你们厂生产的浮光锦推销出去。有大使夫人赞赏，他非常满意。下了一个三十万的大订单。”
穆迟迟眼睛要放出光来，可是心中忐忑，又不敢相信，只能慌乱无措的问：“真的？”
难得见到她这副傻样子，霍廷之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发。
“傻姑娘，我为何要骗你？”
“有了这三十万的外国订单，富民纺纱厂就可以称得上平城头一份。他们做事之前，首先得掂量掂量租界反应。”
“租界？”穆迟迟很不痛快：“找霍家当靠山，还能说是亲戚关系。找外国人当靠山，那我成什么了？”
“怎么能叫找靠山？傻姑娘，你和外国人是合作伙伴关系。”
穆迟迟能把厂子做到这种程度，并不是笨人。
霍廷之一启发，她就有了无数设想。
她神色轻松起来，脸庞带笑：“那就好了。大表哥，太谢谢你了。你给我们富民纺纱厂找了一个突破口，这次能把我们的布料销售出去，接下来销售到各个国家就不难了。我们富民纺纱厂还能率先进入外国市场，为平城企业探路，无形中就增加了我在商业互助会的威信。”
“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和霍家展开合作，咱们也许能控制对外贸易。可以为我国企业和外国客户搭桥。我们也可以先拿到外国订单，然后把订单分配给平城几家厂子。这样我们就有了钳制商业互助会其他成员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