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戚是很受震撼的，他在三井先生面前低声下气，卑微至极。穆迟迟就能凭借泼妇作风把三井先生使唤的上蹿下跳。
凭什么？
凭她不知深浅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被三井先生侮辱，三井先生被穆迟迟侮辱，那么就相当于他被穆迟迟加倍侮辱！
想到她之前说过的“丑角”之类的话，他气的面红耳赤，腾一下站起来，“你还想如何？！”
虽然他不承认三井是他主子，但他的想法，还真有些主辱臣死的味道。
穆迟迟轻蔑的瞥他一眼，用帕子擦擦手，轻巧扔掉。“我不想如何，出现了问题就要解决，我想让你们解决问题，这个要求过分吗？”
她视线在两人中间打转，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解决不了问题，就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
三井面色尴尬，瞪了郑戚一眼，面对穆迟迟的时候又挂上笑脸。
“怎么会呢，穆小姐。您消消气，这件事我们肯定会给你妥当的解决。”
“哼，要你们解决？要你们解决黄花菜都凉了！霍督军已经密切关注这件事，你们还想插一手是想暴露吗？万一他起了疑心，咱们在场的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郑戚的怒火就这样轻易被点燃，轻易被扑灭，又轻易被点燃，又轻易被扑灭。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哑火的炮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炮弹就在发射不成功的情况下炸膛，让他炸成烟花！
他憋红了脸，气冲冲说：“说了这么多无礼的话，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们兵工厂的位置！”
“呵，脸真是大的出奇！”她玉白的手指点着自己脸颊，分明是足以登上月份牌的甜俏姿态，却让她眼中的轻视添上一份别样的色彩。
“我说告诉你们督军的行程，被你们给我办的事拖垮。责任分明在你们！为了双方的安全我还不要求你们补救，分明是你们欠我一个解释，还把事情办的一塌糊涂，就这你们还有脸要求别的？你们怎么不上天呢？”
她微微摇头，眼神又带了点忧郁。“三井先生，我是信任你们才和你们合作的。可你们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人怀疑你们是否有能力给我我需要的报酬。”
“你们想问我兵工厂的事，在你们没有展现彻底的实力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都以为我蠢，就算我蠢，我也知道兵工厂是霍家根基。告诉你们，就是把命交到你们手里。你们又做了什值得我付出这么大的信任呢？”
她特别失望的垂眸，语气低落。“真是不好意思，我没经历过这么可笑的失败，心情不好，砸坏的茶具记我账上。再见。”
她拎起包要走，三井急了，急忙站起来，殷勤地说：“穆小姐，穆小姐！咱们可以再谈谈，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一定会给您满意的补偿。您可千万别因为这次小小的疏忽就对咱们双方的合作失去信心。”
穆迟迟抬眸扫他一眼，淡淡说：“既然三井先生这么有诚意，咱们还是能愉快合作的。”
她脚步轻快的走了，背影婀娜，如同一朵云。
郑戚觉得三井先生受辱，脸上感同身受的浮现愤怒的神色。
“穆迟迟简直太过分了！”
“啪！”
郑戚被愤怒的三井先生甩了一个巴掌。
“我对她礼貌，是因为她对我们有用！再说，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到这种地步？我让你负责通行苏湖那一趟列车的安全，你是怎么负责的？”
郑戚暗中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为了不让三井先生发现他和穆迟迟暗中的交易，他没有透露自己手伤的事。
没想到……
他有些心寒。
捂着脸弯腰道歉：“三井先生，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三井先生更愤怒了，看他卑躬屈膝的谄媚样子，一脚踹到他腿上。
郑戚捂着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捂着腿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三井充耳不闻，继续辱骂：“废物！当初派你去兵工厂，就是为了让你摸清楚兵工厂的位置，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你除了给他们送武器资敌，你还做了什么？”
“要是你早弄清楚兵工厂位置，霍家早就被帝国铁蹄踏平，还需要我对那个黄毛丫头低声下气？滚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郑戚抱着受伤的腿下去了。
打开包厢门他准备去洗手间洗一下嘴上被打出来的血，他为三井做了这么多，把自家机密据实以告，为了三井的事业做了这么多牺牲。结果被他当狗一样对待。
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这不算什么，让他忍受不了的是，三井在外人面前也对他这幅态度。
他为三井效力，从来不会获得真正的尊重。就连以前不放在眼里的泥腿子小混混，只要一被三井差遣，就趾高气扬起来，敢背地里骂他狗腿子，甚至当面嬉笑。
他看着镜子里嘴角红肿破裂，十分落魄的自己。不明白他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从前也是鲜衣怒马，没人敢惹的郑家三少，从来都是横着走的角色。
他是为了能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利益，更多更多的尊重才投入三井麾下。可这些东西，怎么就……怎么就好像慢慢的流逝。
他错了吗？
镜子中眼睛通红的自己给不了答案。
他心中是怎么想的，现在他自己也很混乱。
只有一个办法了。
郑戚在洗手盆里放慢水，望着清澈的水面，猛然把头埋进去，水面淹没他的五官，泡泡一串串上浮，肺里的氧气逐渐变少，水面对他的压迫越来越大，很快他体会到窒息的感觉。
一不小心喉咙里呛进去一股水，他又恶心又喉咙疼，手不住的扑腾。
终于抓住水
洗手台的水龙头，他借力把自己拉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镜子大口喘气。
他不想死，也没有退路，只有一步步往前。
记忆里的事都是真的，再过一两年就会发生，到时他肯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出了洗手间，头发湿漉漉的。突然听到一声嗤笑。
是穆迟迟。
“你怎么还不走？”他脸色很臭，心情不好。“是等着看我笑话？”
“你的笑话够多了，还用我等着看？”穆迟迟瞥了一眼他的腿上的鞋印子，有些幸灾乐祸。
“呦，真可怜，被三井踹了一脚吧，还正好踹在受伤的部位。”
郑戚一脸严肃，不为所动。
“郑戚，你的状况实在太差了。在别人面前就这么……这么……”
她没说下去，为了给他留面子。
“就不怕你娘心疼吗？”
郑戚心弦猛的被拨动。
穆迟迟凑近他，温声说：“人这一辈子有几年好活？你何必让自己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整天活在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之下？三井那人想必你也清楚。对有用的人百般谄媚，对没用的人声色俱厉，不当人看。看他对你的态度，想必你在他心中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察觉郑戚眼中波澜，她越发语重心长地劝：“你真觉得，以你在三井心中的地位，等他攻破平城之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