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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胭脂泪(六)

    菜贩子静静的等着耿仲裕做出选择。

    四周围上来的人,几乎各种职业的都有,当中还有一位杀猪的,正一手拿着杀猪刀死死的盯着他,另一只手轻轻的敲打着一块案板。

    仿佛只要耿仲裕说出,‘你们抬着我走算了’。

    立刻就会有人把他放在案板上,至于会不会把他当做猪给宰了,他可不敢轻易的赌这一件事会不会发生。

    耿仲裕咽了口唾沫,总觉得喉咙里有些发痒。

    到了嘴边的那些大明律,再也说不出来,毕竟人家锦衣卫可不管这个。

    “我自己走吧。”

    任他万般谋划,千重算计,到最后居然是因为美色误了他出城的时间。

    最让他无语的则是,到现最后都没有听到顾横波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两者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是相遇一次。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了交集。

    眼看着在街角上撞了自己的男人被一群陌生人带走,顾横波早就习以为常。

    “小姐,是锦衣卫啊,以前可从来都没有听他们说起过自己的身份,问了也都是说需要保密。”

    丫鬟此时对自己小姐撞到的姑爷,越加的好奇起来。

    到底是怎样高的身份,才能够出动锦衣卫来保护自家的小姐。

    “别想那么多,咱们回去吧。”

    顾横波也是一个愣神,在菜贩子说出自己的身份时,她心中就知道,这是说给她身后的人听得。

    表明最近锦衣卫对他的女人很照顾。

    人情世故就是如此,顾横波再在很久之前就想的透彻了。

    事实上,在同龄人当中,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早知道一点世道艰辛。

    “咱们今天不去看制衣厂了”

    丫鬟诧异的问了一句也没在意。

    “不用去了,今天看和明天看耽误不了什么。”

    顾横波想要回去好好的琢磨琢磨,往后和李定国到底要如何相处才行,随着李定国的权利渐渐的展现出来。

    她就知道往后想要随意的出门几乎是不可能了。

    酒楼的最底下一层,是被掏空后做成的牢房,专门临时关押一些还没有送往锦衣卫大狱的罪犯。

    简单的来说,就是还没有真正的定罪。

    耿仲裕被蒙着眼睛,坐着马车来送到了这里。

    等到他能够看到光明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人等着他的到来。

    “又有新人了,就是不知道这次上面让不让俺用刑。”

    一个长得颇为壮实的汉子,说话时仿若常人在大喊大叫,震得人耳朵发麻。

    “还是要先问问清楚,才能够做出判断,以我的经验来看,多半是不用刑罚的,免得打坏了,修路的时候耽误事。”

    另一名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山羊胡子,眯着眼睛,仿佛在看一件精雕细琢的木头人。

    “那你快问,俺老牛,就等着出个大案子好让俺的皮鞭开开荤呢。”

    叫老牛的壮实汉子,小声嘀咕的声音在地牢之中回荡。

    耿仲裕此时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可是杀头都不为过,只是听刘泽清当时给他分析大明律的时候。

    说是现在律法已经改了。

    不死人了,他为此还花了大价钱,买了一本大明律,专门请来一位先生,一遍遍的读给他听。

    确实没有在里面找到杀头的罪名。

    可现实却在告诉他,杀头是不需要罪名的,比如面前的这个大块头锦衣卫,只需要下手重一点,最多就是失手杀人。

    和他犯的罪名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

    “姓名。”

    山羊胡子的老人,用毛笔在桌子上一敲问道。

    “问你话呢,聋了是不是”

    还在纠结着自己是不是真要被叫老牛的壮汉打死的时候,老牛一声问话,惊雷般的把他从恍惚中叫醒。

    “啊!问了什么”

    “姓名。”

    老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

    “刘坤。”

    “住哪”

    “大理寺斜对面。”

    山羊胡子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放下毛笔转头对着老牛道:“妥了,这人说谎,身上一定有大问题,剩下的就靠你了。”

    审讯经验丰富的山羊胡子,早就拿到了刘坤的所有资料,也已经派了人去往乡下,查找刘坤这个人。

    结果出人意料的就是,乡下有一个刘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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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之中也有一个刘坤,还都住在同一个地方,那么问题来了,谁是假的那就很明显了。

    乡下的刘坤可是早就回到乡下的。

    很快,一份秘密的卷宗,就拿在了酒楼东家的手中。

    “耿仲裕,生于辽东盖州卫,现任为登州刘泽清总兵的手下,来京公干。”

    王士琇看着手中的密卷,想着这次的“胭脂盒事件”就是刘泽清指使国丈周奎干下的好事。

    两者之间的关系这么密切。

    所谓的公干也就呼之欲出了。

    “吩咐下去,给我打,狠狠的打,到现在都不说实话,那么他以后也就不要说话了。”

    王士琇捏着密卷的手指头用力的已经快要发白了,前一刻还在想着,谁的本事高强能够抓到人。

    下一刻自己就心想事成了。

    运气来的这么迅猛,让他都有些感到不真实。

    升官发财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激动。

    随即不敢多耽搁片刻,就换了一身衣服赶往了骆指挥使的办公之处。

    此时的骆养性,看着快要疯了的周奎,半点可怜的神色都没有。

    为了周奎的一句话,他努力了许久的功劳瞬间就没了一大半,若不是周奎是国丈,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发话。

    他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这次王承恩王公公前来,就是为了说如何处理周奎这个人的。

    “什么放在金库之中”

    骆养性目瞪口呆,他有想过软禁什么的,就是没有想过把人关在金库。

    不由的暗自咋舌,得罪了谁都不要紧,可千万要让皇上舒坦了才行,对于一位视金钱如命的人来说。

    满库房的金子看在眼中,却没有一钱是自己的,想必那周奎那种痛苦,只要想一想就是一场噩梦。

    “这是圣旨,你自己收着,接下来还要骆指挥使多多费心,给咱们的国丈挪挪位置。”

    王承恩说话时,牙缝中都透着冷风。

    皇太子受辱,就是皇上受辱,也就是他王承恩受辱。

    这种事情他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之后,还不想点小心思,耍点小手段,他这个公公干脆不要当了。

    “那位天真姑娘怎么办”

    骆养性可从来都不敢小觑宫里的公公,前有魏忠贤做榜样,谁都要在心里掂量一二。

    “她她就算了,有人给她说情了,况且所有的事情她都不知情,就放了吧。”

    王承恩的语气听不出来好坏。

    可骆养性知道,能够让王公公开口说放了,必然是经过了两位皇后的口才能行的。

    至于是谁,他没有问出口。

    反正不外乎就是被送进宫的那位杨爱姑娘了。

    “来人送国丈去金库,让他后半生好好的看着金子晃不晃眼睛。”

    牢房之中的天真也听到了外面的谈话。

    知道自己算是侥幸活下来了。

    可往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却是一片迷茫。

    做惯了迎来送往,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愿意带着她脱离苦海的人,转瞬间就进了牢狱。

    真不明白人的一生中,到底要有多少的波折才算是完美。

    国丈周奎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被一群人带着,走出了牢房,同时走出来的还有天真。

    “民女天真谢谢两位大人。”

    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惜面对的是一位公公,和一位经常遭受诱惑的锦衣卫指挥使。

    “不用谢我们,出去了好好的做人,别再和一些不可靠的人混在一起了,这次能够得以幸免于难,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王承恩没有理会,按照他们太监的脾气,肯定是要死个把人才能够解恨。

    只有骆养性最后叮嘱了一句。

    等到大牢里空了,王承恩才问道:“不知骆指挥使查没有查到贼人是谁居然这么大的胆子谋算到了皇太子的头上。”

    “查到了幕后的主事人,王冲少将军已经入宫禀报过皇上了。”

    骆养性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锦衣卫的力量,别看现在被皇上定的规矩多了,可实力也在成倍的增长,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加入进来。

    现在的考核,也越加严格了。

    只是查找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好在皇上在户籍上面有做出了一种叫做身份证的玩意,方便了许多办事的人员。

    “哎,皇上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咱家只是一个太监本不该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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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场上的话,可此时不得不多说几句。”

    旁人是怎么看待皇上的,王承恩自己也知道。

    无外乎就是残暴不仁,荒淫无道,不学无术等等。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恐怕不见得,特别是最近跟田守新接触的多了,听说起了一些曾经跟着张嫣张皇后出宫考察地方上的事情。

    只有走的地方多了,见识的多了。

    才能够比较的出来,皇上真的是在为了让全天下的百姓们吃上饱饭而努力。

    却偏偏总有一些人,自己办不到,还不想要别人去办到。

    真以为他没渡过多少书,看不到那些人的龌蹉心思

    还不是怕自己丢了作为受益者的特权和利益。

    也只有那些被忽悠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其它地方百姓,才会相信他们的狗屁说辞。

    现在想要骗一骗冀州和雍州的百姓难了。

    “在下常听皇上拿着史书再说,为何历史上的亡国都是如此的相似仿佛每隔几百年总有一次轮回一样,怎么也摆脱不了。”

    听到是皇上说过的话,骆养性立刻就听得认真了一些。

    历史他是读过的,许多时候也有着这样的疑惑,仿佛脚下的徒弟是被谁诅咒过的一般,怎么都没法躲过这种规律。

    “在下当时就多了一句嘴,问了一句为什么,你猜皇上是怎么说的”

    骆养性猜不到,即便猜到了也不能说出口。

    摇着头道:“不知道。”

    王承恩哈哈一笑道:“正是‘不知道’”。

    随即笑声一收,叹息道:“皇上说他也不知道,你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知道”

    接着又仿佛自言自语的道:“想来是没有人知道的了。”

    王承恩走在前面,骆养性在后面跟着低头思索着这个问题。

    在快要出大狱的时候,王承恩脚步一停,转身道:“可皇上正在用他的办法尝试着解开这个千年诅咒,不知骆指挥使愿不愿意初心不改,一直做皇上最忠实的臣子”

    初心不改

    最忠实的臣子

    骆养性的脑子有点晕,自己不是一直在做吗

    难道还有的地方自己做的不够好

    出了大狱,就见到国丈周奎已经被装进了马车之中,就等着进一步送往金库。

    王承恩记得,上一次周奎出京的时候,没有人来送他,今日进了大狱,也依然没有人来看他。

    可见其人缘方面真的是很不受人待见。

    在骆养性出来之后,蒙着黑布的马车周围走出来了一位汉子,小声的上去耳语了几句。

    “王公公慢走。”

    骆养性叫住将要离开的王承恩,一脸笑意的喊道。

    “人抓到了”

    王承恩可不觉得此时还能够露出笑容,是因为自家的婆娘给他生了个小宝宝。

    “公公一语中的,说来全凭天意,看来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这些混蛋赶出来的破事了。”

    骆养性低声迅速的说了一遍,抓获的那人经过。

    简直是比话本里面的狗血故事还要离谱。

    “皇太子果真是真命天子的命数,皇上也是一位圣君,要不然这么神奇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京城。”

    连续两个天命所归的启示。

    让王承恩感已经感受到了,冥冥中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在影响着天下的一切。

    骆养性也是一怔,仔细的想想似乎这话没有什么毛病。

    别的朝代的祥瑞,天命所归啊。

    都没有见过,也就说不上来是不是真的。

    可这次的事件前后,诡异的简直没办法细说,就不得不让人往这个方面去想。

    尽管皇上在提倡什么科学。

    可科学是什么

    那还不是在皇上的手中弄出来的神奇玩意

    “还真是如此。”

    骆养性确定的说了一句,心中更加急迫的想要知道,阚玉树什么时候回来了。

    只要能够谁动此人,给自己算上一卦,付出多少代价都行。

    “这样,既然幕后之人已经抓住了,咱们两人就去想皇上说明情况,免得夜长梦多出现了不必要的变数。”

    王承恩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

    “至于国丈去金库的事情,让手下们去办就成,左右只是押送一人,在京师还没有谁敢光明正大打劫的。”

    (本章完)

    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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